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柏大吃一驚，本大少這麽囂張的麽？
    他哆哆嗦嗦地問：“爹沒說讓那個人當我娘幹兒子吧？”
    沈麒恨鐵不成鋼，“怎麽沒說？我都怕他削你！”
    “他削了沒？”
    “沒有，他很有禮數，隻是冷笑，還脫下襪子塞你嘴裏。”
    沈雲柏：“……”
    他噦了兩下，“你也不攔著點兒？”
    沈麒道：“那人跟個黑鐵塔似的，誰敢攔呐！不僅沒人攔，段嬤嬤還找了新襪子給他。”
    沈雲柏欲哭無淚，郭幫主也太狠了！怪不得段嬤嬤看自己的眼神那麽一言難盡，還特地囑咐好好洗漱……
    喝酒誤事！喝酒誤事啊！
    自己膽兒也太肥了，那些話是可以說的麽？在心裏想一想得了，怎麽還讓大佬知道了呢！
    沒要了自己小命，隻是塞襪子，那都是看趙介的麵子！
    沈雲柏又問：“那人將爹送回來，走了嗎？”
    “沒走，這會兒在前廳，正跟咱家裴大人商量事兒呢。”
    沈雲柏一溜煙跑去前廳，裴錦果然好茶相待，跟郭威二人相談甚歡。
    沈雲柏一看，老郭衣服穿得還挺體麵，也沒露大花臂。他心下稍安，抬腳走了進去。
    一進門就行禮，誠懇道歉絕不磨嘰。
    郭威對裴錦道：“你這兒子還行，喝了酒嘴也挺嚴。隻跟我說他情場失意，再也信不著女人，秘方啥的堅決不肯透露。”
    裴錦笑道：“有沒有一種可能，他也不知道秘方？”
    “還是你狠！”郭威站起身，蒲扇般的大巴掌拍了拍沈雲柏肩膀，差點兒沒把他拍迷糊了。
    “你想查的事兒老子幫你辦，腰牌幫趙介收好，可別給弄丟了。”
    沈雲柏答應一聲，趕忙將郭威送出門。
    等他一回來，裴錦已經拎起當初的拐杖，“出息了，都敢給娘找幹兒子了！”
    “娘，兒子知道自己啥酒量，平時都不敢多喝。但這次不行，丐幫規矩在那兒放著，不喝完就連最基本的誠意都沒有，兒子求到人家頭上，不能給趙介丟臉。”
    裴錦收起拐杖，“先饒你一次。”
    沈雲柏沒挨揍，膽子又大了起來，“娘，你跟老郭都說了些啥？”
    “他說你給小乞丐的手套和凍瘡膏挺好，跟咱家定了一批。”
    沈雲柏簡直不敢相信，“不是吧，他有銀子嗎？”
    裴錦道：“他手底下那麽多人，怎麽不得攢點兒？再說了，娘不得給他打個折啊？”
    沈雲柏有些擔心：“大營裏的將士戴霹靂手套，丐幫也戴，萬一哪天碰上，不好吧？”
    “有什麽不好，”裴錦道：“給京郊大營的是全黑的手套，給丐幫的是褐色的，雙方遇見又能如何？”
    沈雲柏豎起大拇指，“娘真有辦法！”說完之後，沈大少眼睛轉了轉，又開始操別的心，“就這點兒事兒，你倆能說這麽久？”
    裴錦道：“他還去趙介的院子瞧了瞧，又去看了寶珠。”
    沈雲柏頗為感慨，“老郭連寶珠都記掛著，可見是個仗義的人。”
    裴錦點點頭，“娘還送了他預防風寒的藥，讓他用大鍋熬了給丐幫兄弟。”
    沈雲柏又豎大拇指，“裴門丐幫一家親。”
    裴錦一巴掌呼過去，“別瞎說，隻是革命友情。”
    沈雲柏嘿嘿直笑，“娘，這幾日怎麽沒見袁叔？”
    裴錦笑笑，“他另有事情，不過，快了。”
    沈雲柏還想問什麽快了，沈麒跑了過來，“爹，你好不容易回來，陪我搓個雪人。”
    沈雲柏立馬跑出去，給兒子堆雪人去了。
    裴錦笑著看他倆在雪地裏撒歡，空青披著鬥篷過來，小聲道：“娘，我知道袁叔是誰。”
    裴錦嚇了一跳，空青湊過來咬耳朵，“是睿王爺，對吧？”
    裴錦真是服了，“閨女，你怎麽這麽精呢，怎麽看出來的？”
    “袁叔送我的扇子是鞠大家真跡，給大哥的雞血石也不是凡品。一個普通畫師，不會隨身揣著這東西的。而且空青發現，他言談舉止不俗，他身邊的人也有熟悉之感。”
    “直到那天譚侍衛送小郡主來，空青突然發覺，譚侍衛的聲音跟袁叔的隨從聲音一樣，郡主用的岩彩盒子，和袁叔箱子裏的瓷盒別無二致。”
    空青笑道：“若是王爺，能隨手拿出兩把鞠大家的扇麵就不奇怪。睿王府跟咱們素來交好，是王爺的話，一切都說得通啦。娘，您的眼光真好！”
    裴錦服了！
    “這事兒跟郡主說過嗎？”
    空青搖搖頭，“京都都曉得王爺病重，王爺卻是好好的，這事兒若郡主知道，空青不必提，若郡主不知，空青不能提。他喬裝一番去看您，更不能走露風聲。這事兒空青會爛在肚子裏，不會跟任何人說的。”
    裴錦笑道：“閨女啊，你快點兒長，以後你來管家。”
    空青道：“娘，江南的白蒲又來信訂貨，還說想在周圍州府再開皂物，他的幾個親戚也想代理。除了白蒲，其他代理也有人要推介。女兒覺著，不能被他們牽著鼻子走，而且代理商離得遠，光靠往來信件，並不能知曉他們是否陽奉陰違。”
    裴錦覺得很有道理。
    家業之所以興盛，不能光靠某一人撐著，而是眾人齊心，人人都會思考，勁兒往一處使。
    “那你覺著應該怎麽辦？”
    空青道：“娘已經著意讓我管事，各處配貨和賬本都由我經手，空青學了不少本事，會不動聲色，也會討價還價。等過完年，我想親自走一趟，看看各處的代理是否誠實，想加盟的也考察一番，合適的才簽文書。”
    裴錦問：“你需要誰陪著？”
    空青瞪大眼睛，“娘，您這就答應了？”
    裴錦道：“那還猶豫啥？我大閨女迫不及待想要幫我做事，娘就一句話，要錢給錢，要人給人！”
    空青笑道：“我想跟月姑一起，行不？”
    裴錦故意考她，“月姑還要管事兒呢，她走了，皂物怎麽辦？”
    空青道：“杜若姐姐跟著月姑這麽久，早就練出來了。”
    裴錦笑道：“那就這麽定了，年前不再簽代理，一切等我閨女定奪！”
    她拉著空青出了門，“沈雲柏堆雪人呢，咱們看看去。”
    院子裏那爺倆樂得哈哈的，裴錦定睛一看，也忍俊不禁。
    隻見院中立著個雪人，兩個鬆塔當眼睛，一根樹枝做鼻子。這些沒啥稀奇，可雪人滿臉通紅，嘴裏還塞了個襪子！
    沈麒笑得嘎嘎的，“裴大人呀，我們堆了個喝醉的我爹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