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金教授死,黃海開端(1W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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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又沒有別人我不敢看,一看又要心煩了。”
牟賢敏勾著嘴角,眉眼彎彎,露出幾顆潔白的小白牙。
“賢敏姐要是這麽說的話,我也沒什麽拒絕的理由”林巍一本正經,牟賢敏的手卻已經放在了被子一角,她伸手輕輕抓著被角,緩慢卻堅定的慢慢拉起被子。
林巍的目光不自覺向那兒看去,而牟賢敏卻突然加速,一把掀開被子。
然後林巍就看見了
病號服的長褲,還有一隻正因為她哈哈笑著,蜷縮著腳趾的潔白腳丫,紅色的指甲油讓林巍視線停頓一瞬,而後無奈的挪開視線。
“呀!你倒是一點都不害羞!不好玩!”
牟賢敏一邊捂著腦袋一邊笑,既痛苦又快樂,痛苦在於她現在身子一晃腦袋就有點暈乎乎的疼,好笑則在於此刻林巍略顯無語的表情。
他一攤手“我有什麽害羞的再說了,又不是沒見過賢敏姐穿裙子。”
“那能一樣嗎?”牟賢敏一隻手搭在褲管,輕輕拖拽,露出潔白的小腿,膝蓋,再往上時,手卻一頓,笑吟吟的和林巍四目相對,手卻拿開“想看自己看嘍。”
林巍的手伸出,卻在她略顯慌亂的眼神下,停下了小腿一側,用手指輕輕一點,白嫩的皮膚仿佛要是剛出水的嫩豆腐,一碰就像要是凹下去似的。
不愧是大小姐出身,別的不說,這皮膚的的確確是林巍所見到過的所有女人裏最好的那個,也不知平時花了多少功夫保養。
“真有疤痕呀?”他意外的說著。
牟賢敏啊了一聲,也顧不得方才心裏突如其來的感覺,猛地坐起身來,捂著腦袋誒呦一聲,另一隻手直接將褲腿拉起“哪”
隨後,她看見了林巍的壞笑。
“看錯了,原來隻有挫傷,破皮的地方都不多呢。”
林巍笑吟吟的認錯“是賢敏姐的腿太白了,晃眼,看不清。”
“看看看!看瞎你這個大豬頭!”
牟賢敏氣鼓鼓的捂著頭哎呦哎呦的又躺下去,一隻手嗖的一拉被子,又把自己蓋得嚴嚴實實“今兒個怎麽這麽會撩啊?”
林巍一本正經“哪有,昨天隻是還有點陌生,客套客套,今天熟悉了,就隻講實話。”
“德行”牟賢敏看似抱怨,實則笑容更甚的躺好,有氣無力的舒展了一下身體,哎呦著側身朝著林巍躺好“你說,這回可怎麽辦?”
“什麽?”林巍與她對視著,眼神溫和。
“陳星俊這邊兒是沒戲了,接下來我這婚事可怎麽辦呀~再單個幾年,可就奔三啦~”
她憂心仲仲的說著,眼神卻像有著勾子。
林巍卻不上套,隻是同樣憂心仲仲的說著“我也替賢敏姐發愁呢,合適的對象可真不好找。”
就在牟賢敏撇撇嘴的時候,他卻又忽的笑了起來“不過以賢敏姐的本事,其實也沒必要非得盯著陳星俊這樣的家夥吧?”
“嗯?”牟賢敏來了興趣,笑吟吟的看著他“這話怎麽說?我一個女人,不靠著一顆大樹,以後可怎麽辦呀?”
林巍卻道“以賢敏姐的能力,就算是當漢城日報的社長,也應當不會有什麽問題才對,何必非要想著去找個外人依靠呢?
要是嫁出去,賢敏姐指不定還得去人家家裏受氣,身不由己,過的還不一定有現在舒服呢。
真要是說為了榮華富貴以賢敏姐的家世,也完全沒必要再去趟那些沒必要的渾水,守住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也好過隨便和別人捆在一起。”
縱然牟賢敏是個十分聰明的女人,可終歸擺脫不了這傳統且略顯封建的想法。
或者說,是沒法擺脫。
固然她是漢城日報的獨生女,可即便是她的父親,也幾乎不會考慮讓她繼承家業的事兒。
最好的選擇,還是讓她釣個金龜婿,強強聯合,最後通過女婿將產業維持下去。
牟賢敏同樣沒有想過——但林巍這麽一說,她這麽一琢磨,好像眼下能選擇的餘地還真就不多了。
以漢城日報的地位,她若是嫁給誰當個持家的太太,那對方起碼也要是順洋、三興、未來集團那種級別的。
而嫁到那種地方去,也還得做好哄婆婆、和家裏其他人的老婆鬥智鬥勇的準備。
若是選擇其他的那還真就都還有點大差不差的意思。
萬一找了個不靠譜的,說不準還得要漢城日報輸血維持,那她圖個什麽?
