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雁過拔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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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家的馬車前往別莊溫泉的時候,裴錦已經開始給景淵推拿。
“感覺怎樣?”
“就……還挺有勁兒。”
“那是!我這是多少年的功夫呢,別看胳膊細,全是腱子肉。”
“沒見過。”
“啥?”
“沒見過你胳膊有多細。”
裴錦氣道:“我倒是見了你的腿有多粗!我力氣大,你忍著點兒。”
景淵笑出了聲,“阿錦,所有病患你都這麽親力親為?”
“一般是不用的,寶仁堂有醫工,我還有那麽多徒弟,推拿這種體力活我基本不做,省下時間能多看好幾個病人呢。”
“今日讓你受累了。”
裴錦笑笑:“我若不想做,沒誰能逼我,景淵,我這不是慣著你嗎?”
景淵心裏一暖,輕聲問:“阿錦,我在你眼裏是怎樣的人?”
裴錦想了想,說了六個字:“美豐姿,少倜儻。”
景淵被氣笑了,“這是你留著形容哪個兒子的?”
“你呀,是你呀王爺!”
“我這歲數還當得起一個‘少’字?”
“怎麽就當不起?王爺大熙第一俊俏,年輕著呢。”
“你還不如說我老當益壯。”
“三十出頭正是好年紀,哪裏老了?你看我,不也嬌俏得像朵花?”
景淵被她逗笑,又道:“聽說今日,甄家連溫泉都拿出來了?”
“沒錯,估計正拍大腿後悔呢,我不去,他們豈不是白折騰一番?再過幾日使團便離京,甄家想在此之前讓我倒下,他們便可以直取望湖樓。我偏不給他們機會,急死甄家!”
裴錦推拿完畢,洗了手,從藥箱裏拿出個小瓷罐來。
“這是何物?”景淵問。
“是護手的香膏,裴記皂物的新品。”
景淵拿起瓷罐,這小玩意兒也就一枚杏子大小,裏麵是細膩的香膏,隱隱透出桂花香氣。
他牽過裴錦的手,挖出一些香膏輕輕幫她塗上。美人腕似藕,指若蔥,摩挲間柔軟細滑,宛如上好的羊脂玉。
裴錦:“……”就抹個護手霜,不用這麽細。
“王爺這手法不太行,夠輕柔,卻起不到按摩作用。”
景淵心道,手法重要麽?我隻是單純地想摸摸小手。
但他表現得很是虛心,“阿錦教我罷。”
裴錦便給他塗了手霜,每個手指每個關節都適度揉捏,連掌心腕部都有照顧到。
一邊教,她還一邊做產品調研。“用著舒服麽?”
“很是舒服。”
“可覺得油膩?”
“並不油膩,既滋潤又清爽。”
“味道覺得如何?”
“這是桂花香,男人用著不合適。”
裴錦點點頭,“我記下了,等送走使團,另配男子專用的手霜。”
手部的按摩手法,景淵隻學了兩遍就記住。他拿紙筆將步驟寫下,又就著裴錦的手按了一遍。
裴錦笑道:“王爺也算掌握了一門技藝。”
景淵問:“若是不做王爺,能糊口麽?”
“那還差得遠呢,你得多練。”
“你每次來,我用你練。”
“好呀,”裴錦笑著點點頭,“過幾日我再傳你一套按肩膀的。”
“好,阿錦每日看診累得很,回來我便給你鬆乏。”
兩人相視一笑,這時,就聽譚敬在外麵大聲道:“端王爺到!”
端王?
景淵立刻躺好,渾身無力,氣若遊絲,顯得可嬌弱了呢。
端王景淳大步走進來,“阿淵,哥哥來看你了。”
景淵略抬了抬眼皮,再略抬了抬手,又張了張嘴,然後啥也沒說,閉上了眼,手也放下了。
景淳痛心疾首,“怎麽會弄成這樣?”
裴錦恭恭敬敬行禮,說道:“王爺是遭了暗算,一時不查,發現時已經晚了。”
景淳叫她平身,溫聲問道:“聽聞昨日,阿淵又吐了血?”
“是,裴錦不才,因找不出下毒的根源,對王爺病症毫無辦法。目前隻能緩解疼痛,讓王爺稍微好受一些。”
“就真的全無辦法麽?”
裴錦道:“若是有千年老參,配以至親男子的一碗血做藥引,那至親還需親手采集梅上雪一壇,用來煎藥。再用上大量珍貴藥材,王爺或許能多活兩年。”
裴錦歎了口氣,“即便如此,也得常年臥床,不能見風,不得見光。消磨著最後的精神,直至英雄末路。”
“住嘴!”景淳大怒,“阿淵吉人自有天相,定會闖過這一關。”
說完,他輕聲對景淵道:“你放心,那些藥再難弄,哥哥也會幫你找齊。”
景淳讓裴錦將藥引和主要藥材寫下來,放緩了聲音:“本王情急之下對裴夫人無禮,還望裴夫人見諒。”
裴錦笑了笑,“王爺是一時情急,並非有意。二位王爺的兄弟情誼,著實讓人感動。”
景淳點了點頭,皺著眉又問:“這屋裏是什麽味道?”
裴錦道:“回端王爺,這是桂花香。剛才王爺好不容易有了些力氣,卻是神誌不清的,認為自己是女子,非要抹上桂花香膏,說他就是桂花神女。”
景淳:“……”
桂花神女景淵:“……”
裴錦幹脆把香膏拿給景淳,“王爺您看,就是這東西,是裴記皂物裏賣的護手香膏。女子用著自然是好的,男子用卻太香了。”
景淳聞了聞,覺得比王妃的桂花頭油要清爽。
裴錦問:“王爺覺得如何?”
景淳微微頷首,“尚可。”
裴錦點到為止,他知道是啥東西,在哪兒賣就行,反正他家王妃遲早要入坑的。
“王爺,下官造次,觀您麵容,似乎思慮過重,入睡困難?”
景淳愣住,“這就是中醫麵診?”
“麵診是看表象,具體如何還需診脈判斷。”
既然裴錦都說出症狀,景淳自然得伸手讓她診脈。
裴錦道:“王爺心思重啊,心肝火旺,入睡困難,時常徹夜不眠。需清心火,去肝火,下官給您開丹梔逍遙散和龍膽瀉肝湯,您派人去寶仁堂醫館取藥,再順路去取寶仁堂藥膳,很快便會見效。”
景淳立刻叫身邊侍衛去辦,床上躺著的景淵看著都快掛了,心裏卻想:她這是見一個薅一個,誰都不放過啊,雁過拔毛算是讓她玩兒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