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錦豎起大拇指，不愧是我家後生，這觀察力杠杠滴。
    “侄子跟您知會一聲，若是以後跟她有來往，可能是侄子在套她的話，姑母不必擔心。既然對方逢場作戲，侄子順水推舟便是。”
    沈雲柏突然酸了：“他們給阿玨派個女的，卻給我派了紈絝，瞧不起我？”
    裴錦笑道：“人家認為紈絝更吸引你。”
    “不對，”沈雲柏道，“他們覺得兒子跟藕打過交道，未必會中美人計。而阿玨沒啥見識，派個藕來，必然淪陷。娘您不知道，他倆今天眼神都是拉絲的。”
    裴步玨道：“裝的。”
    “你個負心漢！”
    裴步玨懶得跟他吵嘴，問道：“表哥，藕是什麽？”
    “藕就是蓮花的根莖，渾身上下全是心眼子。阿玨你千萬小心，放眼一望，這世上好多的藕！”
    “那使美人計的是藕，表哥是什麽？”
    “我以前缺心眼，肯定是根山藥。現在不太缺了，應該是個蓮蓬。”
    裴錦心道：蓮蓬也是往臉上貼金，是個話癆還差不多。
    幾人正說著話，樓下傳來一陣歡呼，又特麽開始唱歌。
    沈雲柏往外探了探頭，“娘，洗溫泉的回來了，甄呈那家夥也進了咱們東樓。”
    他猛地一拍大腿，“娘，今日您沒跟著去，他這是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啊！沒關係，他有他的張良計，娘有娘的過牆梯！”
    裴錦把人往外攆，“戲太多了，收著點兒。”
    “娘嫌我聒噪？”
    “你說呢？”
    沈雲柏拉上裴步玨就跑，還一路給表弟傳授經驗，“那女的吧，口蜜腹劍，嘴上一套心裏一套。她嘴上說著小奴家，心裏沒準是‘你娘我’，她嬌滴滴喊著小郎君，其實心裏盤算著讓你先割哪塊肉。”
    裴步玨問：“表哥，你就是這樣把大宅拱手讓人的？”
    沈雲柏氣道：“哥哥好心提醒你，你怎麽還揭短呢？”
    這邊，李成恩和山田彥歡歡喜喜地回來，見到裴錦也是一臉喜色，“那甄家別院可好了，飄著雪泡溫泉美得直冒鼻涕泡。”
    裴錦心道：那不是美的，那是感冒了。
    甄呈也跟著走了上來，“裴夫人沒能一同前往，甚是遺憾。”
    裴錦冷哼一聲：“遺憾什麽，我一個寡婦，為何要跟你們攪和在一起，我不要名聲的麽？”
    甄呈微微一怔，“您不是說，不在乎那些？”
    “一般人我是不在乎，可那種死了招財樹、愛吃蘿卜湯的，我可得離遠點兒。”
    甄呈：很紮心，謝謝。
    他臉上依然笑著，說道：“裴夫人，使團即將離京，咱們東西二樓雖是對手，可這段日子也合作出幾分情誼。甄某對裴夫人甚是佩服，有些事情想請夫人指教。”
    裴錦道：“小甄掌櫃請直言。”
    “說來話長啊，”甄呈笑容可掬，“甄家有茶葉生意，這次特地留了些頂級紅茶。裴夫人若不嫌棄，請到西樓品茶，順便幫甄某解惑。”
    裴錦一口拒絕，“沒空。”
    甄呈走近一步，壓低了聲音：“裴夫人，事關您當初突然抱病，這也沒空麽？”
    裴錦愣住，“我那病來得蹊蹺，你又怎會知道？”
    甄呈笑了笑，“咱們還是坐下詳談，裴夫人，請。”
    裴錦便就勢跟他去了西樓，裴步玨說得好，順水推舟嘛。
    二人在西樓茶室坐下，甄呈那套茶具相當講究，即便不泡茶，也是精美至極的藝術品。
    甄呈親自洗茶泡茶溫杯，說道：“裴夫人應該有所察覺，您那不是病，而是毒。”
    裴錦驚了，一臉恍然大悟：“我就說嘛！好好的為何會一病不起？原來有人暗中做了手腳。”
    “裴夫人可曾得罪過誰？搶過哪家的生意？”
    裴錦歎道：“經商嘛，利益為上，刀尖起舞，哪能沒得罪過人？但是也沒跟誰有那麽大仇怨，非得要我的命啊。”
    “這些年，裴夫人可有懷疑過是毒？”
    “我看了那麽多醫書，早就懷疑了。雖然我沒按毒來治，但是這些年沒少給自己試藥，居然誤打誤撞試好了。隻是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些藥起了作用，唉，終究是半路出家，學藝不精。”
    甄呈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怪不得她自己的毒好了，卻治不了睿王，幹看著睿王吐血。就說麽，一個女人怎麽可能兩年內成為神醫，連相識的毒都判斷不出，可見平日都是沽名釣譽。
    甄呈做出惋惜模樣，“若是曉得哪些藥材可以用作解藥，豈不又是功德一件？”
    裴錦深以為然，“那便不用擔心治不好睿王掉腦袋了。小甄，我兩年前中毒，你們甄家還沒到京都呢，你怎麽知道得如此清楚？莫非你們甄家為了成為京都第一，暗中對我下了黑手？”
    “怎麽可能，”甄呈訕笑，“我是無意中發現的，裴夫人剛才說到睿王爺，其實您應該也察覺到，王爺也是中毒。”
    “你可真是太神了，”裴錦笑道，“一個商戶，連王爺的事情都知曉，你真是下了血本引我過來。連這等秘辛都敢說，是不是覺得我活不了多久，叫我死個明白？”
    甄呈不置可否：“裴夫人多慮，茶好了，請。”
    裴錦看著自己麵前的一杯，紅茶香氣濃鬱，將某些味道隱藏，可裴錦是什麽鼻子？豈能聞不出來？
    裴錦笑了，慢悠悠說道：“甄家的茶好，茶具也妙，你看這茶盞玲瓏剔透，透出茶色來，別有一番意趣。”
    甄呈耐著性子道：“不妨嚐嚐看。”
    “這茶湯顏色甚美，濃釅醇正，好似一杯琥珀，真是賞心悅目。”
    甄呈：你倒是喝呀，誰要聽你做小作文？
    裴錦突然一指門口：“有個人影閃過去了，提著刀，好像是蒙兀人！”
    甄呈下意識回頭看，問道：“外麵可有人？”
    門口傳來小廝的聲音：“不曾有人。”
    裴錦不好意思笑笑，“年紀大了，眼神不好，大概是看錯了。”
    甄呈點點頭，卻陡然一驚，“裴、裴夫人，你為什麽拿了兩個杯子？”
    裴錦一臉無辜，“怎麽了？我看你那碗茶湯不錯，想著好茶難得，拿來跟我的比較一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