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齊家龍的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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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隴佑,團場。
    團場裏的日子平淡無奇,往往是今日複明日般地複製、黏貼、再複製、再黏貼……可這就是生活啊。
    原汁原味的生活,單調樸質的生活。
    蔡三姑就是這樣生活著的,姑娘熬成媳,媳婦熬成娘,老娘熬成婆,平平淡淡地走完一生,蓋棺定論的時候,墳頭豎起一道墓碑,上書五個大字平凡的婆姨。
    可平凡不好麽?
    沒有經曆杜婉玲這樣大起大落,風雨飄搖,也沒有流浪乞丐那樣的飄零淒苦,饑不擇食,比上不足比下還是有餘的。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你不是蔡三姑,你又怎知蓋棺定論的那一刻,她不是欣然地閉眼,幸福地逝去呢!
    碌碌無為,相夫教子,小人物有著小人物的盼頭。
    如果丈夫齊國慶能再給自己爭點氣,哪怕是略微地上調一級,蔡三姑估計都能樂得從夢中驚醒。盼不到的東西繼續盼著就好,哪怕是遙遙無期,這就是生活給予的“考驗”。
    此刻,大兒子齊家龍被蔡三姑擰著耳朵來到水井旁,督促著幫忙打水。看著這個憊懶貨,蔡三姑就有點火大,都老大不小的人了,也該幹點正事了,整天還帶著一幫穿開襠褲的孩子遊走在團場四周,像什麽樣子,還要不要臉了!
    “媽,可說好了,我就幫你挑一趟哦,回頭我還有事呢!”齊家龍不情不願地說道。
    “你有個屁事,不就想著跟幾個狐朋狗友耍去嘛!”
    蔡三姑一聽就火冒三丈,衝其屁股結結實實地給踹了一腳,恨恨地說道“你說說你都多大人了,咋還這麽三五不著六的,能不能幹點正事?你看看程家那幾個小兔崽子,個頂個的能來事,你就不能給你媽我臉上也貼點金?”
    齊家龍不屑地撇了撇嘴“他們有啥啊,不就腦子好使點嗎?有鳥用,還不是一樣窩在這個破團場裏。”
    腳癢,很癢的那種!
    恨鐵不成鋼的蔡三姑有點想把兒子直接踹到井裏的衝動,怒不可遏地訓斥道“你這個跑不過烏龜的兔子,孬貨!扇自個臉呢!”
    嘴裏頭怨言百出的齊家龍,本想著再頂幾句牛,突然瞄到了遠處的一個“噩夢”般的身影,腿肚子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哐”的一聲,水桶掉落在地,水跡蔓延四周。
    “媽,看,那個!那個不是何亦安嗎?”齊家龍哆嗦的手指伸向前方。
    蔡三姑氣急敗壞地罵道“哎呦,沒用的東西,這不白挑了嘛!你撞鬼啦!”
    “哎呀,還真是何亦安回來了!媽,我得躲躲啊……”
    齊家龍像隻受驚了的兔子,習慣性地想找個旮旯拐角的地方躲藏起來,可當場就被蔡三姑揪住了耳朵根子。
    “媽,疼疼疼……”
    蔡三姑惱羞成怒地道“不就是個何亦安,他能吃了你咋滴,你這個慫貨還真被他給弄魔障了?”
    “啊!媽,快放手啊,疼疼疼……”齊家龍慘叫連連,蔡三姑無奈地撒開了手,一陣餘怒未消。齊家龍痛苦地揉揉耳朵,突然反應過來“呃,也是哦,我怕他幹嘛呀?對了,媽,你趕緊去打聽打聽,他回來幹嘛?”
    蔡三姑翻了翻白眼,氣結道“這有什麽可打聽的,回來就回來唄!”
    齊家龍眨巴眨巴眼睛,慫恿道“你去看看,他不是要考大學嗎?考上了沒有?”
