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三章 最無恥的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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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元賈眉頭一皺,直言道:“此人非常狡猾,我三宗圍剿多年,多次被其逃脫,可恨可惡。”
長孫祜道:“在下反倒認為,此事可以從另一個角度去思考,加斯裏能屢次逃脫三宗的追捕,除了自己狡猾,恐怕和他的地位聲望分不開,據我所知,此人在夜狼有著極高地位,夜狼人對他非常崇拜,他在夜狼,如魚歸大海,三宗雖強,可終究強龍難壓地頭蛇,抓捕失敗也在情理之中。”
混元賈點頭道,“不錯,那些夜狼人就算死,也不肯說出加斯裏的藏身之地,這確實是個重要原因。”
長孫祜道:“諸君,這說明什麽?說明加斯裏在夜狼的地位超然,請恕在下直言,你們扶持的那什麽夜狼勢力,其實就是一群烏合之眾,夜狼的混混地痞,若不是中原三宗在背後,早被人殺的幹幹淨淨,和加斯家族比起來,完全不在同一級別,這個事實你們承認吧!”
眾人跟著點了點頭,長孫祜分析的確是事實。
“那依議長之見,此事該當如何?”混元賈道。
長孫祜神秘一笑,“看來諸位還是信不過在下,不過無妨,剛才大家也說了,說的不好,權當聊些家常,見笑,見笑。”
歡落雨秀眉一挑,不解道:“議長此話怎說,我等絕無信不過之意。”
長孫祜答道:“嗬嗬,宗主謙虛,這話都說到了這份上,我個人覺的坦誠會更好些,你說呢?”
混元賈臉色一凝,沉聲道:“議長的意思是,讓我們放棄原勢力,改扶持加斯裏,是這個意思吧!”
長孫祜斷然道:“正是如此,無論能力或影響力,加斯裏都是不二人選,也隻有他能遏製目前夜狼的混亂局麵,恢複正常的水石產量。”
混元賈聞言,眉頭皺的更深,道:“加斯裏何許人也,他與我中原勢同水火,豈有合作的可能,當年我們許以重諾召之,他連使者都斬了,就算他是最適合人選,但也是最危險的人選。”
長孫祜點了點頭,“不錯不錯,賈宗主說的在理,可如今有了圓月,有了浪盟主,事情就有了轉機。”
“有了盟主的關係,加斯家族對圓月十分信任,若圓月肯從中調解,此事大有可為,當日加斯裏麵見盟主時,反複提及夜狼局勢,在下猜測,加斯家族有重掌夜狼之意,隻是與中原三宗決裂,這才把目光轉向圓月,諸位以為如何?”
眾人沉思,長孫祜把話說到這份上,其意圖再明顯不過,就是插手夜狼,如果拋開中原三宗和圓月這兩個勢力,單就夜狼局勢,很明顯是加斯裏占了上風,既然加斯裏找了圓月,那他們以後想對付加斯家族就更加困難,這件事的背後不僅僅是加斯家族,還有圓月,這才是最麻煩的地方。
這個問題一擺上桌麵,他們就不約而同的把眼睛看向清明宗。
清明宗副宗主樓灼艾。
如果說天下最強的是九宗,那麽九宗最強的當數中原三宗,而中原三宗最強是清明宗。
萬物生靈,各修其道,修到極點,便為歸真。
無論任何生靈,隻要還在俗世之中,最高境界就是歸真,一旦脫離了歸真,那便是上界。
所謂上界,不入世俗,不理凡塵,這是極樂世界的一個潛規則,即為了維護世界穩定,也為了得道者的安寧,可有一個是例外,那就是清明宗宗主。
長空不拾花,寒月映秋水。
四大家族中的寒月一族就在清明宗,準確來說,寒月族的宗門在清明宗的屬地之內。
四大家族是上界中的頂端,在誰地盤上,就是誰的潑天富貴,清明宗為了牢牢的接住這寶貴,開辟靈山福地,舉全宗之力在四周加持,保證寒月族的絕對清靜,寒月族為了表示感謝,委任族中一人作為清明宗宗主,用來表示對清明宗的支持,正因有一個在任得道者為宗主,清明宗才一直保持著九宗之首的超然地位。
這個宗主雖然是寒月人,實際上隻是個虛名,掛個虛職,甚至都沒在清明宗出現過,有時連他本人都不知道還掛著宗主之名,而清明宗實際的掌門卻隻掛個副掌門,也就是眼前的樓灼艾,傳聞,這次的副宗主和虛職宗主居然還是對親兄弟。
其實,一進門長孫祜就注意到,從開始到現在,所有人都開口說過話,唯獨這樓灼艾一句不發,閉著眼,也不知道他是在聽,還是在打坐。
直到所有人把目光看向他時,樓灼艾終於緩緩地睜開雙眼,但一開口便直指關鍵問題,半點廢話都沒有。
“你們圓月想要幾成?”
