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輸與贏(1W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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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巍離開未來酒店,隻走了兩條街,便抵達了自己夜店的施工地。
此時的夜店還在前期的施工階段,塵土飛揚間,帶著安全帽的工人們正在你來我往的忙碌著。
許久沒見的大頭如今也穿著一身耐髒的工作服,在工地現場穿梭著,雖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因為接了崔永豪之前的電話才這麽敬業的忙碌,&nbp;但起碼給林巍的感官還不錯。
見到林巍出現在建築前,大頭急忙擦了擦手,小跑出來“大哥。”
“按照進度,還要多久?”
林巍說完,大頭便如數家珍的說著“計劃七月之前水電就全部做完,八月上完地磚”
他將基本流程說過一遍,&nbp;最後篤定到“十二月前就可以全部搞定,&nbp;到時候可以做好試營業的準備,至於店鋪的營業證明,也已經在辦理了。”
林巍微微頷首。
他看了看左右,指了指不遠處的咖啡廳“進去聊聊?”
大頭欣然答應“大哥,我去換身衣服。”
林巍點頭,他便鑽到建築裏去,不多時便把髒兮兮的工裝換成了襯衫,見到林巍後,他笑道“大哥可能不知道,&nbp;我以前家裏就是做這些的,泥工和水電,勾縫,&nbp;這些活我可是從小跟著我爸做到大。”
林巍笑著“怪不得看你還親自上手,&nbp;辛苦了,&nbp;這件事結束,&nbp;夜店平時就交給你負責。”
大頭麵露喜悅之色——他之所以表現得這麽上心,&nbp;一方麵是因為林巍的指示,&nbp;另一方麵,&nbp;也自然就是因為他心裏有些急切。
隨著林巍起勢,&nbp;他這位從最開始跟隨的老人卻似乎有些被邊緣化的感覺,&nbp;大頭深知自己的能力或許有所不足,想要得到林巍重用,除了努力,似乎就沒有其他的法子了。
崔永豪如今幾乎成了林巍的助理,事事由他傳聲,而對外的工作,最近又突然冒出了尹昌南、權俊佑兩位狠人,而他雖然被林巍命令負責拉攏新人、管理團隊,但手下卻沒有半點活計。
連按摩店都是在由黃大勇管理——大頭雖然理解林巍此舉是為了安撫如今派係內部原南門派人的心,可心裏多少有點別扭。
但林巍這次見麵,卻給了他個準話,誰都看得出林巍目前唯一大手筆投入的地方就是這個夜店,能將這裏托付給大頭,可見林巍對他的重視。
“在近處租個事務所吧,也給兄弟們一個落腳的地方,平時一直待在這裝修的地方也不方便。”
林巍吩咐著,和他走進咖啡廳,&nbp;隨便點了兩杯冰咖啡。
大頭自然不會拒絕。
“還有最近要小心在虎派的人來搗亂,平時把人都帶好,&nbp;租事務所的目的,&nbp;也是為了讓你們能及時反應。”
林巍的話讓大頭表情一凜,急忙道“是,大哥。”
“小點聲。”林巍舉著咖啡杯,一邊喝著,一邊有些疲倦的吩咐著“錢需要多少,就給我打電話,這次事後,組內會進行一次重組管理,明確一下業務範圍。”
林巍的這句話不僅讓大頭心裏一跳,連崔永豪都心裏登時浮想聯翩。
林巍目前組內的人員管理頗有些鬆散,這也是難免的,他還在擴張期間,大量的新人加入,他也需要一段時間去考察各個手下的能力,思考適合他們的位置。
而如今林巍的勢力進一步龐大,在北大門市場、加裏峰洞、江南區都有了業務往來,並且黑白分明。
那就需要進行一次整理和規劃了。
看看誰有不滿,誰拚勁十足,誰還在觀望,誰能力不足。
當然,目前的林巍還沒有簡化內部、剔除不足的人手,精簡核心成員的打算。
李仲久在整個江南區的地下勢力根深蒂固,包括明麵上的經紀娛樂公司、tv、夜店,都幾乎是他在或明或暗的控製著。
林巍一頭紮進來,一方麵是看準了江南區的未來前景,另一方麵,也是因為他很清楚。
即便在金門集團合並之後,內部的利益爭奪也絕不可能會少。
如果現在不試著擴大影響力,等到集團成立,他就很難在‘自己人’的地盤上搶肉吃了。
如果到時候石東出劃分出勢力範圍,隻將九老區和北大門區域的生意交給林巍,單從收益來講,恐怕加起來都不會有李仲久的生意賺得多。
而林巍比李仲久更難的一點,就在於他還得和李子成搶肉吃。
固然李子成近期沒有表現太多擴張的,也未曾露出什麽獠牙,但林巍卻並不會看輕他。
李子成也許是因為臥底的事兒有些心灰意冷,但這終歸都是暫時的,他必然還會重新振作起來,到那時,如果想要盡快擺脫困境,那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老老實實呆著。
