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哼了一聲，從荷包裏掏出一對兒珍珠耳墜，“這是趙介送的耳墜子，就是在琳琅閣買的，花了好些銀子呢。這種成色的耳墜在別處能買一對半，琳琅閣卻隻能買一對兒。貴得要死不說，戴了沒幾次接口都壞了。”
    秦桑將耳墜遞到大夥麵前，“看看，我沒騙人吧？最下麵的珠子掉了，安不回去。我現在都不敢戴，怕丟。”
    小和“哦”了一聲，“這回我知道了，買哪家都不買琳琅閣，對不？”
    秦桑應了一聲，正要把耳墜收起來，唐霽突然起身，“琳琅閣在京都首屈一指，式樣時興，技藝精湛，你們買的怕不是假貨？”
    秦桑怒了，“你知道什麽？我介哥在京郊毅勇營，年前鏟雪，年後開河，就三十那天才歇了歇，為了給我買首飾專門去了琳琅閣一趟。”
    龐盞給唐霽倒上酒，“你當著我師姐的麵說趙介買假貨，不是找罵嗎？你再說一會兒，她沒準兒連介哥是總旗都能吼出來。”
    “那不能，”秦桑道，“我講理，不嚇唬人。”
    他們算是給了個台階，但唐霽卻顯得更生氣了：“這位趙總旗不見得識貨，保不齊就是買了假的。”
    秦桑跟他杠上，據理力爭，“那時候京都商鋪都沒開門，介哥還幫著琳琅閣刨門口的冰呢。你不信是吧，你過來瞧瞧，這上邊是不是琳琅閣徽記？”
    唐霽一看不言語了，一臉難以置信，中間還夾雜些許懊惱。
    龐盞看在眼裏，笑道：“唐兄別介意，想來是嫂夫人鍾愛琳琅閣，常去買首飾，唐兄才會如此維護。”
    唐霽突然發覺自己走板了！
    他現在的人設不住京都，為琳琅閣說話實在不合常理，於是趕忙找補：“哪有哪有，京都離得遠，怎麽可能經常光顧？是琳琅閣名氣太響，讓京都的親戚幫忙買過幾次而已。”
    秦桑也不跟他計較，說道：“以後別花這冤枉錢了，京都還有幾家首飾鋪，貨並不差，琳琅閣喜歡搞花活，弄得花裏胡哨就是不結實。”
    小和雙手捧臉，嘴裏捧哏，“不結實？那可麻煩了。”
    秦桑：“對呀，唐大夫你想想，嫂夫人出門赴宴，肯定打扮得光鮮齊整。”
    小和：“美著呢！”
    秦桑：“她正跟各家夫人寒暄，頭上嘩啦掉下來一串流蘇！”
    小和：“簡直沒法看。”
    秦桑：“剛把流蘇撿起來，垮擦又掉下來神鳥金翅膀。”
    小和：“糟不糟心呐！”
    秦桑：“別人當時不說，心裏能不腹誹嗎？背後能不嚼舌頭嗎？”
    小和：“那必須滴。”
    秦桑：“他們說唐大夫不舍得給夫人買好貨，你說冤不冤？”
    小和：“那可丟大人了！”
    秦桑：“咱們花了更多的銀子，非但沒出風頭，反而叫人取笑，這是什麽理？”
    小和：“這虧大了。”
    秦桑：“總而言之一句話——”
    小和：“別買琳琅閣！”
    秦桑一口氣說完，笑著去捏小和的臉，“你怎麽這麽逗呢，一句話都落不到地上。”
    小和十分真誠地點了點頭，“愛嘮嗑，愛捧哏，話癆藥童夏雨和。”
    秦桑被逗得直笑，將耳墜子拿到龐盞麵前，“師弟會修不？”
    龐盞笑道：“我啥樣師姐還不知道？我像是會擺弄首飾的人麽？誒，唐兄，你臉怎麽紅了？”
    秦桑小和一看，可不是，唐霽老臉憋通紅，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臊的。
    秦桑勉為其難安慰了一下，“我罵那首飾鋪子不是針對唐大夫，就是想讓大家明白，外表光鮮不見得用得住，不想挨宰還得挑實惠的買。”
    唐霽氣哼哼伸出手，“耳墜子拿來，我能修！”
    啥意思？
    這個走向秦桑是沒想到的，她下意識看看龐盞，龐盞也皺著眉望著唐霽。
    唐霽從床頭搬了個小箱子出來，裏麵全是精巧的工具。
    開工之前，他右手食指下意識在拇指上摩挲了一下，龐盞腦子當即“叮”地響了一聲，站起身就往外跑。
    “師姐，唐兄，你們先修著，我這肚子疼，先跑趟茅廁。”
    龐盞直奔裴錦房間，得到應允後進門關門一氣嗬成。
    龐盞小聲說：“師父，我想起在哪兒見過唐霽了！”
    他將剛才吃酒時說的話原原本本複述一遍，又道：“他謹慎得很，說別的都打哈哈，但是一提到琳琅閣就來了精神。師姐說那鋪子的首飾不好，他還生氣了，不許我們說半個不字。
    師父，徒兒離家惹芊娘生氣，為了哄她去過琳琅閣一次。那時候剛剛落雪，徒兒遇見一位華服青年，我與他錯身而過，那人就是唐霽！”
    “琳琅閣？”
    “沒錯，”龐盞很是篤定，“徒兒接診過許多病人，怕對不上號，便琢磨了認人的法子。他手上有個扳指，走路時一直轉動把玩，而這次來智州沒戴這個扳指，徒兒便沒往一處想。
    可是剛才，他食指摸了下拇指，徒兒一下子想了起來！”
    裴錦聞言若有所思，“甄家少當家甄呈，中毒後直接跑去琳琅閣，那兒有人會解毒！”
    龐盞帶著即將藥揭開謎底的興奮，“怪不得他整理藥材先拿毒性大的，原來他是用毒高手。”
    裴錦點點頭，“所以說，他應該是個厲害的毒醫。”
    “師父，唐霽一眼就能認出鞠大家的扇麵，而且一點兒都不眼饞。說明見得多，並不心動。”
    裴錦心念一閃，“琳琅閣主人便是用毒高手，而且家財萬貫。王爺幫忙查過，琳琅閣主人姓杜，叫杜季棠。”
    龐盞道：“他叫唐霽！”
    杜季棠取後兩個字，反著念就是唐霽。
    裴錦又道：“他說他師父叫穆圖，穆圖不就是木土？合起來不就是個‘杜’？”
    “原來他便是杜季棠！”
    裴錦點點頭，“分揀藥材先挑毒性大的，因為是他用慣了的東西。王爺說，杜季棠也不是每日浸在毒藥裏，他平素喜歡做珠寶首飾，做出來的物件很是精巧。”
    龐盞道：“怪不得他會修師姐的耳墜子！”
    裴錦不由笑了，“這麽帶勁兒的麽？杜季棠親自來給咱們下毒？看來端王不甘心被擠走，還給咱們留了份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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