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惡貫滿盈的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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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秋屏捂著臉痛哭,“你……你怎麽又打我?”
    裴錦揪著她頭發,冷笑道:“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你上杆子來求打?”
    阮秋屏望向人群,突然淒厲喊道:“沈麒!我還是不是你娘?枉我生你一回,你不知報恩,竟眼睜睜看著這惡婦打我!”
    裴錦皺了皺眉,其實出門看見阮秋屏那一刻,她就給段嬤嬤使眼色,嬤嬤會意將沈麒帶走。
    阮秋屏打上門來,是必須要收拾的。但她畢竟是沈麒的娘,孩子還太小,裴錦真怕給小崽兒留下啥心裏陰影。
    可是這會兒,孩子怎麽自己跑出來了呢?阮秋屏當眾說這樣的話,簡直臭不要臉!
    所有人都望著沈麒,小崽被看得有些無措,在那一瞬,裴錦宰了阮秋屏的心都有!
    對於沈麒來說,他已經有半年沒見過阮秋屏,剛見麵就遭受一連串質問,孩子都懵圈了。
    沈雲柏護崽心切,一個高蹦起來,“阮秋屏你要臉不?你不管沈麒學文化,卻給他找吸du的爸!你不想賠馬車錢,才把沈麒給我家!他過生日你不來,你還害他被綁架!你想讓他叫娘親,你臉怎麽這麽大?”
    這來自靈魂深處的拷問不用加工便是渾然天成的順口溜,要不是這會兒情緒不對,大夥都想給沈雲柏鼓個掌。
    阮秋屏眼睛瞪得凸起,聲音嘶啞,咬牙切齒說道:“我生了他,這就是天大的恩!無論我管不管,他這輩子都得認命。我就是他娘,他有了銀子得給我,娶了媳婦得給我磕頭!”
    裴錦二話不說,一個大耳刮子扇過去,“你要是好好對沈麒,他以後不管你我都不依,可你憑什麽?你把孩子當工具,回頭還想吸他的血?你是不是忘了,當初在公堂上說得明明白白,沈麒跟了我之後,和你再無半點關係!”
    阮秋屏笑得極其扭曲,“可是百善孝為先,他都不孝,還談什麽善?那金項圈寧可捐了都不給娘親,這是什麽兒子?你讓他自己說,當眾說!還認不認我這個娘?!”
    沈麒怔愣半晌,終於緩過神來,他蹬蹬蹬走過來,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明明沒看到我家有肉,為什麽要說謊?”
    !!!!!
    我去,這孩子抓住了重點!
    說得是啊!什麽認不認娘,孝不孝順,今天事情起因不是說裴宅藏了肉嗎?阮秋屏說親眼看見,還說有五隻小獸。
    現在看來,這就是在說謊啊!
    阮秋屏本想用孝道拿捏沈麒,結果孩子在別處較真,徹底把她整被動了。她慌亂答道:“娘是聽路過的人說的,說有宮裏的人送了肉來。娘雖沒看見,但是也大差不差。”
    “怎麽能一樣?先生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道聽途說也能找壞蛋來家裏搶肉嗎?”
    阮秋屏都給問愣了,沈麒又道:“我家要是有肉,你們都搶走嗎?”
    阮秋屏想說不是,偏偏地痞頭頭躺在地上說:“對,都搶走,提都沒提你,不給你留。”
    沈麒眼淚嘩嘩往下掉,“你不管我會不會餓死,對不對?夫子說,這叫為母不慈。”
    “說得對!”門口的吃瓜路人實在忍不住了,“你都不慈,憑啥逼著孩子孝順?你這種人,活該老了沒人管!”
    沈麒道:“我姑說過,你生我的恩,在我掉下懸崖的時候就還完了。”
    阮秋屏想問誰是沈麒他姑,就見兩個姑娘過來,每人扇了她一巴掌。
    這都是誰?阮秋屏一個也不認識。
    沈麒聲音裏帶著哭腔,“我空青姑姑還有我秦桑師叔,都和我一起掉下山崖的。我們仨命大,沒死,但你騙我出門,是不對的。”
    空青狠狠瞪了阮秋屏一眼,抱起沈麒就走。
    裴錦掄起拐杖,連阮秋屏帶地痞又揍了一遍,揍完不解氣,一腳踩在地痞頭頭的臉上。
    “說,從下雪以來,都搶了哪戶人家,搶了什麽東西?”
    地痞頭頭哪裏肯說,裴錦冷聲道:“他們今日是入室搶劫,作為宅子主人,打折手腳也不為過!不用慣著他們,有什麽手段盡管往他們身上招呼!”
    趙介上前,哢吧,把頭頭下巴整脫臼了。
    他又撿起地上的斧子,看了看地痞一號的胳膊,又看看地痞二號的小腿,找了個好砍的位置比量了一下。
    地痞一號當時覺得渾身冷颼颼的,幾乎控製不住尿意,大聲道:“我招!我全招!”
    裴錦朝旁邊看了一眼,趙芊娘立刻取了紙筆,一條一條全給記下來。
    不問不知道,這幾人果然窮凶極惡,搶過老人,砸過店鋪,禍害過落單的姑娘。
    他們身上還背有人命!
    地痞們還為自己辯解,“我們太餓了,太餓了呀!”
    餓,也會激發出惡,惡貫滿盈的惡。
    裴錦二話不說,把地痞和阮秋屏打包送往府衙。
    阮秋屏哭訴自己跟這群人沒關係,隻是雇他們壯個聲勢。
    誰管她究竟如何呢,自證的說辭,她留到左府尹跟前說吧。
    一場風波結束,裴錦趕忙去哄大孫子。
    沈麒眼睛哭得都腫了,撲倒她懷裏直嗚嗚,可把裴錦心疼壞了。
    “崽兒啊,有的人注定是過客,就那幾年緣分,咱不往心裏去哈。”
    沈麒把眼淚蹭在裴錦身上,小聲道:“反正我有裴大人,有爹,有姑有叔有舅,有好幾個師叔。我還有拜把兄弟崔大寶,我義兄帶我去丐幫,可拉風了。麒麒有這些人就夠,不需要別的。”
    裴錦吧唧親了一口,笑道:“那不許哭了襖。”
    “就哭這一次,最後一次。”
    裴錦陪他說了會兒話,見小崽情緒穩定下來,吩咐道:“快給小少爺燒點兒水,洗個熱水澡,換身衣服明天過年!”
    哄好小崽崽,裴錦走到前院。這院子的雪整個都鏟好了,裴步玨正叫人裝車運走。
    看見裴錦,裴步玨欲言又止。
    裴錦一眼就瞧出他有事兒,“有話直說,別讓姑姑猜。”
    裴步玨道:“那幾隻老鼠……街坊問能不能分一隻,侄兒全給他們了。”
    裴錦愣住,然後歎了口氣。
    這就是災年啊,天子腳下尚且如此,其餘州府也必定是一番慘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