還不如招個有能力的贅婿來,維持好如今的家業。
一想到這兒,牟賢敏勾起嘴角,看了林巍一眼,幽幽道“那總不能一輩子不結婚吧?”
“那就挑個自己喜歡的唄?反正剩下的都差不多。”
林巍笑嗬嗬的,看不出什麽情緒,但牟賢敏還是用纖細的手指點了點他“狐狸尾巴還是露出來了哦。”
林巍一臉茫然“啊?”
看他這樣,牟賢敏噗嗤一笑,也不過多糾纏,而是有些疲憊的眯起眼來“聊聊伱唄?”
“我?”
林巍疑惑著。
“嗯,你都把我調查的這麽清楚了,總不能讓我對你還一無所知吧?”
牟賢敏說著。
林巍沉吟片刻,最後開始慢條斯理的講述著自己的過往。
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也不撒謊,隻是用一句話帶過,或簡單概括。
牟賢敏聽得認真,時不時還好奇的問問細節。
林巍能說的就說,不能說的則給她一個大概的方向讓她自己猜。
“這麽嚇人?那些家夥真敢當街殺人啊?”
牟賢敏嘖嘖稱奇,對林巍講述的黑幫生涯頗為滿意,既有她在電影裏見到過的勾心鬥角、互相背叛,也有簡單直接的暴力衝突,血雨腥風。
隻是聽完之後,她不由感歎著“沒想到你這麽厲害年紀輕輕的,又沒人教過你該怎麽處理,還能把這些事情都解決掉,混到今天這步。”
有些事林巍說的輕巧,可牟賢敏一聽便能聽到其中暗藏的危機。
比如,為什麽會頻頻遭到暗殺、那些在林巍地盤裏出現的‘挑戰者’又是怎麽被解決的,隻是想想,就讓她覺得心跳加速,刺激驚悚。
“我的運氣一向不錯——就像昨天,隻是碰巧和人去吃個飯,就能遇見賢敏姐,還能幸運的成為你的救命恩人。”
林巍坦然道“要不是有昨天那樣的機會,我再過幾年可能都沒資格叫你一聲姐姐吧?”
“老是姐姐姐姐的叫”牟賢敏卻偏開視線“好像顯得我很老似的”
林巍笑笑,心中知曉今天的目的已經達到,盡管牟賢敏看起來有些意猶未盡,似乎還想和他聊聊,可他卻覺得已經到了該離開的時候。
他需要保留一定的神秘感和距離感,也需要讓牟賢敏對他有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
於是,他看了看手表。
“那我總不能叫你賢敏吧?”他突如其來的半語時間讓牟賢敏抬了抬眼,可卻看到了他看手表的動作。
“今天還有事要忙嗎?”
她問。
林巍嗯了一聲,道“網絡公司的項目今晚做測試,我得看看測試的結果,爭取在十月把新功能都上線了,趕在十一月前做好宣傳。
說不準還得請賢敏姐幫忙呢,我對拍廣告、做宣傳這些事兒,可是一竅不通。”
“我看你可懂得不少知道啦,我等過幾天不怎麽頭疼了,再做做檢查,就不住院了,躺在這兒心煩。”
牟賢敏說完,頓了頓“那我可就不送你了啊。”
林巍笑著起身,看了看花瓶“要是扔花的話,可別把我的花瓶扔了,要不然新買的可沒地兒放。”
“別人都是送一大捧,你就送這麽一束。”牟賢敏打趣著。
門卻在此時被敲響。
“您好,牟小姐,我是陳星俊社長的秘書。”
“進來。”
牟賢敏懶洋洋的開口。
金秘書快步進來,抱著一大捧花,放到桌邊,滿臉笑容“這是陳社長專門去花店挑的,希望您喜歡。”
牟賢敏態度不冷不熱,隻是道“知道了。”
“那不打擾您休息。”金秘書看了林巍一眼,轉身離開。
而牟賢敏等他出門後,撇撇嘴“行,不丟你的,你把這玩意帶出去丟了香的我頭暈。”
林巍自然選擇笑納,他拿起花束,看了看“標簽都沒去呢,謔,一百萬,搶錢呢,這生意可比我底下的店鋪來錢都快。”
這花他一個人抱著都費勁,可想而知有多大一捧,花花綠綠的。
“像他那樣的冤大頭可不多好啦,要走趕緊走。”
牟賢敏閉上眼,打了個哈欠“明天還來嗎?”
“看你想不想我來。”
林巍向門口走著。
“那我要說不想呢?”
