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我有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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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和趙海雄見麵之前,林巍做了不少相關的調查——他相信對方也一定如此。
    而在調查之後,林巍便不得不感謝崔翼賢的牽線拉橋,隻因為這個叫趙海雄的家夥,遠比他之前所想象的,能量還要更大一些。
    據林巍的了解,對方最初第一次競選成功,伴隨著的就是一次海雲台開發計劃,在選舉成功之後,之後每四年一次的國會競選,趙海雄從未落敗,更可怕的是,如此多年過去,對方的聲勢不但沒有削減,反而逐年壯大。
    眼下,對方的目標要不然是進軍首爾,目標向青瓦台發起衝刺,要不然,下一步恐怕也會是以釜山市市長這種級別的職位發起衝擊。
    最關鍵的是,他還年輕。
    眼下不過四十歲出頭,以林巍看到的身板體格子,起碼還能精神奕奕的奮鬥個二三十年。
    熬了一定的資曆,有不錯的人脈關係,城府手段都達標,還足夠年輕,且還尚處蟄伏的狀態。
    林巍如今需要接觸的,正是這樣的人物——同他一樣,看似尚且還不起眼,卻已經具備了起勢的一切先決條件。
    錦上添花,林巍填不到大人物頭上,倒不如雪中送炭。
    就像崔忠式一樣,即便借著漢城的影響力和他掛上了鉤嘿。
    “我聽說林社長的物流公司在釜山有業務往來?”
    趙海雄看似隨意的聊到了這點。
    林巍微微一笑:“是啊,之前還發愁呢,專門找了崔會長,希望他能給我的物流公司出出主意——現在手底下又多了個金門金融需要管理,我現在可真是愁的不行。”
    “哦?還有這樣的事兒?”趙海雄敏銳的聽出了林巍的言下之意,他若有所思,好奇道:“我聽說之前的金門金融是由李子成李常務管理的吧?”
    “是啊。”林巍笑笑,但不多做解釋。
    趙海雄便心領神會——不再追問,隻是心裏,對林巍的評價再上一截。
    他在見麵之前也做足了功課,起碼是了解金門目前的大概形勢的,聽到林巍這麽說,便大概懂了什麽。
    心裏卻還是難免有些吃驚。
    這林巍的走勢還真是驚人據他所知,林巍才剛接手金門物流不久,還是由石東出親自將這業務交給他的,眼下又接手了李子成的金門金融
    放眼看去,即便金門集團主營的業務還在金門建築上,林巍也赫然已經成了金門集團中舉足輕重的關鍵角色。
    甚至於,此時此刻,趙海雄都有些疑惑——這石東出和丁青就這麽看好他,且沒有私心?
    他不懂內裏的細節,可這並不妨礙他從林巍這一路的動作看到林巍的能力與能量。
    “說來也巧,最近啊,釜山市內也在討論,明年該怎麽繼續振奮經濟呢,有人提議在港口上的稅務上再動動,發發福利,可今天這麽一看啊,港口固然是釜山的經濟命脈,可這物流不也一樣嗎?”
    趙海雄看似隻是閑聊著,話裏卻透露出了一些讓人欣喜的意思:“有林社長這樣的人物願意為釜山經濟做貢獻,我想,我們這些地區的議員,也該想辦法為林社長這樣的優秀企業家減減擔子。
    還有,現在內部普遍的看法,還是繼續開發旅遊業,利用海洋資源為釜山的經濟再做加法,海雲台的開發工程恐怕隻會更多不會更少,隻是前幾年負責開發的,建築商的成績還是讓人有點失望
    唉。”
    他歎了口氣。
    林巍聞弦而知雅意,對方主動示好,他又怎能不懂其中的意思?
