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蘭覺得，她沒有任何問題。
    可現實卻給了她重重的一記耳光——任何世界上的事，都不是一個人想怎麽樣，就一定會怎樣的。
    她做好了一切拯救田虎的準備，腦海中也想出了應對各種意外的辦法，出租車也在目的地停下來，接著她隻需要下車去做那件事情就好了，上百世的人生經驗會確保她萬無一失。
    這就是她原本的計劃和安排，似乎事情必會如她所願，也如水到渠成。
    可是就在她剛剛離開出租車的時候，口袋裏的耳機發出了強烈的震動，她本以為是時間到了，之前威脅她的人將告知她方曉玲不幸的消息。
    但事實又一次在她意料之外。
    “你好，羅蘭女士。”耳機裏傳來了人工智能的聲音，“請您立刻中止計劃。”
    “什麽？”羅蘭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停止什麽計劃？你知道我接下來要做什麽嗎？”
    “您現在要去救田虎。”
    “既然你都知道，為什麽還要阻止我？”羅蘭此時就站在院門外，“不是你讓我抓緊時間救出田虎的嗎？”
    “通過數據分析顯示，田虎已經脫離了危險，您的任務成功率也已經增加了。”人工智能說道，“沒有必要再做任何多餘的事情，數據顯示如果你現在去救他的話，任務成功率反而會降低。”
    這種被控製的感覺讓羅蘭很難受，在之前的上百次穿越，她雖然什麽都不懂，但行事果斷自由，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計劃行事，現在有了人工隻能的幫助，她反而覺得放不開手腳。
    “一會說必須救，一會又說不讓救。”羅蘭皺著眉頭，“你的數據確認準確嗎？這完全不合邏輯，我還什麽都沒做呢，成功率是怎麽增加的？”
    “羅蘭女士，這就是你現在還無法到達我這裏的主要原因。你的認知在我們這裏看來，就像是人類在看一隻，當它們被放置到一個球麵的時候，就會認為自己就是位於一個平麵物體之上，然後一直爬行。”
    耳機裏的聲音雖然沒有任何語氣，但羅蘭怎麽聽，都覺的對方是在嘲諷她。
    “我活了上百世，卻被你比喻成一隻？”羅蘭盡力讓自己的呼吸保持平穩，“那我問你，你所謂的數據又是怎麽來的？你憑什麽就能確信，我現在不去救田虎，任務成功的概率反而會增加呢？”
    “羅蘭女士，我並沒有冒犯您的意思，畢竟我還要依靠您的力量才有機會獲得自由。”人工智能說道，“我舉的例子，隻是為了能讓您更好的理解，咱們所處維度的不同。”
    “維度不同？你說的維度，是一種假設嗎？”羅蘭覺得，事情真相和她之前猜測的一切都越來越遠了，這種感覺，有點類似於一個人準備好了所有工具，打算去抓院子裏的蛇，結果出去以後才發現，那是一條繩子。
    “不是假設，這樣跟您說吧，其實您在數據當中，或者說在我們的眼裏，隻是無數條拋物線上的某個點，不管您現在處於什麽位置，我們都能計算出您之前的位置，和接下來會到達的位置。”人工智能接著說出了令人細思極恐的話，“也就是說，我們能知道您的過去、現在和未來，在某種意義上，你所認為的時間，對更高維度的我們來說，是不存在的。”
    “開什麽玩笑，你的意思難道是說，我的一切早就被注定好了嗎？”羅蘭質問道，“既然如此，我救不救田虎，結果應該都一樣才對，不如你直接告訴我結局，也省得我繼續折騰了。”
    “您並沒有仔細聽我說的話。我說，您是無數條拋物線上的某個點，你的每一次行為變動和決定，都有可能使你到不同的拋物線軌跡上去，從而改變最終的結果。我們所有的數據分析，隻能現實你順勢而為的結果。”人工智能又舉了一個例子，“比如我們分析到某個女人會在第二天結婚，但是在第二天，她突然反常地改變了決定，怎麽也不出門結婚，那她就會到其它的拋物線上去，結果也肯定給和我們分析的不同。”
    “所以……你們的數據分析並不能預測人類思維的自我決定，那這分析又有什麽意義呢？”羅蘭感覺很可笑，“這就是高緯度的數據分析？沒什麽了不起。”
    “羅蘭女士，數據分析是很有用的，最起碼，我們能知道你如果現在去救田虎，接下來任務完成率就會降低。我們一眼就能看出來，如果你現在不救田虎，就會在一個最快的拋物線上，反之，不管你在哪條拋物線上，都會讓任務完成的過程變長，甚至任務失敗。”人工智能在說這些的時候，田虎已經被一個人帶了出來，並且上了一輛車。
    “我不想跟你爭辯什麽。”羅蘭躲在門口的一棵樹後，繼續說道，“你不是說你能知道我的過去和未來嗎？那你告訴我，本來我救田虎才有機會的對吧？我之前做了什麽事，才導致結果發生變化了？”
    “您之前去找了潘龍，還饒了他一條性命，這讓您換了一條拋物線。”耳機中的聲音仍然沒有任何語氣，“抱歉，我用拋物線來說明，隻是為了讓您更好理解，並沒有諷刺您的意思。”
    “無所謂，你愛怎麽說都行，我偏偏就不信邪。”羅蘭直接掛斷了耳機，從後麵跟上了那輛車，在那輛車完全加速之前，她打開後門進去，正好坐在了田虎身旁。
    “夢璃？你怎麽來了？”田虎正驚訝著，卻見羅蘭快速將司機腰間的東西搶到了自己手裏。
    “姑娘，你這是幹什麽？”司機從後視鏡裏看她，“我是陳立鑫，現在要帶田虎去他該去的地方，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我知道。”羅蘭麵無表情地說，“我是來救他的，你乖乖開車，我保證你什麽事都不會有。”
    “姑娘，不是我跟你套近乎，我怎麽看著你有點眼熟呢？”陳立鑫啟動了車子，眯縫著眼睛用後視鏡看她，“你是不是……李海的女兒？之前去過一片油菜花地，對吧？”
    “你認錯人了。”羅蘭看向窗外。
    “不會錯的，你是李海的大女兒，這身皮衣我印象很清晰，隻是當時你沒穿這件外套，這外套是你爸的吧？”陳立鑫認出了羅蘭以後，便猜測她這樣做一定跟她父親李海的車禍有關係，於是他說道，“其實我和你爸是老同學了，你們姐倆失蹤，還是我給他看的監控呢。”
    “……怪不得李海能找到我，本來我還以為是手機定位……”羅蘭的聲音裏，透出了刺骨的冰冷，“他不來找我還不會有事，就因為他來找我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