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鐵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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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牌?
    這邊的動靜早就吸引到了許多圍觀者,當荷官的小牌一出,眾人幾乎像看傻子一樣看著荷官,這個表情不由得讓荷官有些不解。
    這不是最穩的贏法嗎?他們為何這般看我?
    難道……
    荷官渾身一震,忽然好像想到了什麽,眼前一黑,瞳孔像是死魚一般忽然放大。
    眼前的浪七那還有一絲驚慌,而是一臉戲謔地看著他,這那裏還是什麽獵物,分明是看著掉入陷井的獵人,露出殘忍而狂傲的笑。
    浪七的手裏,還有一幅大牌,或者說,僅剩下一幅大牌,而荷官的手裏卻沒有一幅能大過他的牌,本來是必輸的局,被一個資深的荷官硬生生送贏。
    荷官一下癱坐在椅子上,從浪七的眼神中,他終於明白,自己一直在釣的魚,居然是一條鱷魚,不但連餌一起吞,連他的人都一並入腹,連骨頭都不吐。
    不光是他,這裏的環境、茶水、觀眾、還在被拖到外麵的程府小廝,這一切都是浪七局中的棋子。
    這局棋,他根本沒有對手,隻有他自己一個棋手!
    第一輪,浪七故意讓小廝看到自己的牌,小廝的表情就是他拋出去的***,讓荷官認定他隻是個新手。
    荷官一上當,他就借茶水支開小廝,從而完成了第一局的布局。
    小廝的歸來,就是他第二輪布局的開始,通過自己誇張的表演,配合小廝的純天然表情,穩住了自己在荷官心中“雛鳥”的形象。
    接下來就是整個計劃最精彩的一環,反向利用自己的雛鳥人設,結合小廝的高音吸引觀眾圍觀,讓這些人都成為自己手牌的見證人,最終讓荷官咬下計劃中最大的一個餌。
    到了這一步,小廝的價值便以耗盡,留下隻會是個漏洞,所以再利用賭場規則把這個漏洞給支走,從此,整個布局完成了最終閉環。
    計劃進行到了這一步,荷官已深入局中不可自撥,他要做的,隻是順勢而為即可。
    “能幫我換成銀票嗎?麻煩了!”浪七嘴角微笑,如春日陽光。
    “哦,對了,方便的話再來一杯茶,你們麗春院的茶……味道還不錯。”
    荷官臉色蒼白地癱坐在椅子上,半天說不出話來,今日一賭,他這荷官生涯怕是走到了盡頭,光這輸掉的銀子,就足以讓他打一輩子工,賭場雖然不扣他的錢,可終其一生,分成怕是一分沒有,還會麵臨被賭場開除的下場,這種必贏的局被他打成這樣,上麵追究下來,這鍋他是背定了。
    一個茶盤穩穩地出現在浪七眼前,上麵端放著一杯茶,脆綠可人,清香撲鼻。
    轉頭看去,卻見中年男人一手端茶,一手背後,盤一長辮,衣袖高擼,正一臉堆笑地看著自己。
    浪七心中一驚,他雖不識得此人,但就這一手滿茶遞出,卻如死水般紋絲不動,必是武林高手。
    當下收起傲慢之色,起身拱手道:“在下浪七,敢問閣下高姓大名。”
    那人怔了一下,知浪七看出自己身懷武學,這份見識,已是不易,點頭笑道:“不敢,在下吳六奇。”
    “你……你是鐵丐吳六奇!”
    浪七驚詫不已,隨即再次拱手道:“久仰吳大俠威名,浪七有禮了。”
    吳六奇愣了一下,雖說自己略有些名聲,但不過是在北清,此地距離北清如此之遠,竟有人知道自己的大名,而且看這神情,敬佩之情確發自內心,這讓他好生奇怪。
    “浪公子是從何處得聞吳某之名?”
    這問題竟一時讓浪七語塞,他對這個世界的人物關係尚不清楚,實力也無從知曉,總不能說自己是從小說中得知吧,可既然真實存在這麽一個人物,又看到剛才處事態度,他的性格應該和小說中有些相似。
    吳六奇的性格豪放,卻粗中有細,處事十分較真,若自己不給他一個明確的說法,恐怕會引發他的反感,但若是回答得當,這樣的性格,又極易交心。
    腦海靈光一閃,大笑道:“實不相瞞,浪某就一乞丐,這一身行頭也是朋友相贈,閑時無聊,聽得幫中兄弟說起吳大俠的威名,隻恨不能相識。”
    “哦!你是丐幫中人?”
