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即使看到這樣的一幕，姬發也不會認為，先前黎風對他所言皆是胡說八道。
    以他的智慧不難看出，倘若沒有此事的話，那黎風說的確實是假的。但此事即已發生，吃了這麽大虧的妖蠻，豈會善罷甘休。
    黎風所說的，妖蠻大舉入侵的局麵，必然會發生。
    想到這裏，姬發就忍不住感歎薑黎的陰險，為了逼迫自己等人，他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連主動招惹妖蠻這種事，都幹得出來。
    但不管是什麽原因，妖蠻既然準備入侵黎國，那他們作為黎國的鄰國，就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而且，薑黎此次攻打妖蠻，雖然是主動挑事，但確實是機會難得。
    換做是姬發，看到自己周圍有兩夥妖蠻在自相殘殺，他也會忍不住過去趁火打劫。
    “不過，按照黎風所言，煞氣天幕應該是出了問題才對。可我觀察了半天，怎麽也沒有發現半點異常？”
    “隻要煞氣天幕不破，那妖蠻的威脅對黎國來說就不存在。什麽大軍壓境，更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北妖蠻山脈外，看著那猶如天幕般的煞氣，姬發滿臉的不解。
    除了煞氣天幕還在之外，其餘的事情，都開始按照黎風在周城所說的那般發展了。
    所以，姬發現在就很好奇，薑黎接下來會怎麽做，才會讓一切都變得如黎風所說的那般。
    總不能薑黎自己出手破壞煞氣天幕，給妖蠻入侵的機會吧？
    才剛這麽想，姬發就被自己的這個想法給逗笑了。煞氣天幕是黎國的根本，薑黎就算膽子再大，也不至於拿根基搞事，那不是自掘墳墓嗎？
    然而，姬發才剛笑出聲，意外就發生了。
    就聽到一陣轟隆隆的聲音傳來，姬發扭頭一看，整個人都傻在了原地。
    卻是那被他視為絕對防線的煞氣天幕，突然開始崩塌。頃刻之間，就崩塌了一半左右，露出了大半個北妖蠻山脈。
    而透過那剩下的半道煞氣天幕，隱隱約約之間，更是能夠看到黎國的存在。
    “薑黎這是在搞什麽，竟然主動撕裂煞氣天幕，他瘋了嗎？就算是想逼我等為他提供資源，可這麽做也太冒險了吧？”
    姬發不理解，他想不通薑黎為何要這麽做。如果是為了報複他們，絕不至於做到如此地步。
    “煞氣天幕竟然碎了？薑黎在搞什麽？”
    遠方，那妖蠻兩族的強者們，在第一時間注意到了這個變化。然後，他們紛紛陷入了詫異之中。
    他們並沒有覺得這是個機會，反而覺得這是一個陰謀，薑黎故意放開煞氣天幕，引他們來犯，然後趁機將他們一網打盡。
    因此，他們並沒有輕舉妄動，而是死死的盯著北妖蠻山脈，滿臉的驚疑不定。
    在沒有搞清楚薑黎的目的前，他們絕不會輕舉妄動的。這幾年，薑黎的陰險狡詐，他們已經見識到了。
    ……
    …………
    “主公不擔心姬發？”
    見薑黎一副無所謂的態度，黎風不由開口問道。
    “擔心他什麽？黎國現在占據著抵禦妖蠻的大義，除非姬發是與妖蠻聯合。不然，我們無需擔心他。”
    薑黎淡定的回道。姬發很強，他背後的周國更強，可哪有如何？身為人族一份子的他們，根本無法做出任何針對黎國的行為。
    抵禦妖蠻的大義，就是黎國最好的護身符。隻要這杆旗不倒，人族內部便沒有勢力能針對他。
    現在，薑黎最感謝的人，就是申公豹了。當時，他沒有理解申公豹把他的封地選在妖蠻眼前的深意，可如今，他懂了。
    不把封地選擇妖蠻的眼前，薑黎如何能借妖蠻的勢發展自身？
    隻能說，申公深謀遠慮啊。但凡黎國是在別的地方，發展都沒有這般迅速。
    其次，薑黎要感謝的就是妖蠻。
    若無他們，黎國早就被周國給滅了。全靠依仗妖蠻的威脅，黎國才能延續到今天，並得到極大的發展。