林巍揉了揉眉心,輕聲道“所以,這段時間所有人都打起精神來,尤其是你,大頭。”
“是,大哥,你放心,即便是李仲久親自帶人來,也別想從我們身上討到好處。”
大頭麵露狠色,如今他手下也算兵強馬壯,林巍將吸納新人的主要業務都給了他,底下幾十號打手,可以說是林巍目前重金養著的全部力量了。
當然,雞蛋不可能放到一個籃子裏,尤其是林巍某種意義上對大頭也並非百分百信任,除去大頭以外,還有按摩店裏養著的二十多號人、權俊佑和尹昌南手下的七八號狠人,都屬於他的直係。
毒蛇幫以及王社長手下的人手也絕不在少數,隻是林巍另有打算——他們倆目前可還算不上什麽自己人呢。
屬於能用,但現在最好不用的存在。
“李仲久不一定會直接動手,他的意思,還是想我先服軟,畢竟江湖規矩,我在江南開店,沒和他打招呼,這的確有些不妥——嘿,但我偏不打算拜這個碼頭。
這一仗遲早要打,不狠狠碰上一碰,讓他們看到北大門派的能耐,在虎派又憑什麽願意坐下來和我們分錢?
除去在虎派,帝心派的崽子們也得留意,在虎派很有可能已經初步和帝心派談成了某些合作,一旦真打起來,要小心這些帝心派的崽子背後捅刀子。”
林巍思路清晰——無論如何,這一仗都是無可避免的,即便石東出有心何談,但考慮到底下人的想法,不讓所有人都意識到分則兩敗合則兩利的事兒,合談便是示弱。
與此同時,林巍也很清楚,他很難以一己之力扛得住在虎派的壓力。
一旦正式李仲久開始下手,他就得做好疲於奔命到處救火的準備。
至於他會不會伸手向李子成求援嘿
大頭聞言表情極其認真,他幾乎拍著胸脯說著“大哥,你放心,我今天就去租事務所,到時候兄弟們就是在辦公室打地鋪,也不給那群崽子偷襲的機會!”
“嗯,電話保持隨時開機,快速響應。”林巍拍了拍大頭的肩膀,卻沒有說過多降士氣的話。
他和大頭在咖啡廳閑聊了半個多小時,聊了聊新人,也聊了聊對夜店的規劃,等到咖啡喝完,林巍便準備離開。
下午還要去千信雨家裏,他可不打算空著手去。
大頭將林巍送上了車,強忍著興奮,重重揮了揮手。
對於他來說,麵對在虎派這樣的龐然大物固然壓力十足,可也總好過什麽事都沒得做。
就在大頭積極的做好準備的同時。
和林巍分別不久的李仲久,也驅車趕往了清潭洞的一處豪宅。
“大哥。”
之前在林巍麵前表現的遊刃有餘,威脅性十足的李仲久,此刻卻像是在拜見長輩的小年輕,臉上滿是溫和謙遜,態度無比尊敬的在進門之後,便微微鞠躬行禮。
石東出坐在茶幾前,麵前兩盞茶杯,其中隱約浮現熱氣,顯然,他將時間算的很準。
“仲久來了?吃飯了嗎?”石東出的夫人年紀和他相仿,都有四五十歲左右,長相不算特別好看,但氣質溫婉,保養的也很不錯。
見到李仲久,她也隻是笑盈盈的,如同在招待自己的外甥一般親切。
李仲久聲音輕柔“不用了,大嫂,中午吃過了,您不用招待。”
“好,東出等你好久了,你們慢慢談。”石太太笑吟吟的送著李仲久進了客廳,自己則上了二樓,將空間留給兩人。
石東出滿頭銀發,戴著眼鏡,看著斯斯文文,像是個大學教授,見到李仲久,不等他開口說話,便笑著伸出手“先坐下緩緩,這茶應當剛好能喝了。”
李仲久沒拒絕,和他圍繞著茶幾對坐下來,盤腿坐在茶幾一側的墊子上,雙手舉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癟癟嘴“大哥,有點苦。”
“你呀你,就是沒耐心好好品品,暴殄天物。”石東出笑著用手指點點李仲久的鼻子。
李仲久嘿嘿笑著“怕是再有十年,我也喝不慣。”
“行了行了,下次給你備點米酒,行了吧?”石東出揶揄著,李仲久則有些頑皮的對他挑著眉頭。
兩人的關係雖是大哥與手下,但實際上,卻情同兄弟,對於李仲久而言,石東出即是大哥,亦是長輩,兩人相輔相成。
石東出智謀出眾,胸有溝壑,李仲久行動力驚人,下手狠辣、敢打敢拚,兩人珠聯璧合,這才讓在虎派短短十餘年,便到了如今的地步。
石東出的長袖善舞,讓在虎派在不依靠財閥、不並入派係的情況下,便有了足夠的後台,倘若真有人將石東出看做一個區區黑幫老大,那無疑是自取其辱。
即便是和未來集團如今保持的合作關係,也與絕大多數將黑幫當做房前惡犬,用過就丟的黑手套的那般關係截然不同。
未來集團予以石東出的便利、資金、些許人脈,也盡數是因為石東出此人著實一代梟雄,提前投資下注,以作支持罷了。
若非如今的南韓局勢混亂,黑幫如同韭菜似的割了一茬又一茬,手頭沒槍心頭發黃,說不準石東出都能搖身一變,成為國會議員,政壇新星了。
但即便如此,結合手頭力量,石東出也野心勃勃的向著更強的權力不斷邁步著,眼下,正是在石東出看來,對於在虎派至關重要的重要節點。
“怎麽樣?林巍那小子,不好對付吧?”