“那我就來了看看你到底想不想再走。”
林巍在拐角處對她微微一笑,隨後消失在拐角。
牟賢敏翻了個白眼,緩慢的翻了個身,看向窗外,低低切了一聲,喃喃著“還真以為吃定我了呢”
但視線挪動著,卻還是看到了桌子上漂亮的玻璃瓶裏綻放著的白色花朵,單調的病房裏,因此多出幾分生意。
過了一會,安雅英姍姍來遲。
“沒打擾你私會小帥哥吧?”
“早走了”牟賢敏有氣無力的說著。
“我就不信你和他在一塊也這麽疲懶。”安雅英嗬了一聲,坐到她身旁的椅子上,先看了看桌上的花兒,呦了一聲“他送的?”
“嗯~除了他誰這麽雞賊,還知道留個花瓶在這兒,每天換換花就行。”
牟賢敏說著,安雅英卻伸手點了點她“看你笑的那樣兒。”
於是,牟賢敏才發覺自己臉上不自覺帶了笑。
“開車撞你的人,媽媽大概已經知曉了。”
安雅英輕飄飄的說著。
牟賢敏眉頭一鎖,臉色有些難看“是誰?”
“還能是誰?”安雅英說著,牟賢敏沉默片刻,問道“陳星俊什麽意思?”
“他?當然是什麽都不知道,從中周旋說好話嘍——依我看,那女人可迷的他有點上頭。”
安雅英冷哼一聲,翹著腿,眯著眼“你放心,這件事可不能這麽算了隻不過,有兩個法子,你來選。”
她頓了頓,看著牟賢敏,輕聲道“一種嘛,還是我們以前的老辦法,頓刀子割肉,先狠狠扒她一層皮,讓她乖乖認錯賠禮道歉,之後的,再一點一點把她打垮。
陳星俊出了這檔子事兒,也別想置身事外。”
牟賢敏直接問“另一種呢?”
“當然是以彼之道還治彼身——她怎麽對你,你就怎麽對她,但是這件事要是做了,那可就沒法收手了,陳星俊那邊也就當撕破了臉皮,以後也沒得來往。”
安雅英說完,牟賢敏便冷漠道“第二條。”
“那我就叫林巍去”安雅英微笑說著。
“怎麽叫他?”牟賢敏眉頭微皺,瞪了安雅英一眼“媽,別開玩笑。”
“為什麽不能是林巍?你還認識什麽比他做這樣的事更合適的對象?”
安雅英卻反問著,與此同時,她嚴肅道“這件事一舉兩得。
他既然想要靠近我們,以他的底子,自然要交上一份投名狀來,不管你和他關係怎麽樣,隻要留下這把柄,是進是退,我們都能立於不敗之地。
這件事後,他自然會成為我們的自己人,不僅你能放心和他當朋友,我也能放心把他當後輩,放心提拔他。
否則萬一投入了資源,他卻是個白眼狼,我們手裏也沒什麽可拿捏他的,那豈不是給別人空做嫁衣?
你可別真把他當什麽人畜無害的小帥哥兒——他可是個真正的狠角色。”
牟賢敏有些抗拒的皺著眉“他不管怎麽說也救了我的命自己人,何必讓他卷到這些事兒裏來?”
“這是他要做的選擇,不是我們要求他做的,隻是給他一個機會,想成為真正的自家人,自然要付出一點風險和代價。”
安雅英淡淡道“如果不願意,我也想好了,等你出院,帶著他和那位檢察長吃個飯,盡管那位馬上要退了,可人脈還在,林巍隻要不笨,向他靠攏,以後那點黑底子,以他的謹慎,不至於洗不幹淨。
之後能和那位保持什麽關係,能借此有多少自己的人脈,能解決多少麻煩,看他自己。”
“”牟賢敏陷入沉思,半晌,才問道“他怎麽就成了狠角色了?”
“嘿為了摸他的底兒,錢可沒少花。”
安雅英不急不緩的將林巍的發家史如數家珍的說了起來“這小子從底層小混混開始,靠著能打,很快得到了丁青的賞識”
她將林巍的遭遇更細致的說了一遍,牟賢敏一邊聽,一邊把她說的和今天林巍跟她聊起的過去一一對照,心裏有些意外。
安雅英所告訴牟賢敏的事兒,林巍幾乎都毫無隱瞞的和她聊過,隻是有的少些細節,也少了些第三者客觀分析的結論而已。
他這麽實誠的嗎?
