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步玨分析得還挺透徹：“到時候會有人說我養外室，或是說我未曾娶親就先納妾，與裴記名聲不利。侄兒就想著，不如先挨頓揍讓姑母消消氣兒。”
    裴錦笑道：“把擀麵杖放下，姑姑知道你心裏有數，怎麽舍得揍你？”
    沈雲柏不幹了：“娘，合著您就舍得揍我是吧？”
    “不是你自己要求的？”
    沈雲柏也不是真挑理，還跟裴步玨囂張呢，“我早料到你不會挨揍，我娘疼誰才打誰呢！對了娘，手套和凍瘡藥提前趕出來一批，我明早去京郊大營走一趟吧。”
    裴錦點點頭，“也好，多帶幾個人，讓秋生跟你一起，別忘了問問秦桑有沒有東西帶給趙介。”
    沈雲柏答應下來，這一晚無事發生。第二日一早，少爺帶上秋生去給大營送物資。
    趙介所在的毅勇營早就人人用上霹靂手套，凍瘡膏也達到每伍一瓶，沈雲柏這次送來的軍需，是分配到其他大營的。
    寶仁堂來人，從來都會受到優待，這邊沈雲柏剛進大門，趙介就被喊來見親人。
    沈雲柏從馬車上拿下一個大包，“給，秦桑叫我帶來的。”
    趙介笑著接過，問道：“這次怎麽是你來？”
    “不讓啊？”
    趙介低頭直笑，“回去跟娘說一聲，我升什長了。”
    “行啊你！”沈雲柏捶了下趙介肩膀，梆硬梆硬的，手疼！
    沈雲柏美滋滋暢想，“上次是伍長，才幾天就升了什長，下次是不是就升都尉了？”
    趙介毫不留情地送了他四個字，“那是做夢。”
    沈雲柏心花怒放：“反正早晚得升，光大門楣就靠你了！”他四下裏看看，朝趙介使了個眼色，“有事兒跟你說。”
    趙介會意，兩人走到背風處，沈雲柏把甄辛帶自己去甄家賭坊，又遇見董平的事兒說了一遍。
    “我想來想去，甄家下套釣我這條魚，我隻坑些魚餌太便宜他們了，他們可是衝咱家財產和秘方來的！董平職責所在，不能跟我透露太多，但我知道你在丐幫有人脈，若是方便的話，想借來用用。”
    說完他還強調了一下，“若是不妥，你就當我沒說。”
    趙介問：“你想查甄家賭坊？”
    沈雲柏點頭：“查清楚他們有什麽貓膩，最好一鍋端了！”
    趙介道：“我那床頭有個匣子，裏麵有塊腰牌，你拿著去威遠鏢局。正午時分，鏢局門口蹲著個小乞丐，將腰牌拿給他看，他會帶你去見一個人，見到之後，想查什麽直說就是。”
    沈雲柏一一記下，然後關注重點馬上跑偏：“這麽重要的東西，你就扔匣子裏？不貼身放著嗎？”
    趙介歎了口氣，“那天娘突然把我帶到大營，驚喜是真驚喜，可也有許多事來不及處理。”
    沈雲柏還挺善解人意，“你還有啥沒辦的，我幫你辦了。”
    “也沒啥，匣子裏原本有些銀子，也不知秦桑幫我收著沒。”
    “懂了懂了，她要是沒拿，我就把匣子給她，說是你發的零花錢。”
    兩人說完，沈雲柏又在軍營支起大鍋，把龐盞和老林配得抗風寒的草藥熬上，毅勇營將士排隊喝藥預防感冒。
    忙完這些他才回城，在趙介床頭找到腰牌，直奔威遠鏢局。
    另一邊的望湖樓，裴步玨正忙著，麗娘又來了。
    今日的麗娘穿了一身銀紅，明眸善睞，看上去格外嬌媚。裴步玨瞧見她，特別耿直地問：“幫我打聽了麽？”
    麗娘簡直沒脾氣，我穿了身新衣裳，妝容化了一個多時辰，還花重金買了裴記的香料，渾身散發著迷人的氣息。
    結果呢，人家半點驚豔沒有，就惦記他那點兒事兒！
    麗娘水汪汪地杏眼嬌嗔地望過去，換成別人骨頭都酥了，偏生裴步玨像看大蘿卜一樣，根本不為所動。
    麗娘心道：這是不是個男人？他能不能行？
    她越挫越勇，聲音格外嗲，“小奴家打聽過了，西樓這次收羅不少舞姬和樂師，卻沒能全用上，有一半人閑著領銀子呢。”
    裴步玨道：“西樓之所以如此，是為了挫敗東樓，然而東樓卻出了奇招，甄家便白養了這許多閑人。”
    麗娘把心一橫，說了句狠的，“可不是，跟東樓一比，西樓便顯得格外愚蠢！”
    果然，此言一出，裴步玨笑了。
    麗娘心裏立刻敞亮，原來突破口在這裏！
    所以說，想要得到目標人物的認同，得先學會貶低己方！
    麗娘悟了，並在這條路上一去不回。
    “西樓主管蠢笨如牛，他那弟弟色眯眯的，每次瞧見我都要調戲，”麗娘又開始啪嗒啪嗒掉眼淚，“那邊簡直是個財狼窩，我一個小小舞姬，每天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被吞了去。”
    她把心一橫，“公子，麗娘一見到您，就覺得您高潔正直，絕不是那輕浮之人。這輩子若能被公子垂憐，哪怕隻做個漿洗的丫頭，麗娘都知足了！”
    裴步玨問：“你身契在何處？”
    麗娘眼睛一亮，有門！
    “在坊主哪裏。”
    裴步玨一臉為難，“到我家做丫頭恐怕不成，我到京都不足半年，一直給姑母打雜，哪有銀子幫你贖回身契？”
    ！！！
    麗娘氣死了，這人在京都也算有個“小裴公子”的名號，至於這麽窮嗎？
    他姑母天天賺得盆滿缽滿，都不給他分的麽？
    累死累活有什麽用？還不是給別人做牛做馬！
    她哪裏知道，裴步玨靠著每月分紅，都是個小富戶了。隻不過裴錦時常叮囑他們低調，所以小裴公子也好，沈雲柏也好，都是慣會裝窮的主。
    裴步玨並沒錯過麗娘臉上的失望和鄙視，笑道：“這樣吧，回頭我稟告姑母，看她能不能想辦法幫你贖回身契。”
    麗娘趕忙換上欣喜神色，“多謝公子。”
    裴步玨歎了口氣，“這次西樓落於下風，那甄呈看著麵善，卻不是個好相與的。陛下關於朝貢的旨意傳出去，好多小國躍躍欲試，想趁年末來趕最後一波呢。”
    麗娘道：“這事兒我也有所耳聞，據說暹羅使團已經出發了。”
    裴步玨道：“朝麗、和嶼、蒙兀使團送走，馬上就迎來下一批，也不知西樓那邊是什麽章程。”
    說完，他一臉期待地望著麗娘。
    麗娘怔住，然後輕聲道：“那——奴家就幫公子打聽打聽。”
    裴步玨又笑了，“如此，有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