    “可是……”
    見薑黎沒懂自己的意思，黎風還欲再說。但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薑黎打斷道：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無非是我為什麽不繼續封鎖姬發他們了，反而向他們釋放善意，一副準備和解的樣子。”
    薑黎知道黎風想說什麽，他並不是真的擔心姬發的威脅，他擔心的是自己態度的轉變。
    這段時間，薑黎突然大改往日作風，不再針對姬發等人，反而對他們懷柔起來。他的這個轉變，落入黎風等人的眼中，頗有種他要和周國和解的意思。
    而這，恰恰是黎風等九黎後裔所不能接受的。
    九黎與周國的血海深仇，他們一刻也不敢忘，讓他們與周國和解，那簡直比殺了他們還要難受。
    “說，我們想知道，主君為何突然轉變態度，難道真的如傳言那般，是頂不住上麵的壓力，要與周國和解了嗎？”
    自己的想法都被薑黎說出，黎風也就不遮遮掩掩的了，遂直接問出了心中的想法。
    不怪他這麽想，實在是祖地裏麵真的有一群人，在嚐試化解九黎後裔與周國間的恩怨。
    至於黎風為何會知道此事？當然是因為有人做工作做到他頭上了，想要讓他放下仇恨，與周國和解。
    對方的誠意不可謂不足，甚至是向黎風保證，隻要他願意放下仇恨，那他願意保媒，讓黎風迎娶周侯之女。
    周侯嫁女！
    這誠意，連薑黎聽了都乍舌。換做是以前的黎風，聽到這個消息後，肯定會樂瘋掉。
    但現在的他，聽到這個消息後，隻是報以冷笑。覺醒了九黎血脈的他，自然也繼承了九黎一族的仇恨，讓他放棄仇恨，那怎麽可能？
    數十萬年的欺壓，無數族人的慘死，難道就那麽算了嗎？
    “當然不會，誰都能和周國和解，惟獨我不能。因為我們之間的恩怨，已經不止是滅族之仇了，更涉及到了理念之爭。”
    “我們，絕無共存的可能。”
    薑黎斬釘截鐵的回道。他何止是與周國沒法共存，他是與所有的諸侯，包括現在幫助自己的諸侯，都沒有共存的可能。
    他要建立的，是前所未有的、大一統的皇朝，而如今的諸侯們，都是分封製最堅定的簇擁。
    這是理念的分歧，完全沒有和解的可能，隻能用戰爭來分出輸贏。
    當然，這些他自己心裏清楚就好，沒必要說出來給自己惹麻煩。有些事可以說，但不能做。而有的是可以做，卻不能說。
    薑黎要做的事，就是不能說，甚至是隻能悄悄的做的事。否則，一旦暴露出去，那真的就是自絕於天下。
    “那你為何突然轉變態度？”
    聽到薑黎沒有與周國和解的意思，黎風不解的問道。
    “這是策略，風，你要學的還有很多。想要戰勝敵人，隻是一味的壓迫是不行的，必須動用謀略。”
    “一味的壓迫敵人，隻會讓他們更團結。就如我人族攻打妖蠻時，本來矛盾重重的兩族，立即就會放下仇怨，團結在一起，共同對抗人族。”
    “可一旦我人族放棄攻打妖蠻，那兩族的盟約很快就會破碎，再次進入互相敵對的階段。”
    “我突然轉變態度，就是不想逼姬發等人太狠，免得他們緊緊的抱團在一起，變得越來越難以對付。”
    “適當的懷柔，不僅能安定他們的心，更能滋生他們內部的矛盾。黎風，你要知道，強大的堡壘，往往都是從內部開始瓦解的。”
    “姬發等人的實力，強過我們太多，硬碰硬的話，哪怕能贏，我們也會損失慘重。”
    “可要是他們內部自己亂了起來，彼此自相殘殺，那他們的力量就會越來越弱。到時，我們再去對付他們，所要耗費的代價就會少上許多。”
    負起雙手，薑黎看向周城所在的方向，緩緩解釋道。
    薑黎有注意到，在他的壓迫下，姬發等十二家諸侯愈發的團結了。這不是件好事，他的目的是削弱周國，可要是因此給周國製造了幾個強大的盟友，那就搞笑了。