    蔡三姑上前扶起水桶,氣咻咻地詛咒道“考不上才好呢,考上了,他們得意,你媽添堵。”
    齊家龍嘴裏嘟囔著“我覺得考上才好呢?”
    蔡三姑又愣了愣,抬起頭詫異地問道“啥?你啥意思?”
    “他考上了,不就滾的遠遠的了嘛,從此再也不回團場了,我就不用這麽提心吊膽了。”齊家安欣然地幻想著。
    “呼”一陣疾風過後,蔡三姑的巴掌準確地落在了齊家龍的後腦瓜上,發出嘎嘣脆的響聲。
    “滾,你這個沒球用的東西……”
    何亦安回來了,時隔近一年的時間,終於如願以償地回來了。此刻的程家一眾人當然不知道何亦安回返的消息,除了程江河跑去了書攤上看書,其餘人都在院子裏忙碌著。
    程家安正忙著捯飭著那棵漸漸抽枝散葉、生機勃勃的小杏樹。
    你別說,有著程江海不定時的“施肥”,小杏樹長勢還挺迅猛。照此下去,說不定過上個五六年,李秀蘭還真能吃上兒子童子尿澆灌出來的碩果。
    隻是程江海的尿液實在有點太多,除了能給杏樹飽施營養外,還把多餘的肥料撒在了被褥上,騷臭難聞。
    恰逢周末,程江水幫著李秀蘭在院子裏拉起了繩索,將滿是“地圖”被褥床單統統曬了出來,而程江海則被母親勒令站在院子正中間進行著體罰。
    局促不安的他除了稍顯緊張外還有點羞澀的臉紅,畢竟大了一歲,也稍微有了點羞恥心,尿床這事還真不是男子漢能幹的事。
    也許是站的久了,程江海本想扣扣發癢的屁股縫縫,看著母親狠狠甩過來的眼神,嚇得趕緊將手放下,緊接著耳畔傳來惡狠狠的雷霆之音。
    “程江海,你自個看看,多大的人了,還給我整天畫地圖,你羞不羞啊。你是看著老娘我整天沒事做是吧?說說看,這都第幾次了?小兔崽子,你下次再敢給我尿床,小心我剁了你的小牛牛!”
    程江海委屈地喃喃道“媽,我不是故意的!”
    聽了這話,李秀蘭氣更是不打一處來“廢話,你要是有意的,我早抽你了!你聞聞這味,這還能蓋嗎?”
    程江水憐惜地看了看弟弟,溫言地叮囑道“江海,記住啊,晚上別再喝那麽多水了,睡覺前先把尿給撒了。”
    不遠處的程家安停下了手中的活計,若有所思地看著庭院中的程江海,蹙眉說道“這也怪了,這都快三歲了,怎麽還尿床,江水、江河可沒這個臭毛病!”
    一旁的程江水跺了跺腳,瞬間羞臊的麵若桃花,嗔怒道“爸,你說啥呢!”
    程家安這才驚覺口誤,趕緊隨口認錯道“嗬嗬,說錯了,回頭啊,我去弄點烏藥和益智仁什麽的,給江海配點中藥吃吃看!”
    “啊!”一聽孩子這是病了,李秀蘭陡然地緊張起來,焦急地詢問道“你意思是說這孩子有病,嚴重不?”
    程家安翻了翻白眼,淡然道“哎呀,尿床嘛,算啥大毛病,搞點中藥溫腎驅寒的。”
    李秀蘭拍拍胸脯,一副‘嚇死老娘了’的驚恐模樣,皺眉訓斥道“你老是一驚一乍的,嚇我一跳呢!”
    趁著父母拌嘴,就在程江海再次偷偷摸摸地將手伸向屁股縫的時候,遠處傳來了何亦安興奮的呼喊,驚得程江海一哆嗦,手指差點沒直接戳進屁眼裏去。
    “幹爸幹媽,江水,我回來啦!”
    “亦安!”
    “亦安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