他壓住心頭的鬱悶，把元芷拉過來坐下：“來，我教你撫琴。”
    元芷本就會吹笛，通曉音律，很快就上手了。
    不到半日功夫，一首曲子就從她指尖如流水一樣流淌出來。
    方元芷卻對撫琴沒多大興致，撫琴過關，就要拉著朱見深去練武房教功夫去。
    當時修葺空濛閣的時候，因想著元芷會練功夫，還特地準備了一間練功房。
    朱見深認真跟她學習。
    過了一陣子，兩人靠得比較近，元芷身上的幽香偶爾襲來，他便有些心猿意馬。到最後，武藝也不練了，變成了兩個人的你追我趕。
    元芷靈活輕盈，被抓到的時候很少，反而累得朱見深氣喘籲籲，出了不少汗。
    方元芷倒不是非要他練武藝，隻是希望他能活動活動消耗一些年輕人的旺盛精力，省得老折騰自己。
    等兩個人躺在地上摟著親了好一陣子後，方元芷才幽幽說道：“你看看你，都快變成昏君了。早朝也不去，日日與宮女一起鬼混。”
    朱見深意猶未盡地道：“入冬了向來事少。內閣的三位閣老都很能幹，也互相掣肘。朕也能偷得幾日清閑。”
    頓了頓，他側身摟了元芷：“過兩日朕要去教場檢閱京軍，元芷跟我一起去可好？”
    方元芷嚇了一大跳：“這……這不妥吧？”
    朱見深親了親她的眼皮：“你又不是沒去過。穿上盔甲，再把臉稍微抹黑點兒，別人也認不出來你是女的。”
    方元芷不為所動。
    朱見深手指輕輕撫著她的秀發，淡淡說道：“此去可能有危險，元芷不去也罷。”
    方元芷一聽此言，反而憂心忡忡：“那我還是去吧，有我在一旁，能略多一份保險。”
    她的身手雖然不錯，可跟那些皇帝身邊的護衛相比，還是要遜色不少。隻是有她在，多一雙眼睛，總是多一分保障。
    朱見深嗤嗤笑著，心裏暖洋洋的。
    這家夥，有好事不往前湊，要多低調有多低調；聽說自己有危險，就緊張兮兮地要跟著去。
    京軍一共三十萬，一等官軍十八萬，二等官軍十二萬。
    這兩年在他的暗示下，兵部的商輅通過明升暗降、內外調用的方式，把外戚黨在官軍中的中層力量置換了不少。
    這讓外戚黨也說不出什麽。
    因為官職確實是升了，去了九邊雖然苦寒，可是找錢的門路也會多一些。
    這場教場檢閱，就是要彰顯皇威，告誡那些高階將領，皇帝才是京軍的主人，而不是什麽外戚黨。
    二皇子出生以來，朱見深一開始很緊張，到如今已經很適應現狀了。
    他終於發現，外戚黨也不是不可打倒的。
    隻要自己能苟住性命，慢慢來，勝利終究屬於自己。
    由於準備得充分，教場檢閱進行得順利。
    皇帝金色甲胄在身，騎在高頭大馬上，從高呼的官軍方陣前緩緩走過，高舉象征皇權的權杖，對滿場的官軍行注目禮。
    方元芷跟隨在簇擁在皇帝身邊的一群士兵中，也是全副武裝，完全看不出來是男是女。
    她看著前方皇帝那威武高貴的後腦勺，心裏暗自嗤笑：無論在私下這家夥有多荒唐，在眾人麵前，還是個冠冕堂皇、英俊威武的皇帝。
    旌旗林立鼓震天，甲光向日金鱗開。金戈銀甲威風凜，壯誌淩雲氣貫虹。
    方元芷前世在電視裏見過閱兵的場景，當時感覺氣勢恢弘，國威浩蕩。如今能親身體驗，更加心神激蕩。
    五軍營、三千營、神機營的士兵們鎧甲不一，裝備也有所不同。
    氣勢震天的幾十萬人齊聲高呼：“吾皇萬歲！大明威武！”真的很讓人心潮澎湃。
    會昌侯孫繼宗、定襄伯郭登，還有隨營坐操的英國公張懋等也都在隊伍中。
    朱見深鬥誌昂揚、鏗鏘有力地發表了一番簡短的演講：“我朝國勢之尊，超邁前古。太祖示訓：我大明曆代皇帝，馭北虜西蕃，不和親，不賠款，不割地，不納貢，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揚我國威，依仗諸君！望諸君與朕共戍疆土，佑我子民！”
    諸位將士熱淚盈眶，齊聲高呼：“揚我國威，共戍疆土，佑我子民，大明萬歲！”
    檢閱結束，各營官軍有序離場。
    尚在高高檢閱台上的朱見深卻看到了教場出口發生了騷亂。拱衛皇帝安全的貼身侍衛立即變換陣型，把皇帝團團圍在正中央。
    方元芷極目眺望，卻看到遠方有箭矢不停向看台上射來！
    一些圍在皇帝身邊的護衛已然中箭！
    早有侍衛向箭矢射來方向奔去，可畢竟離得遠，又一波箭矢射來，皇帝身邊空出了一大圈。
    本來也被圍在人群中間的方元芷見狀不妙，把尚站立著的朱見深撲倒在地，自己身子壓在上麵，擋住了射來的幾支箭矢。
    等本來被其他官軍阻撓的騰驤四衛悉數保衛在檢閱台四周，箭矢終於停了下來。
    方元芷身上插了數箭，大腿上也中了一箭。
    好在她穿著鋼絲軟甲，箭矢未曾穿透軟甲，隻是巨大的衝擊力導致她受了不輕的內傷，臉色發白。
    朱見深猛地被推倒在地，摔得有些發蒙，等他看清楚趴在自己身上的元芷，背上插著的幾支箭矢，雙眼驟然發紅，隻顧得上大聲呼喝：“護駕！護駕！”
    他花了那麽多錢，養了那麽護衛和死士，撲到他身上來救人的還是元芷！
    他怎麽能眼睜睜看著她死在自己麵前。
    元芷見他目眥欲裂看著自己，吐出一口鮮血安慰道：“沒事，皇上，我沒事……”
    說完，她就痛暈了過去。
    方元芷醒過來時，已經回到了皇宮的空濛閣。
    身邊隻有個內侍梁芳在侍奉。
    她掙紮著想坐起身，感覺背上骨頭疼痛難忍。
    “姑娘還請歇著。太醫說，那箭矢是連城弩發出來的，威力極大，姑娘被震傷了骨骼和經脈，需要臥床休息幾個月。”
    方元芷氣喘籲籲地躺下，忍著背上劇痛問道：“皇…皇上呢？”
    “皇上正在文華殿召集大臣，處置政事。”
    方元芷知道，今天教場中明顯是有組織有預謀、明目張膽的刺殺，若不妥善處置，後患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