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姑點點頭，“還是東家考慮得周到。”
    她想了想，又道：“東家，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裴錦笑著給她倒上茶，“你快點兒講。”
    “京都本就富貴之地，宮裏更是惑人的地方。咱們這兒的姑娘這麽年輕，見了宮裏的吃穿用度、規矩排場，迷了眼可怎麽辦？”
    裴錦歎了口氣：“我也想到這一層，得找沉穩堅定、遇事不慌，進退有度，富貴不能淫的。”
    她站起身，笑道：“你們慢慢想，我去看看芊娘。”
    整個二樓的妹子都興衝衝議論皂物的大事兒，芊娘卻躲在角落裏，在自己腿上練著手法口訣。
    “錢進來，錢進來，鑽錢眼，鑽錢眼……”
    裴錦不由失笑，這口訣還是沈麒編的，真是接地氣。
    她先寒暄了一會兒，問道：“龐盞送來的東西可還齊全？若是短了什麽你盡管說。”
    芊娘茫然望著她，突然想了起來：“我都給忘了。”她指了指角落，“還在那兒放著呢，都沒動，我不用他的東西。”
    行吧，還別扭著呢。裴錦把袖子裏龐盞的情詩往裏邊兒塞了塞，今兒堅決不提他。
    裴錦道：“芊娘，你來京都一趟，不妨多住些日子。皂物這邊盡管住，你識文斷字，若是願意，幫月姑忙活忙活也是可以的。”
    芊娘拒絕道：“裴夫人，真是抱歉，我過幾日便要回去了。”
    她這樣講，裴錦也不好勉強。轉念一想，不是還要待幾天嗎？還有時間。
    臨走時裴錦喊來杜若，說等雪停時帶芊娘出去走走，買些好吃的好玩兒的，來京都一趟，總要四處逛逛的。
    這個時候，裴錦和芊娘都沒想到，很快便沒有任何人能夠離京了。
    裴錦離開裴記皂物，上車前看了看天，雪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這幾天日日有人鏟雪，路上還是鋪了厚厚一層，馬蹄在上麵直打滑。
    裴錦道：“秋生，咱們去趟睿王府。”
    今日馬車走得很慢，到了地方，景淵一見裴錦直接塞了個手爐過來，“快暖暖。”
    他又叫人添了個火盆，這才說道：“我正要去找你，這雪一時半會不能停，得早做準備。”
    裴錦問：“消息準確嗎？”
    “欽天監剛測出來的，近期內大雪不會停，至少還要下半個月。”
    半個月麽？裴錦想起自己在另一個世界讀過的書，曆史上有幾場重大雪災，都持續了很久。
    若是半月之內能停，那就真的謝天謝地了。
    景淵道：“得備些糧食，還有取暖的炭火。”
    裴錦頷首，“你說得對，前些日子剛買了一批糧，一會兒派人再去買些。”
    “你別管了，我都幫你備好了，這會兒就派人送去。”
    裴錦直接往外掏銀票。
    景淵被氣笑了，“別鬧，送你的。”
    “不用你，我自己的人自己養活。”
    她給完自己那份，又點了一萬兩出來，“這是宮裏給的丸藥定錢，你幫我全部換成糧食。這種惡劣天氣百姓最是遭殃，隻怕已經缺衣少糧了。王爺有門路弄到糧，那就算上我一份。”
    瞧，她就是這樣，一萬兩拿出來眼睛都不眨一下，隻為了茅屋裏挨餓受凍的人在大雪天好過一些。
    景淵接過銀票，心裏很是感慨，說道：“你放心，每個銅板都有賬，每一粒糧都有去處。”
    裴錦點點頭，“我出門隻帶了這些，原本是要存到銀莊的。若是不夠，家裏還有。”
    景淵當機立斷，“趁著馬車還能用，得趕緊把這些事兒辦了。”
    裴錦想了想，問道：“王爺後花園是不是有片竹林？我記得那些竹子長得還挺胖的。”
    景淵被她逗笑，“想做什麽直說。”
    “我去砍些竹子回來。”
    “你給我站住。”景淵氣道，“當我睿王府的人是吃白飯的麽？砍竹子還用你親自動手？”
    王爺一聲令下，胖竹子倒了一小片。
    裴錦指揮譚敬他們劈竹子，做了幾個簡易滑雪板，試著滑了幾個來回。
    譚敬眼睛亮了，“王爺，這東西好哇！腳丫子不用陷在雪裏，還特別快！您看裴夫人，劃得嗖嗖滴，跟鐵掌雪上飄似的。”
    裴錦覺得，此處應該有一段“雪花飄飄，北風蕭蕭”的經典配樂。
    景淵也覺得新奇，穿上滑雪板也嚐試走兩步，初學者，你懂的。
    但王爺的運動細胞不是蓋的，很快掌握要領。譚敬指揮手下哢哢劈竹子，開始量產。
    睿王府的竹林保不住了！
    裴錦知道睿王府會給自家送糧食，看著凍得打噴嚏的秋生，想起拉車的叫做俊俊的馬，說道：“秋生跟王府的人先回去，告訴家裏人，雪不停，任何人不得用馬車。”
    秋生擔心道：“我先走了，夫人怎麽回去？”
    “我還得去別處，你和俊俊就別跟著遭罪了，早點回去烤烤火。”裴錦指了指腳下滑雪板，“不用擔心我，我出溜著回去。”
    裴錦取了些做好的滑雪板扛在身上，一個人就要出門。景淵要派侍衛給她，裴錦道：“我讓秋生回去，卻要麻煩你的侍衛，這是什麽道理？特殊情況特殊對待，你別管了，我自己就行。”
    她嗖地一下滑遠，景淵一看，趕緊套上滑雪板追了上去。
    王爺穿了大氅戴著兜帽，大雪裏也沒人認得出來。也有人覺得前麵這倆夠顯眼，仔細一看發現他們衣服挺貴，但是根本追不上，一眨眼的功夫就沒影了。
    裴錦直接去了望湖樓，將多餘的滑雪板放下，說道：“從今日起把這東樓關了，雲柏阿玨福伯都撤回去，雪停了再回來。”
    沈雲柏怪不是滋味兒的，“娘，咱們真的不在這邊留人麽？”
    “有人就得有炭火，這雪若一直不停，以後出門更難，萬一供給跟不上，是要把人凍死在這兒嗎？”
    沈雲柏一聽，趕緊張羅大夥撤離。
    “娘，望湖樓的夥計，還有藥膳的人都去老宅，那邊夠住。東來把老宅管得挺好，柴火堆成幾座山呢。”
    裴錦點點頭，“好，就這麽辦。”
    “沈雲槐跟咱們回家吧，好歹是我弟弟，別把他扔下。”
    “行，快著點兒，天黑之前趕緊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