    隻是他依然謹慎道:“原來是這樣要是釜山市能發布更好的時策幫助企業發展,那自然再好不過。”
    見到林巍不上鉤,趙海雄反倒更滿意的笑了起來,看林巍拿起茶壺,他也不拿架,雙手舉杯接茶,並說著:“就是這兩年釜山市的市長年事已高,可能也就這兩年便要退掉,這釜山之後到底怎麽回事啊,我也不敢打包票。
    要是林社長對這些有興趣,不妨到時候再好好了解一下,平日我們開會,也都隻是各說各的,我也隻是大概說了說自己的感受而已。”
    趙海雄笑嗬嗬的說著。
    林巍若有所思道:“原來是這樣啊我對釜山市長和釜山的議員了解不多,但我想,若是趙議員能當上市長的話,想必釜山的發展一定會更好。”
    “哈哈哈,那就借你吉言啦。”
    趙海雄笑著,林巍則問道:“我還以為趙議員有意進軍首爾呢,難道不想來首爾走上一遭?”
    “原本還有點想法,但現在嘛”趙海雄笑了笑:“還是在自己的地盤上再穩穩再說,畢竟是釜山人嘛,跑到首爾來,說不準還不接人待見呢。”
    “您這話說的,但凡您來,我可是絕對歡迎的啊!首爾這些議員們整天琢磨的都是推出點亂七八糟的新法案,還不如讓趙議員這樣腳踏實地的人來做點實事。”
    林巍說完,趙海雄卻笑了起來:“倒也不能說亂七八糟嘛,都有各自的道理。”
    都聊到這兒了,趙海雄順勢說著:“不知道林社長平時算是偏保守,還是?”
    “我個人還是比較傳統的。”林巍十分配合的拉開話茬。
    “是嗎?那不知道林社長對現在的兒童福利法案有什麽看法?”
    趙海雄微笑的說著。
    “這您可真問住我了,我平時雖然也看報紙,但對於這些細節上的法案,還真不大清楚。”
    林巍頓了頓,而後故作好奇道:“還請趙議員為我解惑。”
    “倒也不是什麽大事,你也知道,像我們這樣的老家夥,尤其是釜山這種相對更傳統的地方,對於孩子的問題還是比較看重的。”
    趙海雄拿出一盒煙,對著林巍示意一下,林巍雙手接過,他這才笑著繼續道:“這次上首爾來,也是為了推出新法案的事兒,現在的年輕人越來越不負責,隻管生,卻不管養育”
    林巍隻是安靜的聽,其實無非就是保守派的老一套。
    直到趙海雄抱怨了一小會,這才道:“我最近在推進遺棄兒童福利法案,就是為了針對這些可憐的孩子,給他們一個成長的機會。
    包括但不限於由國會批款發福利金、監督建立新的福利院等等
    隻是這件事吧,多少還要牽扯到不少福利院的利益,你也知道這玩意最是難搞”
    林巍一邊和趙海雄聊著,一邊仔細傾聽,總算搞懂了對方的意思。
    國會議員當然不是整天坐著喝茶吃飯就行的,為了選票,為了展現給選民自己在做事,推出法案便是最好的方式之一。
    趙海雄在他麵前表示,想要推行兒童福利法案,林巍思索,對方恐怕並非無的放矢。
    顯然是認為這項法案對林巍有利可圖能讓他上船,並且覺得林巍能幫上他的忙是這樣嗎?
    林巍靜候他拋下魚餌。
    果不其然,趙海雄在意識到林巍沒有被他慷慨激昂的話語遊說之後,心裏暗罵一聲小狐狸,卻還是幹淨利落的主動拋出了魚餌。
    “如果法案頒布成功,那些私人的社會福利院就必須接受監督,同時,也必然會有一大批私人福利院不合規定,到時,無論是重新接受資質審核堅定,還是興建公共福利院,都會有不少新的工作機會出現嘛。
    像林社長這樣優質的合作夥伴,定然也能在其中發揮不小的作用。”
    趙海雄的話讓林巍若有所思,他沉吟片刻,看了看趙海雄,才又道:“趙議員的想法我很認同,這些無辜的,殘缺的,被遺棄的孩子著實可憐,不知要做些什麽才能幫到您?”
    “唉”趙海雄卻歎息一聲:“我也正發愁呢,這法案從年中忙到現在,跑了首爾幾次,現在還卡在手裏。”
    “能讓趙議員都折戟沉沙這麽多次,也不知是誰會反對這樣利國利民的補充法案?”