石東出笑吟吟的,不等李仲久匯報,便先猜了猜。
李仲久搖搖頭,冷哼一聲“這小子油鹽不進,依我看,他是打定主意要和我們碰上一碰了——不如拿他開刀,給北大門派來一記狠的,讓他們曉得我們的厲害再說?”
石東出微笑著搖搖頭,好奇道“什麽都沒問出來?”
“倒也不算我看這小子敢孤身前來見我,言語中半點破綻不露,試探全數打回的樣子,八成是也猜到了我們的念頭。”
李仲久說著。
石東出若有所思“那你覺得,他猜到了哪一步?”
“不好說,但我想,他做好了和我們拉鋸戰的準備——這北大門派的人看著可比帝心派的難搞多了。”
李仲久謹慎的評估著“我原本想用加裏峰洞的張夷帥和他過過招,這小子卻先下手為強,直接拆了我的棋子,我派人再去接觸王社長的時候,就收到消息,那小子早就和王社長約好了見麵,看情況
他已經將加裏峰洞盡入翁中了。
我原以為這小子拚的這麽凶,名聲起的這麽快,沒準和我一樣,是個莽夫,但仔細看看,我卻覺得他有點像是大哥。”
石東出一驚,放下茶杯“像我?怎麽說?”
“大哥常說,做事不要隻看眼前,事事從全局著手我起初也沒想那麽多,可和林巍見麵之後,我細細想過他做過的事,卻發覺他仿佛未卜先知,提前就將我們在虎派算計在內了,甚至,可能算的更遠。
他這夜店刻意選在江南,便很有可能是故意給我們一個由頭,找了一個地方,做好了發生衝突的準備。
我想來想去,這小子這一手還真不錯,要是沒有這一茬,他反倒要擔驚受怕,考慮我們要從哪裏入手了,有了夜店在這,他隻需要全神貫注的戒備夜店不要出了岔子即可。
我甚至懷疑,這臭小子連之後還沒發生的事心裏也有了主意。
大哥之前推薦我看那本三國我倒是無聊的時候跳著看過幾章,他給我的感覺,就有點那周瑜的意思,長得還挺帥。”
李仲久說到外貌,有點不屑的撇撇嘴,石東出哈哈笑著,眼裏若有所思。
雖然沒對任何人說過,但石東出對丁青和北大門派的評價卻是極高。
在石東出看來,丁青此人大器晚成,於北大門派蟄伏多年,一遇風雨便化蛟龍。
在清除原本老大之後,他隻用了極短的時間就將地盤內部勢力整合清楚,並且更是幾乎無縫銜接了原本北大門派幕後的利益鏈條,搞定了原本的老大都未曾搞定的大地建設以及背後的順洋財閥。
成功接下了大地建設負責的新區開發項目,並在江湖上放出風來,要為大地建設的項目保駕護航。
石東出人脈驚人,自從北大門派變動一出,他就通過各種渠道時刻關注著北大門派的動向,得到的結果,無疑是有些驚人的。
丁青此人外粗內秀,看著像是個玩世不恭的老混混,但卻深諳這權力圈的遊戲規則,上位之後,不但沒有無腦擴張、花天酒地、或是利用暴力興風作雨的開拓見不得光的暴力買賣。
反而積極轉型,將手下髒手的買賣全都丟給了李子成,很難讓人不聯想到,他是在學習、複刻石東出的路子。
檢察官、國會議員、財閥集團丁青在極短的時間內就與許多人取得了聯係。
他不拘小節,視臉皮如無物,隻要能達成目的,無所不用其極。
石東出甚至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聽到了一件關於丁青的趣事——他為了接觸某位國會議員,甚至會專門先去首爾大學‘綁架’一個教授給他補課幾個小時,就為了在飯局上能和對方針對對方喜歡古畫的愛好,深入聊上幾句,留下印象。
那大學教授也是倒了血黴,而更讓人驚訝的是,在‘綁架’過後,他反而對丁青讚不絕口,對綁架一事視作驕傲,四處吹噓連丁青這種人物都要不擇手段的來找自己上課學習反倒在圈子裏以某種意義出了名。
