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虛上加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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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淵起身推開窗,外麵雪還未停,屋裏漫進新雪的氣息,沁人心脾。
景淵微微蹙眉,“這雪已經下了一整晚,居然還是這麽大?”
裴錦笑道:“瑞雪兆豐年嘛,今年麥蓋三層被,來年枕著饅頭睡。”
景淵笑出了聲,將墨發束起,哪裏還有半點兒頹廢?
望著窗外,他道:“都快發黴了,真想去外頭騎馬賞雪。”
“不急在這幾天,再忍忍。端王都把由頭送來了,咱們很快就不用裝病啦。”
景淵笑著點點頭,目光停在桌上,突然道:“碗有問題。”
裴錦沒反應過來,“什麽碗?”
“我喝藥的碗。”
景淵將瓷碗拿起,說道:“他們進裏間放血時,你告訴景琮將碗放到顯眼的位置。”
“沒錯,我以為端王會將這碗帶走,可他沒按我的想法做,可見足夠謹慎。”裴錦歎了口氣,“真是可惜,我還布了個局呢。本以為端王會好奇你用的藥,原來是我想多了。”
景淵輕笑一聲,“你可知道,我沒喝完,故意留了個碗底?”
裴錦瞪大眼睛,“他沒拿碗,卻取了碗底的藥!”
二人相視而笑,景淵道:“景淳走的時候特意過來給我掖被角,想必是那個時候取走的。”
裴錦點了個讚,“手還挺快。”
“碗底這樣幹淨,應該是用了帕子。”
“藥已經到手,那位大人務必好好瞧,這可是好大的驚喜!”
景淵道:“雪這樣大,還去太醫院嗎?”
“嗯,徒弟們還等著我呢。”
“本想跟你一起吃鍋子,看來得改天了。”
裴錦想了想,“你等我,我晚上過來和你涮火鍋。”
“景淳帶走我的藥,不得慶祝一下?”
“那必須熱烈慶祝,咱倆必須來點兒小酒。”
二人說定,裴錦便前往太醫院。她名氣漸響,後宮佳麗、誥命夫人、公主郡主都喜歡找她看診,秦桑也跟著多次刷臉。
今日倒是沒有貴人們預約,她得帶著徒弟們繼續整理典籍呢。
漫天大雪沒有停的意思,京城各處都積了厚厚的雪,踩在腳下咯吱咯吱響。
有小童跑出來堆雪人,堆完沒多久,雪人頭上就戴上厚厚的白帽子。
這個時候,睿王府門口的官員都已散去,這樣的大雪天,不涮個銅鍋喝頓小酒,對得起自己嗎?
而端王馬車上則多了一遝手稿,都是那些人剛寫的熱乎詩詞。
景淳翻看一遍,倒也沒有沾沾自喜,而是輕嗤道:“全是溜須之言,實在沒什麽意思。”
甄呈小心說道:“王爺,他們寫詩稱頌,想必是真心仰慕。”
按說甄呈不應該在車裏,當然,他也不可能在車底。
甄呈這會兒是侍衛打扮,跟王爺同乘一車很是怪異。但景淳在外素有賢名,向來彰顯自己寬以待人,回程時將甄呈也叫到自己馬車上。
看在別人眼裏,又是一頓誇呀!
端王對貼身侍衛都這麽好,對百姓更別提了,愛民如子這四個字就是最貼切的形容。
馬車緩緩而行,景淳瞥了甄呈一眼,溫聲問道:“傷口如何?”
甄呈臉上塗了東西,看不出他原本麵目,整張臉很是僵硬,也不知道是什麽表情。
然而他是中過毒的,之前又頻頻吐血,身體虛得很。這次用他的血做藥引,更讓甄呈虛上加虛。
其實甄少東家早就扛不住了,眼下都是硬堅持不倒下,他虛弱地說:“回王爺,不妨事的。”
景淳點點頭,“那就好,甄少東家覺得,裴錦會不會用那碗血?”
以甄呈對裴錦的了解,他覺得不會。
看吧,小人物就是這麽悲催,自己忍著不適、硬著頭皮放出來的,是一碗注定被倒掉的血。
他揣摩著景淳的意思,沒有說出真實想法,而是選擇可進可退的應答——“王爺賢名在外,她若不用,那才是不識抬舉。”
景淳笑笑,“裴錦狡猾得很,不過她那些心思都無關緊要。她若是用了你的血,本王很快便能聽到好消息,若是不用,我們也沒什麽損失。”
甄呈心道:不!我損失了一碗血!我很虛弱,我急需躺著!
景淳又沒放血,自然體會不到甄呈的苦楚,他腦子裏始終在盤算這件事的得失。
治好景淵?不存在的。
若裴錦是解毒高手,她的藥方藥引都有用,甄呈並非景淵至親,那甕裏也是今早剛掃的雪,這玩意兒能好使麽?
裴錦若是瞎嚐試,那就更不必擔心,怕是連她自己都被過了病氣!
景淳這樣想著,嘴角掛上淺淺笑意。
就這樣吧,景淵接著躺,躺著躺著就過去了。這次自己博了好名聲,聲望應該比以前更高。
有些時候,人心所向才是最重要的。
他想得入了神,覺得自己這一番分析很是有理,卻依稀覺得哪裏不對。
“你說,裴錦和景琮為什麽沒有破門而入?”
甄呈腦子還是很好使的,立刻抓住景淳的重點。
“您是說,放血的時候沒人闖進來?其實換成誰都會如此,王爺在朝中人人稱道,哪個不打心眼裏佩服?沒人會質疑王爺,無論硬闖還是偷窺都不妥當,傳出去他們會被唾沫淹死的。”
景淳蹙著眉頭,“你真覺得本王會贏到最後?”
甄呈點點頭,“千真萬確。”
景淳淡然一笑,讓車夫直接回府。
端王府裏,杜季棠正在等著,見景淳回來,趕忙起身見禮。
景淳淡淡說了句免禮,拿出藏在袖子裏的帕子,“季棠,你快瞧瞧。”
杜季棠雙手接過,先是研究了一下絲質,又猜了下應該出自哪裏,景淳咳了兩聲,他才發覺自己跑偏了。
他拿著帕子仔細聞了聞,眉頭緊緊皺著。
“王爺,這裏麵的藥,似乎都是保養所用。”
!!!
“不是解毒的?”
“絕對不是!”
景淳不由冷笑,“還以為那裴錦有些本事,原來竟是招搖撞騙。景淵怕是也沒想到,他最信任的醫者並未給他解毒吧?”
杜季棠對裴錦又看低了幾分,輕蔑說道:“王爺,在下的毒太難解,想必她已經放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