    林巍再問,趙海雄便隱晦說道:“倒也不是別人,就是首爾漢南洞的樸議員,雖然也算是保守黨的自己人,但她和不少福利院的負責人關係都不錯,認為私人福利院不該遭到打擊”
    林巍記下了那位議員的名字,樸喜善。
    這個像是個女人的名字他之前好像隱約也聽說過,但了解不多,畢竟現在他主動接觸到的人物也就那麽幾個。
    “那我可得好好了解了解,我在首爾也認識一位教會的朋友,想必也很了解福利院這類的設施,到時候,說不準能幫趙議員疏通疏通,和樸議員找找共識。”
    林巍不敢說死,隻是道:“隻是我人言甚微,未必能有什麽作用,要是不成,趙議員可別生我的氣。”
    “怎麽能呢!”趙議員表現得頗有些意外之喜的意思,連連道:“您要是認識教會的朋友,那這件事就更好辦了。”
    林巍心裏有了定數——看來算是歪打正著,對方或許本來是想通過別的方式讓林巍給樸議員施加一些壓力,或者幫他造造聲勢。
    但沒想到林巍竟然還和教會有點人脈,從他的態度來看,或許樸議員本身不是問題,教會才是橫在其中的攔路石。
    這倒也不難理解畢竟南韓如今大多數私人的福利院,大多都還披著個教會的皮子,要不然幹脆就是教會創建的,要不然也有教會資助。
    林巍想到這裏,便幹脆道:“明天晚上正巧有個慈善晚會,到時候,我便替趙議員問問吧,隻是若和教會有關,那資質審核上,可不能太刁難他們。”
    “您放心,我心裏有數。”趙海雄笑嗬嗬的拿起茶杯。
    初步接觸了一番,無論是林巍還是趙海雄都對彼此有了個還不錯的印象,隻聊了一個小時左右,趙海雄便找了個由頭離開,林巍送他出去,自己也坐上了車。
    沒有回家,而是奔赴金門,在公司裏接手了金門金融的文件資料,忙到了晚上十二點出頭,才總算將手頭的東西收拾完畢,能回家睡覺。
    之所以這麽忙,是因為明天一早,金門便要召開一次董事會——這次是丁青主動要求開展的,原因無它,正是為了讓林巍正式接手金門金融的臨時社長的職位。
    名義上,李子成會以身體欠佳為由,卸任社長,而林巍則會作為臨時社長走馬上任。
    但誰都清楚,說是臨時,也不過就是個名頭而已。
    林巍疲憊的回到家裏,躺在崔敏舒放好熱水的大浴缸中,用水用力的擦了擦臉。
    他很清楚,明天的董事會召開之後,石東出對自己的態度必然會發生一定的變化——可能會好,也可能是壞,但無論如何,這一遭林巍都是必須挨過的。
    既然想要上位,他就必須要先贏過李子成,再贏過李仲久,最後還得贏過丁青,這才能坐到繼承人的位置上。
    不僅要坐上去,還必須要讓人看到,林巍在這個位置的穩固性,才能說服漢城日報的上下,讓自己能理直氣壯的和牟賢敏結婚。
    想到結婚,林巍不由有些思緒複雜,抬頭望著浴室迷蒙的水霧。
    他想到了千信雨——不知道對方此刻,是否一切安好?