說完之後,安雅英給出了結論“這小子借著北大門和在虎派的衝突毫不留情的把手下的人洗了一遍,能力不足的、派係不純的、被他一口氣洗了個幹淨,而且毫不留情。
除了他那司機算是從開頭跟他到現在,其他的,可都是最近才提拔出的人手。
我還打聽到一個消息,那就是林巍在北大門內部,可遭遇過不止一次來自內部的刺殺,可他全都忍下去,最後還是將整件事交給丁青處理
結果你看,年紀輕輕的,他就爬到了常務理事的位置,還從丁青那兒搞到一大筆錢,開了自己的公司,盡管還沒做出什麽成績來,光是這份忍耐的勁兒,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你再看丁青對他,儼然也把他當做了自己的心腹,連二把手李子成都沒能耐另起爐灶,可他卻偏偏在金門娛樂之外立了跟腳。
你要知道,比起李子成,他才跟著丁青混了多久?這騰飛的勢頭,獲取信任的速度
和他做對的敵對幫派的人,就沒有一個能堅持到現在還存在的,你知道這是什麽概念的,對吧?”
安雅英說完,牟賢敏點點頭。
但,牟賢敏也隻是點點頭,而後,卻依舊沒有說話。
無論是她還是安雅英,顯然都不會覺得林巍因此很危險,降低對他的評價。
恰恰相反,林巍表現得越是如此老練狠辣,反倒在兩人的心裏評價更高。
尤其是牟賢敏某種意義上,她反而更希望自己未來的男人能有足夠的殺伐果斷、頭腦清晰,至於夫妻間的情誼,那都是可以培養的,也是需要雙方靠自己的本事維持和增進的,重情重義有時在她們看來是個貶義詞。
安雅英眉頭逐漸皺緊“想好了嗎?”
牟賢敏沉默好久,才緩緩開口“我知道了。”
安雅英這才露出笑容。
“但沒必要讓他去——這是在逼著他做選擇,他也未必會願意就這樣甘居人下。
我們能給他什麽回報,讓他堅定地踏上我們的船來?在金門集團,他又不是沒有選擇。”
牟賢敏說完,安雅英不由搖頭,斥責道“你不會真喜歡那小子吧?”
“喜歡談不上,但如果真要找個合適的人的話他倒也還不錯。”
牟賢敏平靜道“媽,先說好,我暫時不想嫁人了。”
“嗯?”安雅英一愣。
“先給他一年的時間,看看他到底是繡花枕頭還是真有用,同時呢,我也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想要什麽,媽你也好好想想,思考一下,如果不按原本的計劃找艘大船,我們又該怎麽走下一步。
我也想給自己一年時間,看看自己能不能做出點什麽媽,難道我牟賢敏,這輩子就隻能嫁到別人家裏,當個伺候婆婆,和嫂子們勾心鬥角的花瓶嗎?
我不嫁給陳星俊,難道漢城日報就到此為止了嗎?難道我們母女二人,加上老爸,就不能讓漢城日報更進一步,必須要靠依附他人,把爸爸的畢生基業雙手奉上嗎?”
牟賢敏的話讓安雅英沉默片刻。
“先說好,那小子身邊兒可不是沒女人。”
“他也開趴體?”牟賢敏眉頭微皺。
“那倒不是,反倒在這方麵他風評還不錯,基本上都是說他眼光很高,不愛玩,還算是潔身自好的那種就是身邊可能有固定的女伴。”
“那有什麽的”牟賢敏雖然有點膈應,但還是眉頭舒展開來,淡定道“你總不能要求他這樣的人物,連個女朋友都沒找過吧?
像他這樣的,不已經是鳳毛麟角了嗎?有固定女伴,總好過到處采花,還得定期體檢要強得多。”
她躺著,眯起眼“有人搶的東西才好吃呢再說了,他也不是什麽笨蛋,隻要我還在選項裏,我就永遠是第一人選——媽,我可是你和老爸唯一的小寶貝呀~”
安雅英沒好氣的嗬了一聲“老寶貝還差不多。”
“得得得,沒事就讓我好好休息吧,怎麽做,媽你看著辦,沒必要非得使喚林巍。
如果非他不可,也沒必要非讓他低著頭來,那樣隻會破壞了我們現在的關係。
請他幫忙,他願意,自然就是朋友了沒必要把他當那不上台麵的普通黑幫崽子對待吧?”
牟賢敏說完,安雅英哦了一聲“原來是怕當不了好朋友了”
“別胡說”
“你自個兒心裏清楚,行了,我知道了,那我最後隻問你一個問題。”
安雅英站起身來“你想不想和他做朋友?”
牟賢敏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安雅英歎了口氣,搖搖頭,轉身離開“我知道了,你休息吧。”
離開後,空蕩蕩的病房裏,牟賢敏許久,才懶洋洋的翻了個身。
你最好別讓我失望臭弟弟。
當晚,林巍在家裏躺在崔敏舒的腿上看書時,接到了一通電話。
“大哥,出事了。”
“什麽?”