也不知道丁青給了他什麽好處,又或是做了什麽,才讓他表現如此。
以石東出的看法,隻要不夭折,丁青此人絕非池中之物,天生一代梟雄。
但對於林巍,石東出卻還是難免有些小覷。
他收集了林巍的資料——華僑出身,十八歲才成為華裔,兩年兵役也不知是運氣還是走了什麽底下的關係才混成了義務警,眼瞅著即將兵役結束,有望轉正,但卻因為前輩涉及收北大門派的黑錢而被逐出警隊。
逐出警隊之後,此人或許是因為報複心態,反而選擇加入北大門派,敢打敢拚,江湖傳聞極其能打,僅有幾次戰績,全都是以少勝多。
下手狠辣程度,行動力之強,不在李子成、李仲久之下,一朝成名,卻不韜光養晦,反倒高歌猛進,一副高調做派,先在加裏峰洞以父親受辱的名義讓毒蛇派斷了脊梁,而後便以此為由,向加裏峰洞伸出爪牙。
毒蛇派的安成泰恐怕已是其手下之一了。
他與張夷帥接觸不過一麵,他便認定張夷帥此人不同為謀,先下手為強,斬草除根。
與另一位王社長,他卻保持著懷柔策略,恩威並施,以力服人的迅速將其收複,固然聯合看似軟弱,但隻要林巍不出大變動,加裏峰洞便已經算是鐵桶一片。
這份看人下菜的能力,足以說明林巍不是等閑之輩,恐怕在動手之前,他就算準了,這加裏峰洞多股勢力,誰是能收伏的,誰是能聯合的,誰是沒法談隻能盡快鏟除的
但石東出仍然認為,林巍此人太過年輕,年輕氣盛,如此高歌猛進的擴張策略,雖然從某種意義上是讓他快速崛起的好方法,卻也會讓他在抵達某一個階段後舉步維艱。
丁青與李子成情誼深厚,恐怕是林巍難以撼動的,他發展的越快,就越容易遭到李子成的不滿,而丁青雖有容人之量,但親疏終歸有別,林巍恐怕必然會因他過於猛進的勢頭遭遇打壓,或被當做槍使。
這也是為何石東出要李仲久直接去接觸林巍的原因——他料定了北大門派與在虎派初次交鋒這件事一定會由林巍來做。
“你覺得他是故意的?”石東出若有所思。
李仲久重重點頭“這人言語間還談到了帝心派他看起來對於局勢,並非一無所知,毫無判斷。”
“這就有趣了。”
石東出笑著,把玩著茶杯,眯起了眼,聲音平靜的輕聲說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你覺得,他的目的是什麽?”
“管他是什麽目的?”李仲久冷哼一聲,直接道“他算的再多,最後也不過是要手上見真章,大哥,這次我打算全體出動,給這小子好好上一課。
帝心派的張守基這老東西畏威不畏德,這種時候,還想著搖擺不定,我們也得給他看清楚,這首爾現在是誰說了算!”
石東出卻沉默著,半晌沒有回應。
李仲久見他沉思,便把自己的想法全盤托出“林巍是能打,但再能打又有什麽用?他就是個吹氣的老虎,破綻太多——他想拿夜店當靶子,給我們打,我偏要多點開花,這一次,我明麵找他夜店的麻煩,背地裏去給他的加裏峰洞戳個窟窿!
王社長和他剛剛聯合,以我猜想,即便動手,也是出工不出力。
小小毒蛇幫難成氣候,散沙一片,又剛和張夷帥的人火拚過,我隻需要二三十人,就能將這毒蛇幫的人清個幹淨。
到時候,等他反撲,再玩玩計策,給他來一招陰的——大哥,您發揮發揮人脈,到時候讓他進監獄蹲個一年半載,一倆月都成。
如今林巍勢頭正盛,底下的人成分複雜,心思各異,隻要他進了監獄,不要太久,底下的人心浮動,必然會出差錯。
李子成這些幫派老人也不會坐視加裏峰洞又被我們在虎派吃掉,如果不幫忙,沒了林巍,他手下的臭魚爛蝦就難堪大用,不是我吹,就這群西八崽子們,我出來砍人的時候,他們還在喝奶呢!
