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眾人心思各異，使臣都在心裏琢磨：皇帝陛下把美女都送出去了，他自己不留幾個嗎？皇帝對美女不感興趣，那俺們明年還送不送了呢？
    裴錦則心中一動。
    長公主殿下、端王、齊王、康王，甚至太子府，都塞進幾個進貢的美人。大家都有，睿王府不給的話，說不過去吧？
    既然這樣，給景淵哪幾個美人，是可以操作的，沒錯吧？
    那麽——
    她心中隱隱有了一個猜想……
    果然，鴻臚寺卿朗聲道：“朝麗美人金英愛，和嶼美人吉野智子，蒙兀美人烏雲其其格，賜予睿王府！”
    ！！！！！
    是大兒子想要的那幾個！
    會做泡菜、拌飯、石板烤魚的英愛，會做壽司、鰻魚蓋飯、和果子的智子，會做手把羊肉、烤全羊、奶製品的烏雲其其格！
    裴錦笑了，你看，景淵就是這樣。估計昨日沈雲柏吵著要異域廚子的時候，景淵嘴上沒說，怕是心裏早就想好如何把人弄來。
    說不感動，那是假的。
    裴錦心口有點兒熱，不免多扇了幾下扇子，甄呈默默挪開，並往嘴裏塞了一丸藥。
    “怎麽吃藥？這是病了？”裴錦“關切”地問。
    “沒有沒有，這兩天有點兒上火。”
    裴錦笑笑：“甄掌櫃一臉驚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中了毒呢。”
    甄呈幹笑兩聲，“裴夫人說笑，看來我得跟個風，明兒就去沈公子那兒吃幾天藥膳。”
    “何必等明天？小毛病不在意，會變成沉屙的。事不宜遲，一會兒出了宮你哪兒都別去，就去寶仁堂吃藥膳。”
    甄呈暗自咬牙，她不懂什麽叫場麵話嗎？還帶逼著人去捧場的？
    於是甄呈婉拒，“今日還是罷了，西樓那邊事兒多。”
    裴錦睨他一眼，“你們西樓才一個使團，事兒再多還能有我們東樓多？不過就是口吃食，你盡管去，西樓我幫你看著。”
    甄呈隻好答應，心裏卻想，到時候我就是不去，你還能拽著我呀？
    沒想到裴錦真不慣著他，車馬行到望湖樓，裴錦下了車，立刻派駕車的秋生去提醒甄呈。
    秋生立在甄呈馬車下，大聲道：“甄少東家，您哭著喊著要吃寶仁堂藥膳，我們夫人特意提醒您，該下車了。”
    秋生話音剛落，旁邊就有人大聲議論。
    “怎麽？連甄家都去試藥膳了嗎？兩家是對手，甄少東家卻毫不介意，這可真是一樁美談！”
    “可不是，甄家人真是心胸開闊！”
    “話說回來，寶仁堂的藥膳實在不錯，不然少東家怎麽可能捧場？”
    “說得就是呢！藥膳就吃寶仁堂，抵禦寒冬身體壯！”
    “對，無病無患保安康！”
    甄呈簡直無語，這兩人是講相聲的吧，當街演我呢！表麵上誇讚甄家大氣，其實用甄家做筏子，給寶仁堂打廣告！
    裴錦太無恥了！我就意思意思打了個哈哈，她就恨不得榨取甄家全部價值！
    嗬，就不慣著她，就不下車，任他們說出花來，也不去吃藥膳。
    外麵秋生見甄呈還不下車，又給倆“演員”使了個眼色。
    “話說，這甄少東家哭天喊地火急火燎地吵著吃藥膳，是身體出了問題？”
    甄呈咬牙，哭天喊地？火急火燎？
    秋生就勢開口：“你們不知道，甄少東家是肺胃熱盛，這症狀啊，有牙齦腫痛、口舌生瘡……”
    “停停停，”甄呈掀開車簾，問道：“別念了，我這便去寶仁堂。”
    可不能讓他們再說了，接下來是小便大便咋樣，嘴裏有味雲雲，這話能當街大聲講嗎？
    甄呈無奈下車，講相聲那倆人立馬嚷嚷，“快看呐，甄家少東家去寶仁堂用藥膳啦！”
    甄呈歎口氣，囑咐手下不可懈怠，推門步入寶仁堂。
    秋生回去複命，裴錦聽得直笑，“誰讓他跟我玩兒虛的，甄家如今名氣太盛，建高樓宴賓客，好不得意。所以他們家的熱度，不蹭白不蹭。”
    秋生笑道：“反正得給他們添堵。”
    裴錦心想：毒都敢當麵下，我不薅你點兒羊毛還留著你？
    這邊，甄呈實在怕裴錦再出幺蛾子，便找了個靠窗的雅間坐下。一個長得跟沈雲柏極像的少年迎上來，問道：“客官想吃點兒什麽？”
    甄呈道：“來點兒去火的。”
    那少年仔細打量著他，問道：“客官可曾去寶仁堂醫館看過？可否有大夫的醫案？”
    “算是看過吧，”甄呈道，“應該是——肺胃熱盛。”
    能說得這麽順嘴，得益於剛才街上的大嗓門談論。
    “哦哦哦，”少年思忖片刻，道：“那您應該牙齦腫痛，口舌生瘡，小便黃赤，大便幹結，最麻煩的是嘴裏有味兒！”
    甄呈：“……”倒也不必如此認真。
    少年道：“咱們這兒解毒的藥膳有多種，有百合湯、沙葛豬骨湯、椰子田雞湯、北杏黨參老鴨湯、草龜茯苓瘦肉湯、雪梨豬肺湯，竹蔗茅根蘿卜湯！您這狀況，來份北杏黨參老鴨湯吧。”
    甄呈心道：專挑最貴的是吧？
    雖如此想，他心裏是很吃驚的。寶仁堂藥膳的小夥計都懂醫理的麽？裴錦對底下人要求這麽嚴的麽？這著實有些可怕。
    他不動聲色，問道：“既然早有定奪，為何要報那一大串菜名？”
    少年很是實誠，“我哥說了，要用一連串菜名將客人幹迷糊。”
    甄呈問：“你哥是誰？”
    “沈雲柏呀，這名字如雷貫耳吧？”
    甄呈心道：真是受不了，他們家全是奇葩！
    沈雲槐一臉真誠地問甄呈：“那麽這位客官，剛才可有迷糊？”
    甄呈板起臉點點頭，“你叫什麽？”
    “小的叫沈雲槐。”
    甄呈的猜測有些惡意，“裴錦膝下隻有一子，莫非你是……”
    沈雲槐臉立刻沉了下來，“客官慎言，小的是沈家二房嫡子，沈雲柏堂弟。客官，您是要草龜湯對吧？”
    甄呈可不想被牽著鼻子走，道：“不要那草龜湯，就來份蘿卜湯！”
    沈雲槐猶豫道：“客官，這蘿卜湯吧，喝了無礙，卻不是特別對症。依照您的病症，還是草龜湯更為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