“金教授死了是有人專門找來的殺手,已經上了新聞。”
林巍指了指遙控器,崔敏舒隱約聽到一點,眉頭微皺,但還是立刻給他找來了遙控器。
隻翻了幾個大電視台,果不其然,就找到了一條緊急插播的新聞。
“殺人凶手跳窗後逃走,在逃逸的過程中,警方追捕凶手時發生了多起交通事故,目前凶手下落不明
被害者的身份已經查明,是首爾大學柔道係的教授金成賢,以及金成賢教授的司機,與兩位暫時身份不明的成年男性”
看來一切還是和電影裏沒有區別。
曆史的慣性還真是嚇人呢。
林巍的臉在崔敏舒滑溜溜的腿上蹭了蹭“知道了,查一查,抓著他問清楚再說。”
看他還懶洋洋的躺著,崔敏舒也就心定了下來,等他掛斷了電話,憂心仲仲的問道“那個金教授是歐巴的人嗎?”
“不熟。”
林巍說著,崔敏舒喔了一聲,卻看他慢悠悠的坐起身來“就是可能有一筆錢賺起來要麻煩多了。”
他終於想起了這位金教授是出自哪裏。
不就是黃海電影裏的那位被害人嘛!
林巍隻記得《黃海》中命運多舛可憐的主角金久男,還有那位延邊戰神綿老板,哪還記得開頭就領了便當的金教授是誰。
尤其是金教授的扮演者還是一個經常在電影裏出現的老演員,林巍大約記得對方不少在電影裏的模糊印象,就更難一一對照到黃海裏了。
也就是說,可憐的久男,還是被命運的齒輪所推動,跨越了黃海,走上了這條亡命之路。
林巍沉思片刻,放下書本,琢磨一會,掏出電話“昌南啊,最近盯著點海邊兒,可能有一夥延邊人會過來找事兒,就是那位綿正鶴綿社長,新仇舊恨,要是來了我的地界上,總得算算。”
林巍眼露寒光。
綿正鶴之前接下了任建模對他的殺手委托,派了殺手來找他的麻煩,最後還吃了他一大筆錢才把消息告訴林巍。
林巍可記得清楚呢——隻是離得太遠,他又深知這家夥的身板硬的嚇人,派尋常黑幫崽子上門找他麻煩,那就純屬送快遞的。
林巍自己又不可能冒著那麽大的風險去找他,隻能交錢先看看是誰背後找他麻煩再說,可他的錢哪裏是這麽好拿的?
向來隻有他從別人那兒扣錢的份兒,何曾幾時被人敲過竹杠?
等綿老板來了韓半島,嘿即便是為了讓《黃海》劇情結束,拿到結算獎勵,林巍都不會讓他輕易再離開。
至於原片中的主角金久男
林巍沉默片刻。
他對《黃海》這部曾經看過不止一遍的電影印象很深,盡管不記得可憐的金教授,但對於其中的主角,他曾一度對其感到十分的憐憫與悲哀——不同於新世界,黃海是一出徹頭徹尾的悲劇。
其中最淒慘的,自然當屬於原著中的主角久男。
盡管從客觀意義上來看,他是一個爛賭鬼,並且為了還賭債甚至偷渡成為殺手,並不是一個值得人憐憫的對象。
但在他身上後續所發生的許多絕望的事兒,連同他那苦苦掙紮想要活下去的努力,卻還是讓林巍印象頗深。
林巍閉著眼,卻也不過幾秒,便平靜的再次睜開,他靠在沙發椅背上,拿起遙控器,換回了之前崔敏舒所看的綜藝節目。
電視台上,主持人扮做螞蚱,帶著綠色螞蚱頭套蹦蹦跳跳,身旁的壯實大胖子滿臉嫌棄的吐槽他都02年了還玩這套。
“劉石在,薑東虎?”
林巍看著兩人胸前帶著的方便觀眾理解的名牌上寫著的名字,啞然失笑。
“歐巴不認識他們兩個?”崔敏舒有些訝異。
“認識,國民嘛,現在最有名的兩個主持人。”
林巍指了指螞蚱頭套“我覺得這個劉石在有前途,要是以後搞電視台,怎麽也得把他的合同綁進來。”
林巍的話讓崔敏舒笑著搖頭“是嗎?現在普遍還是覺得薑東虎更有名一些呢。”
林巍不置可否的一聳肩,摟著她看著主持人帶領雙方隊伍在電視裏‘決一死戰’,踩在獨木橋上摔跤,輸的一方落在水裏,滑稽的姿態引得全場哈哈大笑。
崔敏舒抱著他時不時發出咯咯笑聲,自此便沒人在乎金教授的死活與凶手的下落。
手機卻又在此刻突然響起。
林巍拿起看了看,陌生的號碼。
他接起後,不說話,等著對麵開口。
“是林社長嗎?”