此話一出,直接撕破了之前所有的虛偽,雖然長孫祜的目的十分明顯,言下之意也顯而易見,圓月支持加斯裏,加斯裏信任圓月,要想控製好夜狼,就必須要圓月出麵,但天下沒有免費午餐,既然圓月插手了此事,總不能白忙活一場。
樓灼艾開了口,長孫祜也沒有必要再打太極,直接伸出一隻手來。
混元賈一見,“霍”地站了起來,那和氣的胖臉瞬間冷了下來,歸真殺氣彌漫全場,他狠狠地盯著長孫祜,冷冷道:“五成?圓月吃的下嗎?”
長孫祜雖是元靈,可常年帶著一群歸真手下,對歸真的威壓早就免疫,他斜枕著頭,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地撓著太陽穴,淡淡道:“應該可以。”
這話瞬間激起了混元賈的殺氣,歡落雨見狀,連忙站了起來,橫在中間,笑道:“議長,以往我們三家分,清明宗四成,我們兩家各三成,圓月直接拿了五成,相當於總產量的一成半,這樣漫天開價,未免有些不合常理。”
長孫祜聞言,輕蔑地搖了搖頭,“宗主這賬算錯了哩,我說的五成,是產量恢複後的五成,現在是一成半,如果產量恢複到五成,那可就是兩成半。”
“什麽!”
這次不但連歡落雨都瞪大了雙眼,就連樓灼艾也有慍怒之色,全場的殺氣如寒冬飛霜,刮地臉上生疼。
長孫祜還是像沒事人一樣,伸出手來,掰著手指算著,“現在總產量是三成,三家一分,也就相當於一成,若是圓月加入,產量便可恢複到正常十成,那你們的總量就有五成,清明宗拿兩成,你們拿一成半,算起來,差不多翻了一倍,你說,你們是不是賺了?”
“你……”脾氣裝的再好,混元賈再也忍不下去,他指著長孫祜道:“我們經營夜狼那麽多年,付出天大代價,到最後連兩成都拿不到,你圓月坐談客而已,給個一成已經是綽綽有餘,居然還要獨得五成,真當我們中原三宗好欺負是嗎?”
沒想到這斥責的話傳到長孫祜耳裏後,他反而讚同地點了點頭,“賈宗主這話說的一點毛病都沒有,在下深表認同,所以在下的建議是,此事就此作罷,三宗不用委屈,圓月也不必背個座談客之名,一舉兩得。”
長孫祜把以退為進玩到了極致,明明是氣話,卻又說的合情合理,就像是一盆冷水潑到了烈火上,讓人難受之餘又快速冷靜下來。
這個世界那有公平可言,一向來是誰的拳頭硬誰說了算。
圓月雖強,尚無力對抗中原三宗,但時勢微妙,各勢力牽製之下,圓月在某種程度上占據著主動權,長孫祜是個勢利主義者,他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擺明就敲你一杠子,你要答應還罷,若不答應,夜狼的好處我沒有,你們也別想有。
加斯裏投靠圓月即是明謀,也是要挾,中原三宗要對付他,他就抬出圓月,圓月雖然不會直接發動戰爭,但仍然會以“好友情義”為借口提供庇護,中原三宗還能怎麽樣?如今的局勢,他們也不能發動戰爭。
有了靠山的加斯家族,在夜狼更加肆無忌憚,到時候,夜狼的水石產量別說是三成,怕是連一成都保不住,至於圓月私下能得到多少,卻是個無底洞,這既是明示,又是暗示。
天時、地利、人和因時勢原因,盡在圓月之手,這種情形下談判,對圓月極為有利。
長孫祜即是個談判高手,又是個清醒的政治家,無論如何,目前的中原三宗仍是正統霸主,隨著東山城的淪陷,夜狼成了他們最後的遮羞布,如果長孫祜咬死不鬆口,逼急了中原三宗,會產生很多不可控的意外因素。
事關天下局勢,無法一談而就,最後的結果是延期再談。
談判就是這樣,談談停停,停停談談,雙方都在試探對方的底限,閉會期間,三宗均派宗內長者與長孫祜相陪,明著是應他那句領略中原風光,實際上卻在探他的底。
隻可惜他們麵對的是長孫祜,這家夥心思深沉的僅次於浪七,這些人如何能在他的嘴裏得到有用的信息,反倒是被他套出了不少宗門隱秘,那幾個宗主一看情況不對,再這麽下去,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隻好提議再次召開會議。
這種會議嚴格來說十分之無恥,明著說是為天下安穩商討計策,而實際上卻在分割夜狼財產。
幾家人聚在一起,討論的卻是分割別人家的財產,這不是無恥是什麽。
在中原三宗這裏,這種事早就習以為常,常年的霸權觀念讓他們在思考問題的時候,常常把自己淩駕於他人之上,在他們眼裏,不符合中原三宗利益的,那就是邪道,就算加兵於頭上,那也是正義之師,隻有符合中原三宗的利益觀,才是正道。
同理,在他們眼裏,隻有中原三宗的性命才值得被尊重,其餘皆為數據而已。
若浪七在此,必然極其反感,或許是他也早料到會有這種場合,所以派出最適合這種場合的長孫祜。
從某個角度講,長孫祜比他們更加冷酷,甚至更加貪婪。
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功利主義者,且不說別人的生命在功利麵前隻是個數字,就連他自己的生命在功利麵前,也是可以衡量輕量的砝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