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半途遇劫海鯊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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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聰是匹極聰明的馬,當數十把亮晃晃的寬背馬刀同時出鞘時,雪聰非但沒有受驚,反而是沉著後撤,慢慢退到了鐵勒部防線後方。
    阿摩柯緊握韁繩,眉頭緊鎖,但也沒有絲毫慌亂。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如此陣仗,雖然寧州各部之間也偶有摩擦,持刀相向,但都是哥哥金戈帶兵應對,從未讓他參與過。
    拔刀見血,屍橫遍地的景象,他隻聽喝醉後的老薩滿描述過。
    然而,此番見到近百人劍拔弩張的場麵,阿摩柯卻感到了一絲絲興奮。
    這難道就是自己血管中流淌的鐵勒貪狼之血在蠢蠢欲動?
    那多南山卻不像阿摩柯一樣淡定,他也從腰間拔出短刀,神色緊張地站在雪聰前方一步。
    阿摩柯看到南山的握刀的手都在不自主地發顫,但仍然堅持絕不後退。
    這也難怪,他也不過隻是個剛剛成丁的孩子啊。
    海鯊幫人群中響起一陣怪叫,領頭的獨山大喊一聲:
    “殺!不留活口!全殺!!!”
    一眾悍匪如脫韁野馬,蜂擁而至。
    鐵勒這三十名武士皆是精兵,並沒有把這些奇模怪樣的土匪放在眼裏,三十人擺出圓陣,巋然而立。
    然而那群悍匪雖不成陣法,但卻個個蠻勇,特別是那領頭的獨山,一把鋸齒長刀,仿若有開山裂石之威,一刀砸下,竟然把一名鐵勒武士的寬背馬刀砸開了刃。
    鐵勒十夫長立即迎敵而上,單挑獨山,長刀你來我往,火花四濺,打了個難解難分。
    南陸悍匪和北陸精兵在這條狹道上開始了混戰,戰局登時變得焦灼起來。
    悍匪雖蠻勇且占據人數優勢,但打得很沒有章法,除了獨山和少數幾人顯然有武技傍身外,其他大多都是胡劈亂砍。
    而鐵勒部精兵皆是訓練有素,配合得當,在扛過第一波衝擊後,漸漸穩住了陣腳。
    阿摩柯一人騎馬,視野開闊,他突然發現,在混亂的人群中,一個矮小的黑影正在其間快速移動。
    而那黑影移動的方向,卻正是朝著自己!
    一直在阿摩柯前方戒備的那多南山顯然也發現了那團黑影,他隻感到殺意撲麵而來,全身肌肉緊縮,似乎被冰封了一般,無法動彈。
    但那多南山還是拚命喊了一聲:
    “世子!快跑!”
    跑?
    以雪聰之神駿,此時要是縱馬揚蹄,莫說是一人雙腳,就算是再來十匹馬,阿摩柯也能全身而退。
    但若是丟下部眾一個人跑了,哪還有顏麵回去見族人!
    一念及此,阿摩柯果斷解下長刀荒月,拔刀出鞘!
    刀華耀目,折射出的日光橫掃整個戰場,不少人都被刺眼的光線晃了眼睛。
    然而就是此時,那團黑影也衝出了人群。
    隻見那人突然仰起了頭,露出那張惡鬼般的嘴臉,正是海鯊幫三分舵舵主海鬼!
    海鬼發出一聲尖利的獰笑,雙手揮舞著兩把短刃彎刀,向阿摩柯直衝而來。
    那多南山大吼著發狂般衝了上去,卻被海鬼一腳踹開,飛出去丈餘遠,頓時口鼻噴血昏死了過去。
    海鬼那一腳正踹在那多南山的胸口,順勢借力高高躍起,雙刀飛舞,離高坐在踏火馬上的阿摩柯隻有咫尺之遙。
    雪聰此時突然長嘶一聲,前蹄高高揚起,血紅色的馬蹄衝著半空中的海鬼就踢了過去。
    海鬼見此馬神駿,馬蹄如同燒紅的大塊烙鐵,料想自己若被踢中,肯定是要筋骨斷裂。於是便在半空中騰挪身軀,翻轉半周,閃躲落地。
    阿摩柯一手握刀,另一隻手緊緊抓住韁繩,人催馬動,雪聰再一次向海鬼揚起前蹄。
    可那海鬼身如鬼魅,幾個翻滾就輕鬆避開,趁著雪聰來不及轉身,再一次高高躍起。
    可剛剛離地不過三尺,海鬼的右腿卻被人一把死死抱住,正是剛剛昏死一旁滿臉血汙的那多南山。
    他瘦削的身軀如同枯樹老藤,緊緊地纏在海鬼的腿上,張開滿是鮮血的嘴,撕心裂肺地吼道:
    “世子!跑!跑啊!”
    阿摩柯愣在了原地,感到了巨大的不安正向他吞噬,卻不是因為自己正處生死一線。
    而是因為他看到,海鬼手中的短刃雙刀,正一點點刺向那多南山瘦小的身體。
    “住手!”
    阿摩柯從來沒有發出過這麽的大聲音,他心中的憤怒已經瞬間覆蓋了恐懼和不安。
    他不允許有人在他麵前,這麽輕而易舉地奪走那個從小陪著他長大的夥伴的生命。
    此時,在他腦海裏,突然閃過那天晚上金戈在他麵前使出的那一刀。
    隨即阿摩柯便強行穩住韁繩,雙腳踏上馬鞍,雙手高高舉起長刀荒月,縱身一躍!
    荒月在半空中畫出一道完美的半圓,刀光四溢,刃風呼嘯,撕裂空氣。
    雷斬!!!
    這灌注了全身氣力,毫無保留的舍身一擊,讓整個戰場上的空氣仿佛瞬間凝結。
    海鬼刺向那多南山的雙刀也滯在了半空,他抬頭看向正向他斬下這一刀的阿摩柯,恍惚間仿佛看到了一頭巨狼,正向他齜出鋒利的獠牙。
    不過海鬼也是刀尖上舔血的亡命之徒,立刻反應過來,眼前這一擊不過是舍命一搏,持刀斬來的少年不論從身法還是身形上來看,都不像是習武之人。
    隻要擋下這一刀,這兩個少年都不過是案板上的魚肉。
    海鬼奮力甩開那多南山,右手蓄力橫刀格擋,準備硬接下這一刀。
    電光石火之間,所有人都隻聽得一聲刺耳的錚鏘之聲。
    再回身望去,隻見阿摩柯長刀垂地,不停地喘著粗氣。
    而反觀海鬼,他仍保持著橫刀格擋的姿勢,然而手中的那把短刃彎刀卻已斷作兩節。
    長刀荒月依舊華光溢彩,刀刃上沁著一抹血紅。
    海鬼瞪大眼睛看著已經力竭的阿摩柯,確切說,應該是瞪著阿摩柯手中的長刀。
    荒月刀刃上緩緩流下的血,正是來自於他被劃開一道長口的胸膛。
    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沒有擋下這一刀。若不是那少年刀勢短了三分,若不是那少年沒有絲毫內力,全憑著一腔孤勇。
    此刻他的胸口早就被刀氣貫穿,橫屍於此。
    不過……那少年顯然已經沒有能力再出第二刀了!
    海鬼吐出一大口腥甜的鮮血,伸出舌頭舔了舔滿嘴尖牙。
    臉上再次露出獰笑。
    “好刀!不過……它要歸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