電話那頭響起了一個沙啞的男聲。
“是我,你是?”
林巍沒聽過這聲音。
“我是釜山的崔翼賢金教授之前應該有和你說過我吧?”
電話那頭的聲音不急不緩。
林巍也笑嗬嗬道“哎一古,原來是崔會長,久仰。”
“咳,一個老家夥了,哪有什麽久仰的說法不知道林社長看了電視沒有?”
崔翼賢咳嗽一聲,而後那邊卻又響起了打火機的聲音。
林巍伸手壓了壓,崔敏舒心領神會的放低了電視的聲音。
“正在陪女朋友看電視節目呢。”林巍笑吟吟的不接茬。
崔翼賢沉默片刻,而後道“金教授死了林社長,能不能請你在首爾幫幫忙,看看是誰動的手?
當然,不會讓你白白幫忙之前和你談好的條件的基礎上,我會再加一成,而且,如果林社長有時間的話,希望你能在事後來釜山見上一麵,另有厚報。”
林巍琢磨了一會“要做到什麽程度?”
“雖然我很久不在道上了但規矩應當還沒變過吧?林社長,金教授是我看中的後輩啊,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唉。”
崔翼賢歎息一聲“這件事有麻煩的地方,無論是檢方還是警察這邊兒,有問題都可以給我打電話,我保證不會有人來礙事。”
林巍故作猶豫,仿佛這件事有多難一樣,最後,才沉聲道“崔會長ni,得需要幾天的時間。”
“沒關係什麽時候都可以,林社長拜托你了。”
崔翼賢態度和善,毫無一個在釜山能夠攪動風雲的大佬的派頭。
林巍在之前見過金教授後,就叫尹炫優查過對方的底子。
毫不意外——他也讓林巍覺得有點眼熟。
不,是相當眼熟。
這位叫做崔翼賢的家夥,和薑科長長得很像,隻是年紀上有不小的差異,崔翼賢比起薑科長大了十歲,風頭最盛的時候,也是90年代初。
在90年代被總統下令清理過一遍的釜山,許多幫會就此被掃進了垃圾堆,可崔翼賢作為其中的一條大魚,卻通過出賣了原本的兄弟和自己強盛的人脈躲過一劫。
不僅躲過一劫,自那之後,他就如同石東出一般,積極轉型,拋掉了過去不幹淨的事業,靠著積累下的人脈和底蘊,做正經生意。
長袖善舞,左右逢源,讓他短短十年就再次做出了十分強盛的事業,在釜山的公司承擔了建築、物流、娛樂公司等多種工作,堪稱釜山小金門。
也就是崔翼賢或許是因為過往的經曆,堅決要把黑幫底子剪了個幹淨,也更喜歡靠腦子賺錢,否則,這麽多年下來,說不準早已成立了一個比金門還要可怕的超級犯罪集團出來。
在釜山,無論是議員還是檢察官,幾乎就沒有和他沒關係的人物,上到市長,下到區議員,隻要崔翼賢認為對方有前途,就從不吝嗇揮灑鈔票,賣賣老臉。
長年累月,如今已成為了釜山的招牌人物,尤其是釜山現在的黑幫們,幾乎全都要叫對方一聲前輩,說是如今的釜山教父也不為過。
原本他所資助的,釜山派係的官員到了首爾任職的也不在少數。
如此人物,和林巍打電話時卻依然能做出一副有求於人的模樣,可見其長袖善舞、善於結交人脈的名字,真不是浪得虛名。
“崔會長ni還請放心,這件事,不會超過一個月,無論是誰,我都會給你一個滿意的說法。”
林巍給出了肯定的答複。
那可不嘛,就算他坐享其成,按照原本的故事來看,黃海裏的人物,也差不多在一個月內就要自相殘殺殆盡。
隻是出於對蝴蝶效應的擔憂,他決定還是得把控一下細節。
“要一個月?看來林社長已經心裏有數了”
崔翼賢意味深長的笑笑,沉聲道“那就全交給林社長了。”
“沒問題,您好好休息,金教授絕不會死的不明不白。”
再寒暄幾句,掛斷電話,林巍馬不停蹄的撥通了尹昌南的電話“殺了金教授的是個延邊人,剛犯了事兒又上了電視,他現在肯定急著想回去,直接去盯著綿正鶴在半島的蛇頭。
這段時間,綿正鶴的人,我不管是誰,隻準來,不準走!”