    看著眼前的華服少年,吳六奇有些意外,如今他雖在朝廷做事,可曾經做過乞丐,故有鐵丐之名,所以丐幫有他的傳說,這點無懈可擊,然而,眼前這少年能當著眾人之麵,承認自己是個乞丐,這份氣度,倒和他十分相近,不由心生歡喜。
    浪七從懷裏掏出兩個袋子,苦笑道:“浪某無才,隻混了個二袋,自知結交吳大俠這樣的高人有些癡心妄想,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吳六奇本是看著浪七賭術精湛,一時手癢,欲上前聊上幾句,本身又非尋常拘泥之人,正要解釋,浪七卻搶先叫了起來。
    “來人,將這賭資捐於善堂,哈哈哈……”
    轉身一拉吳六奇,笑道:“相逢即是緣分,若吳大俠看的起浪某,且一醉如何?”
    這份這豪放,精準地擊中吳六奇的內心,頓時對浪七高看了幾分,笑道:“浪兄真仍俠義中人,能結交浪兄這等英雄,實仍吳某之幸。”
    浪七作大喜之狀,與吳六奇攜手酒樓,把酒言歡。
    吳六奇也是個好酒之人,然浪七自恃有“豪飲”之法,倒也能應付些許,可這時間一長,這酒量終歸是要露餡的。
    於是便借著述說“生平”之機,躲過許多進酒之機,也讓吳六奇對他更是刮目相看。
    浪七的這些“生平”裏,著重介紹的仍是三點。
    一是幼時得遇高人,賜心法秘術而無法習得,是個武道大憾。
    二是四處拜求名師,行俠天下,卻能力有限,非但名聲不顯,還淪為乞丐。
    三是揚州程府與程瑤迦夫婦論劍,不敗猶勝。
    這個形象包裝是浪七事前的精心準備,主要是為了適應這個世界的主流價值觀,尤其是第三條,更是借梯而上,從黃二狗到趙虎,再到餘兆興,最終到達了程瑤迦夫婦。
    這對夫婦,一個是全真七子弟子,名門正派,一個是桃花島弟子,名震天下,能與此二人論劍而不敗,已然已不在吳六奇之下。
    浪七隻說了開頭和結尾,自然不會說這詳盡過程,否則盡是些取巧之舉,經不起有心人的細問,但這些配合之前以乞丐身份一擲千金的豪放,外加與吳六奇愛好相同的賭術,很難不一拍即合。
    吳六奇也好遊俠天下,所見所聞頗多,兩人從白天聊到黑夜,猶未盡興,卻不知這真是浪七刻意為之。
    吳六奇此人豪放不羈,卻是受不得別人恩惠,若自己將他留下,假以時日,投其所好,不難與之結交。
    程瑤迦夫婦與浪七卻有些交情,但他深知陸冠英的為人,既然身為太湖群盜之首,無論是情商還是江湖閱曆,皆是人老成精,這般人物,極難打入內心,所以與他夫婦的交情,最多也隻能算是交情,算不得有結交之誼。
    但吳六奇不同,一旦留下日久,以義氣相交,說不定還能義結金蘭,若真如此,在這個世界,他便有了基石。
    適才的交談中,方知吳六奇的身份和小說有些出入。
    四大域各自為政,各有朝廷,根基穩固,又因同處一個時間線,所以也就沒有什麽反清複明之說,吳六奇也不是什麽潛伏在清廷的臥底,他就是個根正苗紅的北清官員,雖官居四品,但不過是個閑職,卻因有貴人相助,竟然還是個伯爵。
    按照北清祖製,非大功不封爵,更何況還是三等伯爵,而他還隻是個四品閑職,這些身份看似矛盾,卻貴人二字變的合理。
    其實就算吳六奇不說那貴人是誰,浪七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對方一開口,果然如他所料,這個所謂的貴人正是韋小寶。
    韋小寶是這個世上交際手腕最強的一個,沒有之一,兄弟朋友遍天下,那是一點都不誇張。
    但人際交往中有些事情並不一定符合邏輯,比如十個人把你當朋友,而你不一定把這十個人當朋友,就好像別人認識你,你卻不一定認識別人的道理是一樣的。
    韋小寶就是這種人,這個世上很多人都自稱是韋小寶的朋友,似韋小寶這般,既不承認,也不否認,所以這些人就當韋小寶是默認。
    所以,他們認為韋小寶朋友遍布天下,但在韋小寶自己的認知裏,他的朋友其實並不多,但吳六奇卻正是其中一個。
    於是,四品閑職的伯爵、沒有袋子的乞丐、好酒好賭的江湖俠客,這些身份重合在一起就並不奇怪了,因為韋小寶能做到。
    吳六奇出身富貴,家資頗豐,卻是因賭敗落,這才結識了當年的韋小寶。
    吳六奇從小揮金如土,為人豪氣,最喜舞槍弄棒,家裏常為其請得武林教習,吳六奇天賦頗高,不消幾日,便能習全這些武師所學,師從極多,所以一生所學龐雜,但最終悟到屬於自己的武道,闖得鐵丐之名,名揚北清。
    雖然無法親自確定吳六奇的武功強度,但言語間,他對王重陽和黃藥師倒是十分敬重,對全真七子也是十分仰慕,但對程瑤迦夫婦卻隻流露出對待晚輩的讚許,由此可見,吳六奇的武功,應該是在全真七子這一級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