    “伱可以走了。”
    崔忠式推開門,看了一眼還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麵無表情的千信雨。
    他打了個哈欠,看起來有些困頓,留下一句話,便開門就又要出去,千信雨撐著桌子有些困乏的起身,表情平靜:“我還以為你和他是朋友。”
    崔忠式停下了腳步,扭頭,看著千信雨平靜的表情,隻是發出一聲輕笑,什麽話都沒說,繼續離開。
    千信雨見他走遠,許久,長舒一口氣。
    是他幫了自己?還是說出了別的情況?以薑科長之前的態度,怕是不將自己徹底送進去不肯罷休的。
    從昨晚開始,她就這樣一動不動的坐了不知道多久,一直未曾合眼,每隔十幾分鍾,就會有人來審問,她不說話,那群人便隔一會再來。
    隻有一張椅子一張桌子的房間,沒有窗戶,不許她隨便進出,吸頂燈24小時開著,讓人分不清時間,沒收了手機,牆上也沒有時鍾,隻有高頻率的審問
    這是一種審訊的方式,或者說,用刑的方式。
    在這種看不到時間,且什麽都沒有的房間裏,被高亮度的燈光一如往常的照射著,人類對時間的感受會格外綿長。
    千信雨恍惚著,甚至覺得已經過去了三五天。
    她很清楚,若非可能是因為林巍的身份在,她可能要遭受的,會更淒慘。
    但無所謂她不覺得難過。
    或者說,比起她前幾天一直感受到的,眼下單純身體上和精神上的折磨與之相比,根本算不得什麽。
    這種煎熬與折磨,對於這幾日的千信雨而言,竟變得有些習以為常。
    離開檢察院,走在此刻深夜無人的大街上,寒風襲來。
    下過雨的秋日已經開始有了讓人不由想添件衣服的冷氣。
    她雙手抱了抱自己,拿出手機,卻發現已經停電關機——對方是查不出什麽的,她一直都有兩個電話,和林巍聯係的那個,在當天將檔案丟給林巍之後,就已經丟了。
    歎息一聲,千信雨拖著疲倦的腳步,打了一輛出租車,回到家門前,腳步一頓,伸手拿起了門口訂購的,今早卻無人接收的報紙。
    回到家,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罐啤酒,拆開一包零食,再拿出幾片麵包,就算是今日的全部口糧。
    坐在桌前,她展開報紙,第一眼看到的,是薑科長和高局長的死訊。
    千信雨動作一頓,雙眼微微瞪大,隨後表情嚴肅的看著新聞的全部內容。
    是林巍?
    不也可能是
    除了他,還能是誰呢?
    她放棄了為林巍辯解的想法——即便事已至此,她竟還是本能的想要維護他
    西八!
    千信雨思緒複雜,痛苦的雙手扶額,盡管早有預感,對薑科長的行為也多有不滿。
    可當真的看到了薑科長的死訊,她的悲傷卻還是如潮水般襲來,連綿不絕。
    縱然與薑科長出現了分歧,甚至已經到了道不同不相為謀的地步可他畢竟還是她的老師。
    是那個從學校裏開始,就一直帶她入了行,言傳身教,教會了她許多的老師與前輩。
    種種想法,糾纏在腦海中不斷回蕩著,最後,千信雨做出了決定。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我要當檢察官。
    她終於醒悟,在如今的韓半島,隻是做一個警察毫無意義。
    於是,千信雨不顧此刻的時間,拿起手機,沉默半晌,撥通了那個許久未曾撥通的電話。
    “阿爸”
    電話裏頭隻有父親略顯生硬的聲音:“怎麽了?大晚上的電話過來——你不是說,以後不會再聯係我們嗎?”
    “對不起。”
    千信雨低聲說著,竟在聽到父親聲音的瞬間,有些哽咽。
    難掩的哭腔讓電話另一頭的父親有些愣神,自從千信雨長成大姑娘之後,他就從未看到千信雨哭過,她一直都是一個堅強且有主見的女孩,可如今哭出一聲之後,卻難以抑製的發出了連續的低低嗚咽哭聲。
    “對不起”
    她再次說著。
    電話那頭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音。
    “你在江南那邊?”
    “嗯。”
    “爸這就過去,出什麽事兒了?”
    “沒事我想重新回去讀書,我想,我想參加司法考試。”
    她說著。
    而父親沉默了片刻,陷入了思索,而後道:“想當律師還是檢察官?”
    “檢察官。”千信雨擦著眼淚。
    “我就知道明天你就辦理工作的手續,我去首爾大找法律教授,看看能不能今年把你塞進去但考試還是得自己來。”
    父親說完後,頓了頓:“跟他學習的話,司法考試的把握性會更大一些,明年就有機會。”
    他沒質疑女兒想要放棄警察職業,準備司法考試的決定。
    事實上,對方很早之前就一直對千信雨說,即便想要為了正義做點什麽,也不要去當警察,無論是律師、法官、還是檢察官都比警察要好得多。
    可千信雨不信。
    現在她後悔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或許是這幾年她自己也沒有停下過學習。
    隻要重新投入進去,找回學習的狀態,以她之前積累的學識,再加上一個好老師的輔導她甚至不打算再拖多久。
    她想直接參加明年的司法考試。
    隻要通過,就進入研修院實習,兩年之後,就可以成為一個堂堂正正的檢察官。
    而也隻有這樣,隻有成為了檢察官,她才有資格
    追查他!