林巍的話讓尹昌南聲音一肅“是,大哥,我保證不會有一條綿正鶴的船能帶著人走。”
林巍這還是加了個保險——綿正鶴是延邊最大的蛇頭,他這邊鎖了綿正鶴出海的路子,就相當於給他生意攪黃了,他無論如何都得來南韓一趟。
既然要插手此事,那就幹脆處理幹淨,不留首尾。
狗日的綿正鶴還真以為他有多厲害,三番兩次找人來首爾犯事還都和他有關。
那就來看看他延邊戰神的含金量到底有幾分!
“另外,低調做事,別讓人看見,我還得等那位金教授的好朋友金社長露出破綻來,他現在肯定也急著滅口,我就讓他急,等他自己作死,最好讓他急到綿正鶴頭上,讓他們狗咬狗。
要是他們在找是誰派來的殺手,就直接告訴他們是綿正鶴。”
林巍淡淡的說著。
尹昌南有些疑惑。
這殺金教授的難道不是那位金泰元金社長嗎?他怎麽還會去找是誰派出的殺手?
他自然不知道,這件事的前因後果。
事實上,想要金教授死的人,有兩波。
主角金久男,也就是老棉這邊的雇傭委托,來自金教授的老婆。
金教授的老婆有一位銀行科長的情人,兩人地下戀情許久,而那位銀行科長也早就想殺掉金教授和他老婆雙宿雙飛。
機緣巧合之下,找到了綿社長的聯絡方式,出錢,雇傭了殺手來殺金社長。
另一方則是金泰元社長,他因為金教授睡了自己的情人,再加上地盤上的利益衝突,買通了金教授的司機動手殺人。
司機心裏沒譜,就也花錢雇了殺手,結果沒想到金教授畢竟是柔道教授,當年也是柔道專業的運動員,以一敵二,愣是全給殺手幹掉了,不得已隻能自己上。
結果殺人的時候卻被綿正鶴派來的殺手金久男撞上,被金久男踹下樓梯,弄成植物人,盡管現在新聞裏說司機還在搶救,但基本上已經活不過來了。
這就導致金社長根本就不知道金久男是別人找來的殺手,隻以為此刻在電視上通緝的殺手是自己找的人,生怕他被抓後給自己惹來大麻煩,這才想到滅口的主意。
他想找到綿社長,想一勞永逸的解決掉殺手的雇主,那就沒人知道是誰雇凶了,自然也就解決了整件事。
林巍也沒法解釋他是從電影裏看的,隻是叮囑他照做後,便掛斷了電話。
他拿起遙控器再次放大了音量。
“會有危險嗎?”
崔敏舒眼神擔憂的摸著他的臉。
林巍則又往她腿上一躺。
“出門逛街還有可能遇到車禍呢我遇到危險的概率大概就和這種事相似。”
“嗯”
她摩挲著林巍的臉,眼神雖然還有些擔憂,卻不再多說,隻是溫柔的笑著“給你掏掏耳朵吧?”
“行啊。”
林巍語氣輕鬆“你先掏我的耳朵,一會我也給你掏掏。”
“???”
崔敏舒無奈的笑著,按住了他使壞的手。
漆黑的街道上,金久男發瘋似的跑著。
渾身因為跳樓而擦傷的地方到處都是刺痛,身後每一個聲音都像是追來的警察,他大口喘息著,能品嚐到喉嚨中傳來的鐵鏽一般的腥味。
躲在昏暗的小巷裏,他七扭八拐,暫時蹲在垃圾桶邊,表情有些慌亂。
怎麽會這樣
該死
那些殺手是哪來的?為什麽會有兩撥人要殺金教授?都是老棉找來的嗎?
金久男痛苦的摸了摸臉頰,擦傷後的臉還有血滴滲出。
他大口喘息著,看著自己的手,努力地在衣服上擦了擦血跡。
或許自己可以去坦白自己沒有殺人?
反正自己到場的時候,金教授就已經死了,是那個司機和另外的殺手動手殺的人,自己隻是把那司機推下去摔死了也許能狡辯一下,說自己是在見義勇為?
該死
金久男的腦袋一片混亂,稍微恢複了一些體力,便又開始奔跑。
他想回家。
可是跑到半路,卻忽然腳步一僵。
臉色有些猙獰的遲疑片刻,他在夜色中周轉身形,根據上午找到的地址,鑽進了一條小巷。
對照著門牌號,金久男猶豫許久,也不知自己此刻是什麽心情,伸手,顫抖的敲響了房門。
一個渾身酒氣的男人半晌才拉開門“誰啊?”
金久男拿出一張照片,指著上麵的女人“你見過她嗎?”