可如果一旦李子成這些人在林巍的地盤上動了手,幫了忙請神容易送神難,林巍從監獄出來,他的地盤可就不隻是他的地盤了。
如果李子成和其他人但凡有些私心,那林巍的境遇就更差幾分,恐怕趁此機會,原有的基本盤都要被蠶食殆盡,等他出來,看到這幅場景
嘿,到時候北大門派內部的問題,就沒法遮掩了!”
李仲久一口氣說了很多,說完之後,麵露幾分驕傲之色,看著石東出“大哥,我這主意不錯吧?
既能靠這次出手敲打張守基,讓帝心派認清楚誰才是大哥,還能讓林巍這個心腹大患勢力受挫。
萬一運氣好,北大門派起了內訌,隻要林巍這人心懷不滿,內部起了間隙,日後無論我們合作與否,這都能留下一道引子。”
李仲久計策頗為狠辣,不僅算了現在,甚至還考慮到了幫派合並之後的事,顯然,在李仲久看來,所謂合作,也不過是換了種方式競爭而已。
可石東出卻還是沒說話。
李仲久無話可說了,便安靜喝著茶,等石東出開口。
“你說的,是我們想要做的。”
石東出終於緩緩開口。
李仲久屏氣凝神,仔細傾聽。
“若真如你所說的,那林巍有些像我,是個聰明人,又怎麽會這麽輕易著了你的套?
他在加裏峰洞就真的毫無根基,會被你一掃而空?
就算計劃成功,他開始反撲,又真能如你所願,留下破綻,被送進監獄?
就算真的送進監獄,你又如何確定,他底下的人就一定不堪大用?”
石東出輕聲說著,手指敲敲桌案“你所想所說所製定的計劃,都全部建立在了‘對我們有利’的方案之中,卻沒有考慮過,對方到底想得到什麽。
你覺得,丁青為何要讓林巍負責此事?林巍又為何答應下這件事,並且與你爭鋒相對?”
李仲久茫然地看著石東出。
石東出便解惑道“丁青想看林巍輸——他知曉,隻要我想贏,北大門派就一定贏不了,因為整個北大門派,是不可能為了林巍個人的勝負去拚的,除非上升到全麵開戰的程度,和我們拚到底。
所以,林巍隻要作為代理人和我們發生衝突,他就一定會輸。
隻要林巍輸了,手下浮動的人心便會再次凝聚,因為,沒有人會再嫉妒一個失敗者,而無論是李子成,還是丁青的其他手下,也不會再因為林巍的勢頭而感覺如芒在背。
林巍也可以順理成章的先韜光隱晦想要成為二把手,他又何必這麽心急?等到我們合並,按照我們的計劃,成立集團之後,勢力強弱,可就再不怕丁青派係的人打壓了。
到時群狼四顧,即便李子成嫉妒,丁青憂慮,也不敢讓他再輸了,因為到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輸,就是丁青一派人的失敗”
李仲久難以置信“林巍清楚這件事?他就不怕自己輸了,手下的人會怎麽想?就這麽有自信,之後還能再東山再起,重振旗鼓?”
“下過圍棋嗎?”石東出微笑著。
李仲久搖頭“不會。”
“一局棋,根據你打算下的多大,算的多遠,些許步數的失敗,便都是為了更大的成功。
被吃掉幾顆棋子,也隻為之後布局所需的必要犧牲罷了。”
石東出肯定道“若林巍真如你所說,和我有點相似那他就一定清楚這一點。我問你,倘若換做你是林巍,沒有聽過我方才的話,此時此刻,你要怎麽做?”
李仲久沉默片刻,低聲道“我肯定想贏——能者上,庸者下,靠自己本事拚來的,憑什麽就要我非輸不可?
既然這是為了幫派,那我必然不會孤身犯險您的意思是!”
李仲久恍然。
“隻需要盯著李子成、丁青派係下的其他人,答案便能知曉了。”
石東出淡定自若的笑著“如果林巍像你一樣想贏,那他就不會讓李子成等人置身事外,要輸一起輸,要贏一起贏,而且隻要贏到最後,其他人就算不滿,也頂多是真刀真槍的幹上一把,之後他的命運,就全要看丁青的肚量了。
丁青若能像我這般做,那便是其他人出局,林巍一家獨大,兩人關係就如同你我。
丁青若不能像我那般做,那便是你死我活,要不然林巍做到最大,要不然林巍會死。”
“若林巍的水準比我想的還高或者說,林巍真如你所說,就像是從前的我,那他這次不僅會輸,還會借著這次失敗,為更大的成功做好準備。”
石東出推了推眼鏡,看向遠處,意味深長的說著“所以如果你隻是想看到林巍失敗,隻是想贏了林巍,那為什麽,不能讓林巍先贏一點呢?”