    男人平靜的表情隱約浮現在臉前,千信雨深呼吸,下定了決心。
    “阿爸,謝謝你,不用來的,我明天就回家。”
    “你真沒事?”
    “嗯,對不起。”
    “明天我叫你媽媽給你做你愛吃的”
    電話打了很久。
    次日一早,崔忠式習以為常的在上班之前,拿走了報紙。
    開車到了辦公室,倒上一杯咖啡,他開啟了自己日常的一天。
    起初,他麵色如常。
    《首爾黑幫猖獗的背後,幕後真凶到底是誰?》
    在報紙的版麵上,一個黑色人影輪廓中央,畫著一個問號。
    看來即便是自家人,在這種情況下也不好為林巍出力啊崔忠式勾起嘴角,認為今天的內容,恐怕還是和薑科長與高局長有關的內容,隻是避重就輕的換了個角度而已。
    可漸漸的,他眉頭逐漸緊鎖。
    ‘據悉,首爾目前最為有名的黑幫勢力名為黑狗幫,其實際領導者崔鬥日原本為木浦黑狗幫的二把手手段殘忍,崛起迅速’
    崔忠式坐直了身體。
    ‘據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熱心群眾透露,對方曾多次公開表示,背後有高級檢察官為其撐腰,所以才能做到天塌不驚’
    崔忠式逐漸感到了些許棘手。
    ‘黑幫的猖獗,警察局長的意外身亡,到底是黑幫犯下的又一宗血案,還是其保護傘’
    等到看完全部內容,崔忠式放下了報紙,舉起咖啡,抿了一口,眼裏卻仍有些許驚魂未定。
    玩這麽大!?
    盡管這次報道之中,僅僅有黑狗幫和崔鬥日被指名道姓,但當黑狗幫的實體被指了出來,迫於壓力,檢方必然要針對黑狗幫是否存在展開調查。
    而黑狗幫是否存在呢?
    答案當然是肯定的,漢城日報怎麽可能虛構一個幫派作為頭條呢?
    崔忠式很清楚,今天的報紙之所以沒有指名道姓,不是說他們不知道。
    而是紙媒慣用的筆法而已——他們刻意話說一半,留下謎團,卻又給讀者暗示,告訴他們自己還有證據線索。
    之後,便是一連串的報道,抽絲剝繭的順著崔鬥日一路扒上去。
    每天透露一部分最新信息保持熱度,直到養好輿論,再將對方背後的人公布出來,即便沒有實證,也能釘個半死。
    而之所以現在不把掌握的所有證據拿出來,而是隻公布了一部分,也有對其他檢察官和勢力傳信號的意思。
    有想痛打落水狗,準備跟上了!
    崔鬥日的上頭是誰?
    崔忠式立刻撥通電話,詢問關係好的檢察官,打問情況。
    眼下,看到新聞的人,自然不止崔忠式一個,甚至,到了辦公室才看報紙的崔忠式都算是慢的,等他打電話到處詢問的時候,檢察官內部甚至隱約已經得到了答案。
    這次曝光的黑狗幫所指向的方向,直指戰略部的韓強植部長。
    韓強植一直是檢察官內部的強權人物,是檢察官內部屈指可數的大人物之一,年紀輕輕,卻已經有像是要成龍的氣候,中檢院的普遍認知便是,此人隻要不出問題,大概率會是下一任檢察長的強力競爭者。
    漢城日報竟然敢對這樣的人下手!?
    崔忠式的第一反應,竟然是覺得漢城日報要遭了。
    可隨後,他才突然驚覺。
    不對。
    沒這麽簡單!
    於是,崔忠式果斷拿起報紙,將所有內容,無一例外的再讀一遍,這才從今天頭條之外的小新聞的字縫裏,讀出漢城日報真正的決心。
    “厲害”
    崔忠式喃喃自語著。
    他們不僅是奔著韓強植去的,還有李議員!
