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柏說完站起身，“娘，我不在這兒囉嗦了。咱們連著兩天沒回去，沈麒和空青都想您了，兒子這就去將他們接來。”
    好大兒說走就走，裴錦想了想，覺得有些話得說清楚。
    成年男女，一個鰥夫，一個寡婦，膝下都有兒女，一個有老母，一個有金孫。
    這不是情竇初開的年紀，這特麽是父母愛情！
    裴錦有話直說：“王爺近日不對勁。”
    譚敬心裏一驚，預感到接下來的話自己最好別聽，他後悔剛才沒跟著沈雲柏出去，現在恨不能隱個身。
    譚敬能怎麽辦？他隻能眼觀鼻鼻觀心，假裝自己不存在。
    景淵笑笑，“何以見得？”
    “王爺不稱本王，叫我阿錦，不請自來，幫忙不求回報，這些已經超出至交好友的範疇。”
    景淵輕聲一笑，“的確如此。”
    “那麽，王爺是心悅於我？”
    景淵沒想到裴錦如此直接，微微一怔，笑道：“沒錯，心悅你，你呢？”
    裴錦回答得很認真，“今日從皇宮回來，曾在馬車上捫心自問——見到王爺是否欣喜？得知王爺在默默相助，心中是否怡悅？與王爺獨自相處，是否歡心？”
    “答案呢？”
    “自然是肯定的。”裴錦頓了頓，正色道：“我是商戶，又是醫女，無論哪種身份，在大熙地位都不高。但是景淵，我從不覺得配不上你。”
    這句話振聾發聵，譚敬都嚇傻了！
    這麽敢說的麽？給跪！這真是大熙第一奇女子！
    景淵聞言，也是肅然起敬。裴錦笑了，“我萬事靠自己，輕易不求人，因此尋常男子入不了我的眼。我也不會問你心悅我什麽，因為我有清醒的自我認知。真正的大女主，男主不是必需品，但是若是出現了，倒也不用避之不及。景淵，我寂寞數載，影響我出針速度的唯你一人。”
    景淵道：“實在是——榮幸之至！”
    “王爺身份尊貴，除了太妃和小郡主，府中無其他女眷，在這個時代實屬異類。但這並不意味著，以後府中不會多出各色女子。所以我必須知道，你打算置我於何處？”
    景淵道：“正妻之位，明媒正娶。”
    換成別的女子，恐怕早就感動得熱淚盈眶，然而裴錦隻是點點頭，又問：“以後府中可有側妃？可有妾室？府外可有外室？”
    “這些都不會有，知己紅顏，阿錦一人足以。”
    裴錦展顏一笑，說出結論：“這樣的話，你要等上一段日子的。”
    景淵微微詫異，裴錦道：“即便我再嫁，也絕不會是眼中隻有情愛的小嬌妻。比起你為我鋪路，為我說服親人，為我排除重重阻力，我更喜歡頂峰相見！所以景淵，你等我吧。”
    在裴錦眼裏，自己有兒子有孫子都不叫事兒！比景淵大三歲也沒啥了不起！身份懸殊怕個屁，隻要有陣風，她就可以直上青雲！
    景淵笑道：“好，我等你。你要快一些，別讓我等太久。”
    “我會的。”裴錦道，“既然說清楚了，那你就乖乖回去裝病，不要輕易往外跑。對方既然下毒，就是要除去你我，王府附近必然有人盯著。萬一你露出端倪，前麵豈不白裝了？你放心，我會常去看你，親自為你施針。”
    景淵：“……”按照她的意思，這應該是兩情相悅吧？那麽，理應甜蜜一下吧？她倒好，先是打了個巴掌，勉強給個甜棗。
    角落裏，譚敬已經麻到無法思考。
    就算把睿王府所有的侍衛加一起，不不不，把全大熙的侍衛都算上，也沒見過這樣的！
    這可是王爺呀！位高權重，龍章鳳姿，戰功赫赫，後宅幹淨！就問京都女子，哪個不想嫁他？家裏門第高的想做續弦，家世普通的想做妾室。
    別說二十幾歲的老姑娘，就是十來歲的女孩子，看王爺的眼神也是含羞帶怯的好吧？
    但凡換一個人被王爺如此對待，早就美出鼻涕泡了！王爺一句“心悅”，一句“明媒正娶”，還不得趕緊歡歡喜喜備嫁啊？
    裴夫人就不，她竟然讓王爺等！
    若不是親耳聽到，誰特麽敢信？
    這可真是小刀拉屁股，開了眼了！
    譚敬震驚之餘不由默念：是我格局小了，是我見識少了，是我沒啥見地，對不起打擾了……
    譚敬在心裏瘋狂吐槽，景淵則笑道：“聽你的，這便回府安心蟄伏。不過阿錦，你若遇到難辦的事兒，千萬別憋在心裏，要我做什麽就傳個信。”
    裴錦點點頭，“行，該知會的時候我不會客氣，不該出口的我絕不吱聲。”
    景淵忍俊不禁，正要再說幾句，沈麒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裴大人呀，幾日不見，麒麒如隔三秋呀！”
    裴錦立刻笑得像花兒一樣，趕緊打開門，小崽撲倒她懷裏，笑眯眯地問：“裴大人對麒麒有沒有如隔三秋？”
    裴錦照小崽屁股拍了一巴掌，“又亂用成語，夫子該罰你了。”
    沈麒嘿嘿地笑，“我這不是表達思念之情嘛。”
    空青在一旁笑道：“昨晚天都黑了，非要去掃院子，說想您想的。”
    裴錦笑出了聲，抱著沉甸甸的小崽進來，沈麒瞧見景淵，問道：“這是誰？”
    沈雲柏從後麵探出頭，“沒禮貌，快叫爺爺。”
    沈麒脆生生喊爺爺，景淵喜當爺猝不及防，他是易容成畫師來望湖樓的，身上哪有值錢的物件？
    他給譚敬使了個眼色，譚敬是“畫師的小跟班”，兜裏也挺幹淨。
    沈雲柏又對空青道：“妹妹，這是咱袁叔，快叫人。”
    空青福了一福，叫了聲“袁叔”。
    景淵情急之下，腦子裏靈光一閃，打開裝岩彩的小箱子，從側麵摸出兩把扇子來。
    一把送給空青，一把給沈麒。
    “這是見麵禮。”
    沈麒哪裏知道這東西價值幾何，他歡歡喜喜接過扇子，笑眯眯道：“哎呀，不愧是爺爺，這麽客氣呐。”
    譚敬心裏直哆嗦，“王爺”和“爺爺”隻差一個字，聽起來怎麽這麽不一樣呢！
    空青接過扇子趕忙稱謝，沈雲柏還有點兒不樂意，“叔，怎麽沒我的？”
    景淵從箱裏拿了樣東西遞給沈玉柏，“這塊石頭送你。”
    “咦？”裴錦十分好奇，“是心形石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