“林巍想輸,丁青想他輸,北大門派的太多人都需要林巍失敗一次了所以,你想贏他,就得先要他贏這一步棋。
不過,要讓他的手下贏。
負責林巍夜店生意的是誰?負責加裏峰洞、他北大門生意的是誰?”
李仲久聞言,立刻給出答案“負責夜店的是個叫大頭的家夥,在我看來,不是什麽人物。
加裏峰洞的王社長倒是還行,但我看他也不會出力,估計到時候還是使喚毒蛇幫和我們硬碰硬。
北大門的生意我記得好像是個叫黃大勇的在替他管理,那人是南門派活下來的,林巍用他,估計就是為了安撫很多南門派解散後加入他幫派的人。”
李仲久說到這裏,猛然驚醒,他一拍桌子,大聲道“這小子就是為了借我的手,把這群人打下去!”
“哈哈哈哈,仲久,想明白了?”石東出痛快的大笑著。
李仲久猛然起身,來回踱步,捂著腦袋,連連咂舌“這王八犢子,竟然真的是想輸他如今手底下恐怕早已挑好了人,隻等這大頭、毒蛇幫的安成泰還有那黃大勇失敗背鍋了。
到時候他隻需要失敗幾次,就能順理成章把這些人邊緣化,踢出自己的權力圈,自己手下的人也不會有半點不滿,畢竟都是一群失敗者罷了!
連那些苦主,像大頭這些廢物們也無話可說,畢竟是自己沒做好事
而到那時,林巍不但避免了內部矛盾,還能借此機會讓北大門派內部重新擰成一股繩,積極向外,屆時再凝聚全部力量和我們硬碰硬
而對於林巍來說,他將如今飛速擴張膨脹的勢力也完成了一次清洗,將自己這段時間看好的人物提拔出來,解決位置的問題,將自己內部隱患也全都排除!
之後隻需要高歌猛進”
石東出笑吟吟的看著他“還少了。”
“什麽?”李仲久看著他,滿臉疑惑。
“你覺得,林巍為什麽要加裏峰洞,為什麽要在江南開夜店?”
石東出說完,李仲久眉頭緊鎖。
見他一時沒想到,石東出便直接道“他啊,如果真如所想的那般聰明,就是已經在考慮我們合並之後的事兒了,他這個夜店,就是為了他入主江南埋的釘子。
加裏峰洞的買賣,是他為了在我們集團化後,抗衡李子成做的兩手準備,人才基地。
加裏峰洞什麽人最多?亡命徒最多,那些偷渡來的,不要命,卻滿腦子隻想成功的人最多!
你打垮一個毒蛇幫,他就能再靠錢輕鬆拉攏五個毒龍幫,打垮五個毒龍幫,他隻要有錢,就能再拉扯十個
到時候隻要他下定決心,有足夠得錢,再加上時間足夠,他能培養多少不要命的殺手?李子成扛得住嗎?李子成拿什麽和他拚?隻要鬥垮李子成,他在北大門派便要人有人,要錢有錢,丁青也不敢隨便拿捏他!
他既要做白道的生意,又為自己暗地裏的力量做好了準備。
如果一切都如我所想,林巍的的確確,和我很像。
如果林巍的計劃的確如此
仲久啊,倘若有一天我出現了什麽意外,情況不對對於林巍,要不然一擊斃命,要不然,盡快投誠吧。”
李仲久覺得他有些危言聳聽,不樂意了“大哥,你還能活三四十年呢,到時候你替我給他收拾了不就成了嗎?”
“行,行”石東出微笑著,隻是舉起茶杯,望著遠處,眼神卻有些複雜。
他要創立一個龐大的帝國,甚至連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做金門。
可他卻已經五十歲了。
他還能再拚多久?
如果某一天,他不幸去世,金門集團又會怎樣?
他生不出孩子他媽的,他石東出是個沒子兒的,生不出孩子。
石東出歎氣一聲。
“仲久啊。”
“大哥。”
“如果有一天,我們夢想中的金門成功屹立在這片大地之上就讓它努力綻放光彩吧。”
“是大哥?”
“我最大的夢想,就是在一百年之後,金門集團超越未來、三興、一切韓國的財閥集團們,成為這半島之上,最大,最強的企業。
到那時,人人都會知曉,我石東出作為第一任創立者的出色與優秀,你和我,都將在這破碎醜陋的國家,永遠的留下名字。
仲久啊,你要盡快成長起來,才行啊。”
石東出寓意深長的說著。
李仲久不知其深意,隻是笑著,大聲道“大哥,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失望的,這一次,我讓他先贏!”