    或許是因為林巍提供的情報恰到好處,又或者是牟賢敏為了一不做二不休,徹底幫林巍吸引視線。
    在這次的報紙的一側,他們竟然還針對性的開始釋放信號——好巧不巧的,在今天揭露黑狗幫的新聞的同時,提起了檢察官韓強植,並且明確的寫出了韓強植指控新黨某位議員收取違規競選資金的事兒。
    兩條新聞乍一看互不相幹,起碼對於普通人來說,毫無關聯,可對於這些知道內情的人來說,怎能不懂這條新聞的真正重量?
    韓強植就是黑狗幫的幕後真凶,可漢城日報卻報道了韓強植卻在眼下這個時間點,指控新黨的議員
    這是在向大眾表明韓強植的派係!
    他是支持誰的?
    李議員!
    等到再過幾天,謎底揭曉,韓強植在報紙上,被控訴成為黑狗幫的幕後保護傘,讀者再一看,他竟然一直針對新黨的議員發起調查和控訴
    那不是光明正大的打保守黨的李議員的臉嗎!?
    這可是十一月中旬!
    下個月差不多同一時間,可就是大選出票的日子了!
    崔忠式不知道有多少人讀懂了漢城日報的‘險惡用心’,可他很清楚,李議員和韓強植一定讀得懂。
    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崔忠式不敢想象,但他料定,韓強植絕不會就這樣坐以待斃,李議員更不會無視這樣突如其來的背刺,盧議員也絕不會放過如此天賜良機,勢必會重拳出擊,打擊對手!
    放下報紙,崔忠式長歎一口氣,轉頭,又想到了林巍,臉色不由有些沉重。
    他昨天都幹了些什麽?
    人家連韓強植都敢收拾
    崔忠式再一次意識到了林巍的能量——盡管這份能量在他看來有些讓人不恥,是靠女人可他眼下的確有點羨慕甚至是畏懼。
    他突然有些後悔昨天試圖拿捏林巍的行為。
    但木已成舟,他再怎麽後悔,林巍恐怕都不會忘記他昨晚的動作。
    沉默片刻,崔忠式起身,開始有些焦慮的思索著,該如何補救。
    直到一個電話打來。
    他打開看看,是個陌生的號碼。
    他習慣性的接通:“喂?”
    “你好,是崔忠式檢查官嗎?”
    電話那頭,響起了溫和且不失禮貌的聲音。
    “是我,請問你是?”崔忠式微微皺眉。
    “金門集團石東出。”
    金門集團的會議室中。
    一眾董事們早已等候多時,彼此交頭接耳問好著、議論著今日可能發生的事兒,絕大多數,摸不著頭腦。
    李仲久麵色陰沉的坐在林巍的對麵,打量著他,而丁青就坐在林巍身邊,林巍的另一側,才是看起來有些病懨懨似的李子成。
    隻是看似普通的位置發生了變化,卻意味著許多。
    當看到丁青身旁坐著的便是林巍時,即便是原本北大門派係的人,此刻也不由有些愕然,原本心中不敢確定的東西,在此刻得到了肯定。
    而無論丁青、還是林巍,表情卻都很自然。
    甚至於,丁青還對著自己對麵的張守基露出了一個有些猥瑣的笑容,聊天打趣著:“聽說張董事最近可是夜夜笙歌,可得保證身體啊,最近看你,氣色可不大好。”
    張守基如今已經是個光杆司令,雖然還掛著一個副董事的名字,可實際上卻已經沒有了任何實權,整個會議室裏,也沒有半個他的盟友。
    外邊兒的黨羽和勢力也全部被鏟除,手下的馬仔要不然主動投誠,要不然就被直接踢出金門,如今的張守基,除了還擁有金門集團的股份外,一無所有。
    但,這對於一個人人都掌握著一股足以要命力量的金門來說,股份的多寡,可不能代表他在公司的權利。
    甚至於張守基有些悲觀的想著:要是有朝一日,局勢穩定下來,恐怕連自己這個吉祥物都要被踢出去吧,隻希望到時候手裏的股份不會折的太狠或者說,還能活著把錢花了。
    他看著丁青,望著對方囂張的嘴臉,再無往日囂張的氣焰,隻能勉強笑笑:“比不得丁董事業務繁忙。”
    丁青占了便宜,哈哈大笑,卻不放過羞辱他的機會——自從生日宴哪天過去,他對誰說話,都有點夾槍帶棒的意思。
    “那肯定比張董事還是要忙些的,以前和那些議員吃飯,喝酒,唱歌,都是張董事去忙,我那時還挺羨慕,現在全都落在我的頭上,誒呦,還真是讓人心累呢。”
    丁青笑嘻嘻的說著,張守基有怒不敢言,隻是眼觀鼻鼻觀心,不回話了,不想自取其辱。
    丁青爽了幾句,又看向身旁的林巍,對他擠眉弄眼:“哥們,怎麽著,緊張不?”