男人眯起眼仔細看了看,而後滿臉蓬勃怒氣,但當他看清金久男的模樣,狼狽的德行時,卻忽然意識到了對方大概可能的身份。
他沉默片刻,也不知怎麽想的,竟說道“這女人啊剛被一個有錢人接走。”
“什麽?”
金久男一愣。
男人卻麵露嘲諷“這女人就是個婊子,為了找工作跟我睡,後來傍了大款,還叫那狗日的帶著小弟來打了我一頓,現在嘿,估計正在和那狗男人待著呢吧?”
“你他嗎”金久男猛地一把將他推翻在地,滿眼血紅“你他媽說什麽!?”
“西八”男人憤怒的踉蹌著要起身,可金久男卻從身後摸出小刀,顫抖的指著他“你他媽再說一遍?”
他或許是喝的太多,又或許是金久男此刻狼狽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個乞丐。
“我說!那女人就他媽是個爛”
尖刀猛地刺進了他的胸口。
金久男顫抖的推動著尖刀,雙眼一片赤紅“不可能!!你他媽把她藏哪去了?說話!說話!!”
男人驚愕的看著肚子裏的短刀,嘴唇顫抖著,發出一聲尖叫。
金久男瘋狂的再次揮刀,揮刀,直到麵前的男人倒地,他還在大聲嘶吼“我老婆呢!我老婆被你弄到哪去了!?”
男人求饒道“不是我!不是我!他跟那個叫林巍的走了!那林巍是個大社長!別殺我,別殺我,求求你”
可他求饒的聲音卻愈發微弱。
直到身下的男人甚至不再抽搐,金久男才絕望的放下手裏的刀,他衝進房間,翻箱倒櫃,的的確確看見了一件沒被帶走的女人的衣服。
他沉默著,拿起那件衣服,手顫抖的放到臉前,輕輕嗅著。
是陌生中帶著些許熟悉的香氣。
他媽的
金久男茫然的站在原地。
是真的嗎?
他扭頭看著那男人。
那男人雙眼瞪大,已然失去了回答他的能力。
金久男麵露些許瘋狂,可隨後,卻還是恐懼的拔出短刀。
要跑,必須要先跑婊子,該死的婊子你怎麽能這樣對我?你怎麽能
他大腦一片空白,在夜色中全力奔跑著,甚至搶走了一輛外賣員的摩托,急速狂奔著,離開首爾,奔向釜山。
可是
在約定好送他離開的地方,卻隻有一片空蕩蕩的廢棄倉庫。
沒有接頭人,沒有說好的船,根本就沒有任何人。
“綿社長,我草你嗎!!!”
金久男崩潰的大喊著“西八!西八!西八!!!”
他幾乎要哭出聲來,可身後卻突然響起了警笛聲,他隻能猛地擰下摩托車的油門,毫無目的的跑路。
追逐戰幾乎持續了十幾分鍾——金久男瘋了似的轟動摩托車的油門,即便是警車,也不敢開的太快,隻能在他身後大聲鳴笛。
車子突然失去了動力。
金久男慌亂的連續轟了幾下油門,可摩托車卻毫無反應,或許是他轟油門的動作太用力,讓油門失靈了。
怎麽辦?
怎麽辦!?
他不等車停穩便跳下車來,向一側的山裏狂奔。
兩輛警車走下四個警察,舉起手槍,對準金久男離開的方向,三點一線“別跑!要開槍了!”
“開槍!開槍!”
隨著第一槍空包彈打出,隨後,幾把左輪連連開火。
或許是射術不精,又或許是因為這老式左輪射程本就有限,又或許單純是命還不該斷絕於此。
金久男身中兩槍,卻幸運的都在左臂,一顆直接穿過,另一顆卻卡在了肉裏。
他顧不得疼,腦袋一片空白,在拚命的向山林深處逃竄。
四個警察猶豫著,在後麵小心地追擊,卻擔心他有埋伏,又或是別的危險,最後隻能被越拉越遠。
金久男的在一片漆黑裏,消失在了通往首爾的公路旁的山林之中。
直到許久,他再也跑不動,隻能無力的捂著胳膊軌道在一顆樹下,喘著粗氣,緩緩轉身坐好。
不知多久都未曾流過眼淚的金久男發出了野獸般的哭泣聲,他嗚咽著,哽咽著,卻連哭都不敢放開聲音,隻能勉強扯開自己的衣服,用牙撕扯成布條一邊包紮著傷口一邊哭泣。
那顆卡在肉裏的子彈,他猶豫再三,最後掰下一根樹枝,用牙咬尖,用唾液消毒後,才忍著劇痛,一邊哭著一邊將子彈挑了出去。
等到傷口包紮完畢,他雙手抱頭。
就這樣與哭聲一起迷失在了這深沉的夜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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