“不,你要讓他輸。”石東出卻一放茶杯,眼裏閃過一絲失望,但卻不被任何人所察覺,隻是輕笑著,將茶杯放到一旁,慢悠悠的扶著地坐起身來。
“對於林巍、北大門派來說,林巍這回輸了,是好事。
可對於帝心派的張守基來說就不一定是好事了。
仲久啊,下次想事情,要再大一點。
這次的博弈,可不僅僅是我們和北大門派。
林巍贏就贏了,讓他一路贏下去,又如何?他和李子成,注定是二選其一的,這問題就留給丁青這小崽子頭疼去吧。
我們要贏的,是金門集團的未來!隻要合並成功,那林巍的勝利,就不能成為金門的成功嗎?
很遺憾,在金門集團的未來裏,需要要成為輸家的,目前隻有一個,那就是帝心派的張守基嘿,仲久啊,好好想吧!”
石東出慢悠悠的背著手上樓去“我得休息了,晚上還得和未來集團的會長喝酒去,你不知道,這群老頭子玩的可比你還花,不養精蓄銳,我怕是都沒法給他們表演表演立棍單打
自個琢磨去吧!”
李仲久想要攙扶他上去,石東出卻一擺手道“按你說的,我還有三十年好活呢,趕緊滾蛋,看見你就心煩。”
“是,大哥,對不起,大哥。”李仲久九十度鞠躬,在樓下看著石東出回房休息,表情複雜的轉身離開。
回到高級轎車後,麵對小弟提問要去哪的話,李仲久沒有回應。
許久之後,他才氣惱,憤怒的一拳砸在身旁的後座上。
他的憤怒並非是對於石東出,也不是林巍。
而是對於自己的無能。
他無比崇拜石東出,信賴石東出,可自己偏偏就隻是個沒腦子的莽夫他恨!
明明已經很認真的思考,回答,卻總是隻能拿出一份六十分的答卷,不,三十分。
這讓李仲久感到了無比的挫折,鬱悶,痛苦。
“大哥?”
“回公司!”
“是,大哥。”
“叫個公司的藝人來找我不,找兩個!媽的,尤其是剛拍了廣告的那個,臭婊子,以為自己火了,就能天天忙著不來見我?”
“是!大哥!”
林巍此刻渾然不知幕後的故事。
或者說,其實知道了也無濟於事。
有時,人在當下能做的選擇並不多,隻能選擇其中最好的一條,而從不會有最完美的一條。
就如同石東出有更大的目標一樣。
林巍同樣如此——在北大門派一時的失敗成功,遠不能讓他走到最後,他如今所背負的壓力與困局,遠比任何人知道的,都要更多。
如今的他一隻手捧著鮮花,另一隻手提著一個禮物盒,在江南區的一棟高檔公寓樓的單元門前,已經苦等多時。
下午五點半剛過,站的腿腳發麻的林巍終於等到了一身低調打扮的千信雨提著購物袋回家。
“呀!?你在這等了多久?”
千信雨在看到林巍的時候,便是一驚。
而林巍隻是幽幽抬起手表,看了一眼,認真道“三小時五十二分。”
“你來這麽早幹嘛呀!”千信雨埋怨著,急忙邁著小碎步過來,替他打開房門“快點進去坐著你是笨蛋嗎,先去別的地方休息一會,或者給我發個信息多好啊?”
林巍微笑著讓她先進,撇過一眼,她的鞋櫃上隻有一雙女士拖鞋——這很好,充分說明她的社交關機遠比林巍所想的還要簡單。
他語氣平靜的輕鬆道“反正也沒別的事做,單純站在你家門口等你回來,感覺也比在外頭要輕鬆些。”
千信雨下意識的用起了自己的專業技能分析起了他的心理活動。
然後便得出了結論。
他的壓力看起來真的很大。
這讓千信雨下意識的軟下了語氣說道“先進來吧,我給你買了一次性拖鞋。”
“那豈不是要買很多下次來,我自己備一個。”林巍笑著看她從購物袋裏拿出一次性拖鞋,自己則用手中的鮮花作為交換。
千信雨對鮮花不大感冒,但依舊聞了聞畫像,笑吟吟的“謝謝,姐姐很久很久都沒收到鮮花了呢,上一次還是大學畢業的時候。”
“我很榮幸。”林巍笑著,換上一次性拖鞋,將手裏的禮物遞到她麵前。
千信雨有些好奇的接過“我能現在打開嗎?”
“當然,沒什麽特別的,就是一些刺繡的工具、教程之類的你之前說在辦公室經常有閑著沒事做的時候,也沒什麽愛好,後來又說喜歡手工品”
林巍聳聳肩“我覺得刺繡就是個不錯的消遣玩意兒,進階進階,還能自己做些包包之類的小玩意。”
千信雨有些驚喜,比起鮮花,她更喜歡這個“謝謝!”
