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7章 阮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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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早上六點。
    阮竹爬起來下樓去傳單集合地報道。
    昨晚群裏通知說是給一家飯店發傳單。
    路上臨時變了。
    說有家珠寶設計室,要個人過去做珠寶試戴。
    她點了阮竹的名。
    阮竹在半路上下車,換公交車去市區中心的設計室。
    她猶豫片刻,“我的手長得不好看。”
    “我們試戴的是項鏈和耳環,你隻需要試,讓我們拍些部位特寫就好。”
    阮竹應下。
    在看到工作人員從保險櫃裏捧出一盒翡翠後皺了眉。
    海外懂翡翠的不多,但因為刑燁堂是華人。
    所以阮竹是懂的。
    這個玩意太金貴,也太脆弱。
    阮竹抿抿唇,不等開口讓她小心點。
    導購員說:“你待會千萬小心點,不要磕著碰著了,這是別人付過定金的,違約金能要人命。”
    阮竹應下。
    戴好後順著她的指使去準備好的攝影師麵前。
    距離還有一寸,嘩啦一聲脆響。
    阮竹垂眸。
    看地麵破碎的翡翠,手輕輕觸摸空無一物的脖頸,懵了。
    監控顯示,阮竹離開櫃台的時候,翡翠是完好的,破碎的主要責任在她。
    但因為阮竹沒有出這家店門,店家和阮竹各付百分之五十的責任。
    珠寶工作室表示他們可以把破碎的翡翠進行改造,變成小首飾,盡可能的把損失降到最低。
    但是已經定下這條翡翠項鏈的客戶那邊,他們沒辦法交代。
    不是信譽的問題。
    是違約金的問題。
    這套翡翠價值上億。
    對麵付了百分之五十的定金。
    下午不能交貨的話,違約金高達五億。
    珠寶工作室和阮竹各付一半。
    每人要也付兩點五億。
    阮竹臉上的血色盡數褪盡,木愣到呆滯。
    許久後抬眸:“你把我拘留吧,我沒有錢。”
    阮竹被帶進了警局。
    她以前打工的時候,因為偷東西,研究過海城的法律。
    兩點五億,掏出來就罷了,掏不出來,她會被判刑,在裏麵做工。
    直到這筆錢把她的工錢抵扣完。
    她才有出來的那天。
    阮竹喃喃:“出不來了。”
    兩點五億,太多太多了,是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掙得到的錢。
    阮竹抱著膝蓋坐在角落,許久後,把臉埋進了膝蓋。
    不知道過了多久。
    門被扣了扣。
    一堆嘈雜的英文中冒出一句中文。
    “阮竹。”
    阮竹是在繈褓中被送到福利院的。
    身上有張紙條,用中文寫著她的名字和出生年月日。
    那會福利院有個年齡很大的做飯的奶奶。
    她總感覺阮竹太瘦太小,活不下來,所以一直牢牢的帶著那張紙條。
    在去世的時候,把那張泛黃泛皺的紙條給了阮竹。
    告訴阮竹說這應該是你媽給你取的名字,讓阮竹千萬記住。
    阮竹是福利院收進來的第四十四個孩子。
    她的名字就是英文的四十四。
    她那會還沒上學,不會寫字,也不認識字,不管是中文還是英文。
    為了把這張紙條上的字記住,日日都在寫,哪怕不知道這兩個字是什麽。
    隻是知道要記住。
    這是她的母親留給她的唯一一樣東西。
    也是這個世上唯一會疼愛她的奶奶讓她一定要記住的東西。
    阮竹六歲時,唯一疼愛她的奶奶去世了。
    九歲的時候知道這兩個字叫什麽了。
    刑燁堂教的。
    他告訴阮竹說:“阮竹,你的名字不是難聽又不吉利的四十四,是很好聽的阮竹。”
    九歲刑燁堂的聲音溫柔極了。
    他眉眼帶著笑,輕聲喊:“阮竹,阮竹,阮竹。”
    整個學校的學生說的都是英文。
    隻有刑燁堂喊她阮竹,中文。
    並且悄無聲息的,讓班裏的人乃至於後來出現在阮竹生命中的所有人。
    都喊著拗口的‘阮竹’。
    她成為了擁有自己名字的孩子。
    阮竹想,不管多少人喊。
    都永遠不會有刑燁堂喊出的她的名字,那麽好聽。
    阮竹睫毛輕顫。
    抬眸看向鐵柵欄外麵站著的刑燁堂。
    刑燁堂喜歡穿灰色,白色和藍色。
    不喜歡擺弄頭發。
    偏頭發茂密又漆黑。
    所以雖然長的冷,但很多時候因為頭發濃密爆炸,看著像是個暖暖的大獅子。
    現在不是了,穿著一身黑,頭發梳理整齊在後。
    隔著鐵柵欄手插兜,氣場冷凝的俯視阮竹。
    許久後抿抿唇,“起來。”
    阮竹愣愣的看著他,起來了。
    刑燁堂退後一步,額首:“開門。”
    嘩啦啦聲響不斷。
    鐵門打開。
    刑燁堂在門外看著門內的阮竹,“錢我給你付了。”
    阮竹愣住。
    刑燁堂在口袋裏的手緊了緊,下巴微微昂起,“出來,給老子打欠條。”
    阮竹在十分鍾後上了刑燁堂的車。
    刑燁堂在前座坐著,嘴角噙了根煙。
    抽了張紙和筆丟到後麵,“寫。”
    阮竹垂眸看了許久,把紙和筆探身放到中控,“我還不起。”
    刑燁堂在後視鏡和她對視,冷笑到像是譏諷一樣說:“還不起就打算不還了?”
    阮竹手指微微攪巴在一起,抿了抿唇,低聲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刑燁堂回首,音量放大,“那你是什麽意思?”
    他凶的二五八萬:“讓老子回去找人求爺爺告奶奶再把錢要回來,我有這麽大臉嗎?不對,老子不要臉嗎?”
    他聲音巨大,“就算是我不要臉了,人家搭理我嗎?”
    他罵:“傻缺!”
    刑燁堂冷笑一聲,重新回過頭。
    許久後。
    阮竹攪巴在一起的手鬆開,探身把紙筆拿回來,垂頭寫字。
    不過一個字。
    刑燁堂開口:“你打算怎麽還?”
    阮竹抿抿唇,“分期行嗎?”
    刑燁堂驀地又回了頭,噙著猩紅的危險光點,眼神同樣危險,他冷笑著說:“分多少期?一年十二個月,分一百二十期還是分兩百四十期,或者是分一千兩百期?你他媽能活這麽久嗎?”
    兩點五億,對阮竹來說,太多了,真的,太多太多了。
    她盯著咄咄逼人,冷嘲熱諷不斷的刑燁堂。
    想說既然如此,你為什麽要花錢把我弄出來,不如就讓我在裏麵待著。
    最後沒說出來,眼圈莫名紅了。
    煙霧繚繞中,刑燁堂的眼神看不清。
    但是被後車廂燈光照耀的阮竹的眼神卻是看得清的。
    刑燁堂定定的看著她眼底的水光,回過頭,沉默幾秒,開窗戶把煙頭丟了。
    淡道:“拿你的身子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