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門口的帶槍士兵將向梨的小三輪攔住。
    這是基地的例行檢查，主要是看是否有人被喪屍咬傷。
    “她們是怎麽回事？”
    士兵看見車鬥裏三個女孩淒慘的樣子，懷疑的目光打量向梨。
    “救回來的幸存者，沒被喪屍咬過。”
    士兵了然。
    末世來臨之後，社會秩序崩塌、人類道德淪喪。由於男女體質差異，女性在屍潮中的存活幾率比男性低得多。
    有家人庇護還好，若是獨身女性在外闖蕩，很容易被強者虐殺或是淪為玩物。
    士兵挪開目光：“放行！下一個！”
    基地內沒有通過審批不能開車，向梨隻能先將小三輪兒開到王老板的車行。
    王老板嘴裏叼著煙，皺緊了眉頭，正拿著水管衝洗著空地上的軍用吉普。
    吉普的擋風玻璃碎成了蛛網，車身沾滿了喪屍的身體組織，衝鼻的腥臭氣味撲麵而來。
    周圍站著幾個高大的男人，看起來氣勢不凡。
    “今天又死了個兄弟，喪屍進化了，變得更加難纏。”其中一個男人開口。
    “怪我，如果我反應更快，強子或許就不用死了。”另一個男人眼眶微紅，狠狠抹了下臉。
    王富強深吸一口煙，將煙頭彈到地上，用腳碾了碾：“生死有命。”
    餘光瞥到旁邊站了有一會兒的幾個女孩，問道：“還車？”
    向梨點頭，看見王富強從褲兜兒裏摸出小本子，將所用貢獻點扣除。
    旁邊幾個男人聞聲轉頭，打量向梨一行人。都是漂亮姑娘，不知道能在這該死的末世生存幾天。
    算了，自身難保，還去管別人。男人苦笑。
    向梨身後的幾個女孩瘦小的身體正細細顫抖。
    王老板沒有多看，朝向梨頷首示意。
    向梨：“走，直接帶你們去生物研究所。”
    ……
    白天的基地非常熱鬧，到處是吆喝聲。
    “野菜便宜賣，隻換積分和食物！”
    “狩獵隊新到的貨物，都來瞧一瞧！”
    一個黑影朝向梨撲來，她反射性肌肉緊繃，又極力忍住攻擊的衝動——
    半人高的小孩撞入向梨懷裏：“姐姐，買黃金首飾嗎？”
    小孩臉上髒兮兮的，一雙黝黑大眼忽閃，手裏舉起一個黃金手鐲。
    “不買。”向梨輕輕推開他。
    “姐姐買一個吧買一個吧，隻要五貢獻點或者一個饅頭！”小孩像隻毛茸茸的奶狗，不停蹭在女孩身上。
    “買一個吧姐姐~”
    “我說了——不買！”向梨握住小孩的手臂，準備將他拉開。
    男孩失望地垂下頭。
    身後的三個女孩子心腸柔軟，看見小孩可憐的樣子狠不得將首飾包圓，可惜她們身上啥也沒有。
    女孩們轉頭望著向梨，眼裏祈求。
    “……”
    男孩蹦跳著跑走，向梨將手鐲送給了林小凡。
    在基地裏，末日後的流通貨幣是食物和貢獻點。黃金寶石等珍貴物件兒在末日後還不如一個麵包好使。
    “這個貨物多少錢？”
    “500貢獻點不講價。”
    “這麽貴？帶回去還要花錢供它吃住，400貢獻點我就要了。”
    “400貢獻點？！你看看這貨色，是最近一批裏頂頂清秀好看的，500我還舍不得呢！”
    這場對話詭異得很，向梨幾人朝聲音處看去——
    兩個男人唾沫橫飛，旁邊站著一個邋遢瘦弱的清秀男孩。
    兩人空著雙手，周圍也並沒有可以交易的貨物，所以，向梨看向清秀男孩——
    這才是兩人交易的對象。
    據她所知，基地禁止人易。
    汪海市長極力維持著末日後的正常秩序，堅決反對人口買賣。
    看來這兩人是明知故犯了。
    “等等，你們問過旁邊的孩子願意嗎？”林小凡衝兩人喊道。
    正在講價的兩人一愣，看見是個小姑娘，不以為意。
    “他當然願意！”賣家說。
    林小凡：“怎麽可能？喂，小孩兒你別害怕，有什麽難言之隱和姐姐說！”
    男孩抬起頭，雙眼死寂，口中小聲回答：“我是自願的。”
    “什麽？”林小凡以為自己聽岔了。
    “我是自願的。”
    眾人一愣。
    賣家：“聽見了沒？他是自願的！走開走開，別擋住我賣貨。”
    “呸，晦氣！我不買了！”買家看見人群圍觀過來，心知不能將暗處的買賣鬧大，趕緊遁走。
    “哎！別走啊！400我賣了！”
    買家跑路，這樁買賣黃了。
    賣家瞪圓了眼，麵色猙獰看向幾個女孩，要不是她們攪局，這生意也不會沒做成。
    想到錯失的400貢獻點，他的心在滴血！
    賣家怒氣叢生，抬起蒲扇般的大手朝最前麵的林小凡打來——