    所以，在察覺到不對後，薑黎立即改變了態度，適當的放開了對姬發等人的封鎖，並主動釋放善意。
    所謂二桃殺三士，薑黎隻需付出少量的資源，那為了爭搶這些資源，都不需要薑黎做什麽，他們自己主動就會鬥起來。
    而他們一旦爆發衝突，不僅會折損自己的實力，還會傷了彼此間的和氣。久而久之，他們越來越弱不說，連結盟都無法做到了。
    薑黎是最近才意識到，他最珍貴的財富，是後世先進的經驗。三十六計在後人看來，都是爛大街的東西。
    可對這個時代來說，卻是先進的不能再先進了。
    他沒必要和敵人硬碰硬，他隻需參考記憶中的先進經驗，就能不費吹灰之力的削弱敵人。
    “原來如此，風受教了。”
    對自己誤解薑黎這件事，黎風很是羞愧。同時，他也為自己的無知而感到慚愧。他沒想到，薑黎簡簡單單的改變，竟然蘊含了這麽多道理。
    “生而知之者又有多少？你我皆是凡人，不懂沒什麽，努力學就是了。可怕的是天賦不夠，還不肯去學。”
    拍了拍黎風的肩膀，薑黎安慰道。
    “我閑著無聊，寫了一點東西，你和其餘兄弟，閑著沒事的時候可以讀一下。”
    取出自己的心得，薑黎交給了黎風，讓他好生學習。
    這都是後世珍貴的經驗，雖然在後世是爛大街的東西，但在如今這個時代，都是各大勢力的不傳之秘。
    “是！”
    黎風滿臉嚴肅的從薑黎手中接過那本厚厚的書籍，就像是捧著什麽稀世至寶一般。
    確實是稀世之寶，不說裏麵的內容，隻說這本書本身，就擁有很大的價值。
    這本書是紙質的，但在這個時代，本不應該有紙這種東西。
    造紙，正是薑黎閉關的那幾年，所取得的巨大成果之一。先前閉關的那幾年，薑黎可不止是在培養戰馬，還在研究一些別的東西。
    造紙，造船，甚至是造大炮，反正隻要是後世有的，他都在嚐試，隻是成功的不多罷了。
    想把後世科技時代的東西，以符文體係的方式重新構建，讓它們以法寶的方式出現在這個時代。
    這是一個大工程，不是薑黎一個人能夠完成的。這就是為什麽，薑黎先前要通過謫仙等人，去仙域招攬人才的原因。
    黎國底蘊淺薄，很少有這方麵的人才。現在培養的話，又有些來不及，所以隻能去仙域找些現成的。
    薑黎的這個設想有些瘋狂，可一旦他做成了，那黎國的實力就能在短時間內暴漲，甚至是直接完成彎道超車也不一定。
    所以，哪怕代價再大，薑黎也願意嚐試。而且，試試又沒什麽損失，就算是失敗了，也能培養出一大批擁有極高技藝的人才。
    可要是成功了，那就賺大了。
    “這就是紙嗎？”
    看著手中紙質的書籍，黎風滿臉的驚歎。這玩意，比玉冊竹簡好用多了。一車竹簡所能記錄的文字，未必有一本書多。
    “這隻是最低級的紙張罷了，還有很多可以改進的空間。按照我的想法，那繪製低級符籙所需的材料，都該有紙張來替代。”
    注意到黎風的表情後，薑黎悠悠說道。在這個時代，紙張除了承載文明以外，還能承載力量。
    紙是可以用來畫符的！
    現在的符道工藝，在薑黎看來實在有些奢侈了。
    竟然用靈玉、妖獸皮、靈樹葉這樣的寶物來繪製，這不僅奢侈，還無法體現出符道那種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
    符道最重要的是什麽？不是繪製符籙的材料，而是構成符籙的紋理，這才是符道的根本，為天地規則的具現化。
    以靈物承載符文，確實很容易繪製出強大的符籙，但這不是繪符者的本事，而是外力的加成。
    唯有將普通的紙張，繪製成強大的符籙，化腐朽為神奇，方能展現出那高超繪符的水平。
    嗯，主要是用那些珍貴的材料，去練習繪符能力，成本實在是太高了，也太浪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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