    “我有什麽要緊張的,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林巍說完,頓了頓,看向對麵的李仲久。
    對方此刻依舊麵色陰沉,直勾勾的望著他,沒有了往日兩人起碼表麵上的和平氛圍。
    “李社長,幹嘛這麽虎視眈眈的難不成,是俊佑在公司惹了什麽麻煩?那我可得回去訓訓他。”
    林巍笑吟吟的問,李仲久隻是麵無表情的淡淡道:“身為金門娛樂的副社長,你可有段時間沒來處理過工作了身為社長,還是多少要對公司負責一些的。”
    “誰不知道李社長性格強硬,既然李社長對公司的發展有安排,我又何必去與你爭鋒相對?
    不過,既然李社長都這麽說了也好,我也正打算好好想想,怎麽把金門娛樂也做起來。”
    看著林巍微微一笑,李仲久心裏就忍不住憋屈。
    他很想立刻就撕破臉皮,可顧忌大局和情況,還是忍了下來,不冷不熱道:“就怕林社長現在手頭的業務太多,忙不過來。”
    “能者多勞嘛,既然石會長和諸位股東、常務、董事相信我的能力,給了我機會,我自然要好好把握,免得辜負了諸位的期待。”
    林巍說完,李仲久還要再說,可門口卻傳來了腳步聲。
    石東出帶著秘書和幾位貼身保鏢姍姍來遲,先對著幾位股東微笑握手致歉,隨後路過林巍時,親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林巍啊,過得好嗎?”
    “石會長,我最近挺好的。”
    林巍微笑著扭頭看去,和鏡片下石東出的雙眼對視了個正著。
    一時間,竟感受到了一股微微涼意——對方分明溫和笑著,眼神裏卻出乎意料的沒什麽溫度,隻有考究、思索、和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或許是生氣了?
    林巍隻是微笑。
    石東出坐在首座,一如既往的先拿出一根煙來,咳嗽了一聲,打斷了場中或多或少的議論聲,而後朗聲道:“抱歉,來晚了,會議直接開始吧,大家安靜一下。”
    話音落下,董事會內部便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石東出,而石東出卻看著林巍和丁青。
    “丁董事,你申請召開董事會的理由,可以說說了。”
    石東出雙眼直直的盯著丁青。
    丁青咧嘴一笑,懶洋洋開口道:“倒也沒別的事兒,就是關於金門金融,有些人事變動,需要董事會表決通過,子成。”
    李子成對著周圍抬了抬手,而後沉聲說道:“我因為個人身體原因,想要暫時辭退金門金融的社長職位,專注家庭,等到修養好身體後,再說其他。”
    說完後,他看著周圍大小股東董事驚訝的表情,不急不緩的繼續道:“鑒於這種情況,我認為公司有必要召開董事會,重新安排一位社長把持金融公司的工作我個人推薦林巍常務理事擔任金門金融公司的臨時社長。”
    丁青慢悠悠攤了攤手:“就是這麽個事兒了,是再聊聊,還是直接舉手表決?”