    林小凡渾身發冷，仿佛又回到那個暗無天日的酒店，竟一動也不敢動。
    賣家心中暗爽，幾個小姑娘還怕了她們不成。不教訓教訓還真以為自己是什麽正義人士了！
    “哢！”
    令人牙酸的骨折聲響起，賣家揚起的右手被一隻白嫩小手鉗住，手腕腫脹，發出尖銳慘叫。
    “敢打我的人？”向梨麵色冷肅，甩開賣家的手。
    林小凡眼中隻有麵前的嬌小身影，麵色微紅，心髒砰砰直跳。
    賣家：“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誰罩著的嗎？勞資是——”
    “哦？你是誰罩著的？”一道渾厚男聲傳來。
    人群自動讓開一條通道，穿著製服的男人目光銳利，直直鎖定賣家。
    “黃、黃隊長……”賣家眼神驚恐，倒了血黴，竟踢到鐵板了！
    “上次你處罰過我，我這不是改過自新了嘛！當中介給人介紹活兒呢，你說是不是，小河？”
    賣家抓住男孩手臂，狠狠一掐。
    男孩吃痛，死寂的眼神終於有了點兒波動：“是。”
    黃隊長冷哼：“我還不知道你的德性？從明天開始，你到狩獵隊報道，跟隊20天。”
    這人貪生怕死又有點兒小聰明，竟然在基地暗中鼓搗起了明令禁止的人口買賣。
    對他最有效的處罰便是出基地擊殺喪屍。
    果然，賣家哭喪著臉，雙腿一軟跌倒在地。
    黃隊長轉頭看著向梨，爽朗一笑：“小姑娘真不錯，有點子力氣！要不要加入我們狩獵隊擊殺喪屍？”
    向梨：“謝謝黃隊長，我有自己的隊伍。”
    “喲，不錯，真不錯！年輕人就該擊殺喪屍保衛我們的基地，好樣兒的！”黃隊長拍了拍她的肩膀，誇獎道。
    銳利的眼光倏地盯住低著頭的男孩。
    “你知不知道被人賣去幹什麽？”
    男孩沉默。
    “回答我！”黃隊長麵色嚴肅。
    “我隻知道爸爸媽媽死了，他們欠了一大堆高利貸需要我還。”男孩淚流滿麵。
    男孩的父母身體不好，每天賺不了幾個貢獻點，但日子勉強能過下去，直到母親臥病在床需要治療。
    基地的醫療資源匱乏，哪是他們這種底層幸存者能碰的？沒得法子，父親隻能找賣家借了高利貸。
    不過還是沒能救下母親的性命，而父親為了還債跟著狩獵隊擊殺喪屍再也沒回來。
    破爛的草棚隻剩下男孩一個人。
    大人都死光了，欠賣家的高利貸怎麽還？看見剩下的小男孩長得清秀，賣家生出了黑心腸，幹脆將人賣了賺錢。
    倒是不愁賣不出去，這偌大基地，總有有些口味獨特的客人……
    黃隊長額頭抽動，後悔將賣家罰得太輕了。
    男人一把牽住男孩的手：“高利貸你不用還了，跟我走，多學本事才是正路！”
    黃隊長帶著男孩離開。
    男孩突然回頭，深深看了眼向梨。
    這黃隊長倒是個好人。向梨摸了摸下巴。
    ……
    天哥扣著皮帶推開簡陋的木門，木門縫隙可以窺見皮膚白皙的女人的光裸後背。
    “天哥~下次來玩啊~”嬌媚女聲從身後傳出。
    天哥點燃一支香煙，深吸一口，抬頭瞥見了前方圍觀的人群。
    “這是幹什麽的？”懶洋洋邁著步子朝那走去看熱鬧。
    人群中心的一個女孩微微側臉——
    林小凡？
    天哥心裏一突，揉了揉眼。
    本該呆在酒店的女孩，正好端端出現在基地！
    “d！”男人朝地上啐了口痰，壓下心裏的慌張，回身走到他剛才離開的屋子隔壁踹門。
    裏麵的人罵罵咧咧：“誰啊？！”
    “快給勞資滾出來！”天哥壓低聲音吼道。
    裏麵窸窸窣窣一陣響動，蒼蠅和安仔衣衫不整地出現在門口。
    兩人看著老大低沉的臉上，一臉茫然。
    “咋了老大？”
    “快點兒離開這裏說話！”
    ……
    “什麽？！那幾個小婊子跑到基地來了”蒼蠅瞪眼，不可置信。
    “那怎麽辦？她們可是認得我們臉的！要是被林祥生知道了，我們不得把皮扒下來才怪！”安仔滿臉害怕。
    “早知道就該把她們弄死！”
    天哥：“現在說這些也晚了，但有一點——絕不能讓林小凡活著見到林祥生！”
    “可是基地不能殺人的！”蒼蠅尖叫。
    “勞資殺的人還少嗎？”天哥給了蒼蠅一拳，“大不了用技能把三具屍體處理幹淨，這些npc誰能發現？”
    蒼蠅暈乎乎地揉著自己的腦袋。
    天哥嫌棄轉過臉：“現在就開始行動，在她們見到林祥生之前——全都殺了”
    男人舔舔唇，露出一絲殘忍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