林巍微笑著邁開腳步,關上房門。
千信雨出身富裕,自然不能用那些俗氣的東西去討好她,她可不缺什麽名牌包包衣服,大多尋常的禮物,也早在之前就看膩了。
投其所好,尤其是從細節入手,記住女孩自己都不記得什麽時候說過的零碎愛好,予以驚喜,反倒讓千信雨格外高興。
她畢竟是從大學就獨立出來了——父母都不大希望她當警察,所以關係一直都有些緊張。
而從小的養尊處優,即便和父母吵架也不曾缺少過的豐厚錢包,也讓她對尋常的追求者毫無興趣,和大多數為了出人頭地才想當警察的同學也聊不到一塊去
對於大學時期的同學來說,千信雨是個‘有點裝’的理想主義者,在如今的工作崗位,她又是個‘滿腦子正義的關係戶’,所以,盡管千信雨性格不錯,長相姣好,卻總給人一種不得不敬而遠之的感覺。
林巍要做的,就是借助兩人的工作關係,盡快的發展兩人的關係。
說起來這可能有些過分,林巍其實並不大喜歡千信雨。
但林巍在警界毫無關係,卻又急需一個內部人員來幫他搞清楚許多他希望搞清楚的事情,在關鍵時刻給他通風報信,乃至為他做一些危險的事。
所以,他對和千信雨交往,是極具目的性的。
“你喜歡就好,我聽說在大邱有那種陶藝工廠,純手工做的,看過《人鬼情未了》嗎?就是男女主一起捏陶瓷的那種,有機會我們可以一起去玩玩。”
林巍語氣輕鬆,十分自然的進了屋,便看到了她家裏有些亂糟糟的——吃剩下的零食袋丟在茶幾上,幾個空礦泉水瓶、飲料瓶、啤酒罐、將垃圾桶塞得滿檔,水槽裏還有沒洗的碗筷。
也難怪,工作日的千信雨不忙的時候閑的養魚,忙的時候加班到十一二點都是常事。
“別看別看,我先收拾收拾,你坐在沙發上好好休息一會”千信雨難得有點紅了臉,有點後悔自己幹嘛答應他來家裏吃飯了。
但林巍卻沒有坐下,脫掉西裝外套掛在衣架上後,便笑道“你把我想的也太金貴了,早點收拾早點吃飯,中午我可沒吃飽。”
林巍不給千信雨選擇的機會,便有些霸道的直接道“你去收拾茶幾,垃圾倒掉,我去把餐盤都洗了我可是很期待你的手藝的。”
千信雨眼睜睜看著他去了廚房,開始洗滌餐盤飯碗,雙手抱在身前,輕笑兩聲“行!”
看他手腳麻溜的開始洗盤子,千信雨這才急匆匆開始收拾茶幾客廳。
將垃圾打包收拾好放到門口,等她回到廚房,林巍都開始收拾她買回來的食材了。
“呀,這個是我的,請客吃飯,哪有讓客人洗菜的,快點,姐要生氣啦!”
林巍無奈的放開手,做出投降姿勢“是!警官大人!”
“知道就好,黑幫頭子。”千信雨有些調皮的吐吐舌頭,很難想象她這樣平日裏風情萬種的女人在家裏會有這樣可愛的動作。
或許是也意識到了自己有點放鬆過頭,她繃著脖子,恢複了往日的落落大方“冰箱裏有水果,我就沒買新鮮的,都是昨天買的,你自己拿點?”
“行。”
林巍打開兵線,拿了倆蘋果。
等到千信雨終於洗完蔬菜,扭頭瞥向客廳。
便看見了林巍表情專注的在給蘋果削皮——動作和成果都很完美,果皮長長一截,薄的透明。
這家夥
千信雨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了,但不知為何,此時此刻,她心裏突然有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幸福愜意’。
她搖搖頭,覺得自個兒真的單身太久了,腦子有坑。
可不知為何,料理的過程裏,她卻忍不住總是偷偷看他在幹嘛。
林巍沒有看電視,隻是坐在茶幾邊上,也不坐沙發上,就坐在地上,背靠著沙發,側著臉,透過她高檔公寓漂亮的落地窗,看著窗外,表情除了難掩的疲憊,竟還帶著幾分憂鬱。
千信雨抿抿嘴,提高聲音“你看會電視唄?坐著不無聊嗎?”
林巍扭過頭,仿佛剛才臉上的表情都是千信雨看到的錯覺,他微笑著,凝視她“電視哪有姐姐好看啊”
不知為何,千信雨突然心髒砰砰直跳了起來。
p今天還有一更作為上架遲到的賠罪,不過一會的加更可能稍微晚點。
睡覺之前盡量給兄弟們多整點。
之後更新都是晚上十二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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