    石東出不說話,甚至沒有眼神變化。
    但李仲久卻直接開口:
    “林巍常務如今不僅是金門娛樂的副社長,還是金門物流的社長,自己還有一間n公司,旗下又運營著n網絡,n風投一人身兼多職,再兼任金門金融,怕是分身乏術。
    雖然眼下金門建設才是公司的命脈支柱,可金門金融同樣是集團重要的一環,對於集團目前的運營,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我個人不同意丁青董事和李子成常務的建議。”
    說完後,李仲久還表情淡漠的說著:“就我所知,林常務即便隻是金門娛樂的副社長,平日裏也很少會參與公司決策、運營,這下子又給他加擔子”
    “金門娛樂的情況,是因為有李社長挑大梁嘛。”
    林巍打斷了他的話,輕描淡寫的說著:“有李社長獨挑大梁,我就是想參與決策,恐怕也會隻會平白引起我們的矛盾,影響公司發展不是?
    在金門娛樂呆了這麽久,我自認對李社長的任務完成的還算幹淨利索,負責的部門也沒出過什麽紕漏。
    多一個金門金融,也沒什麽不行。”
    林巍頓了頓,而後道:“更何況,隻是個臨時社長,等子成哥身體養好,能夠回歸工作的時候,自然還是將金門金融交還給他做。”
    李仲久依舊淡淡的說著:“我依舊堅持我的看法,如果林常務認為金門金融非你不可的話請給我一個支持你的理由。”
    “我認為林巍理事擔任金門金融有著他人所沒有的優勢”
    李子成主動發聲。
    一時間,場中隻剩下了李仲久和林巍、李子成三方的議論聲。
    李子成堅決要讓林巍接任,而林巍表示擔任不讓,李子成自然隻是反對。
    三方你來我往,唇槍舌劍的說了許久,石東出抖了抖煙灰:“你們的想法我已經都聽到了。”
    三人同時沉默,看向石東出。
    丁青隻是懶散的坐著,目光有些玩味。
    石東出不急不慢的看了看林巍,而後才道:“就我個人而言,很欣賞林巍常務的工作能力與性格,在我看來,林巍常務在金門集團中有著不可或缺的作用,是一位”
    他的話幾乎讓人誤會將要塵埃落定,可說了幾句之後,石東出表情未變,說出的話卻轉了個大彎:“但正如李仲久常務說的那樣,林巍如今身兼數職,我信任他的能力,可也不想強人所難。
    關於林巍擔任金門金融的臨時社長一事
    就我個人而言
    表示反對。”
    林巍眉頭微皺,看向石東出,而對方隻是平靜的注視著林巍。
    “既然雙方意見不同,舉手表決吧。”
    石東出不給林巍再說的機會,直接了當的,說出了這句話:“同意林巍擔任金門金融臨時社長的,舉手。”
    丁青慢悠悠的舉起手來,李子成同樣舉起手,可再往後看去,除去一些堅定的丁青鐵杆,剩下的董事,哪怕是之前丁青刻意笑著打過招呼的,此刻,都隻是眼神躲閃,麵露尷尬的坐著,一動不動。
    丁青環顧一圈,也不覺得意外,發出一聲冷笑,放下了手。
    石東出於是淡淡道:“舉手表決不通過,看來,金門金融還得要李常務再操勞一段時間了——若是實在不行,可以臨時由我親自代勞,直到二次股東會投出新任社長。
    今天就先到這裏吧,還請李常務好好想想,是否真的要辭去社長職位。
    也請林常務好好想想”石東出起身,將煙頭碾滅在煙灰缸,看了看手表,起身向外走去的同時,再次路過林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表情平靜的看著他。
    “要是真的堅決想要擔任金門金融的社長的話那集團必然會交給林常務更嚴峻的任務,也不會因為林常務身兼多職而降低對各個公司的要求
    林常務,還是再好好的想想吧,人的精力有限,還是不要貪多嚼不爛的好。”
    石東出說完,看著林巍,聲音依舊溫和平淡:“你覺得呢?”
    林巍緩緩起身,和石東出對視片刻,微微一笑:“您說的也是。”
    就在石東出表情微微放鬆,準備點頭離開時,林巍輕聲開口。
    “但,我有自信。”
    石東出停下腳步,眉頭微皺。
    林巍麵帶微笑,與他四目相對。
    一時間,場中,鴉雀無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