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砸贗半邊樓(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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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全部看向我。
就連一直懶洋洋的麻子騰也不由地轉頭。
他並不認識我。
可能看到我是亨通的紅棍,露出不屑的表情,繼續擺弄著手指頭。
那動作,慵懶,鄙夷。
明明是三流貨色,卻偏偏擺出老大的派頭。
這種人永遠難登大雅之堂。
主要是因為他沒有老大的氣質,他連龍一凱一折的氣質都沒有。
南風一臉詫異地看著我,她不知道我要幹什麽,低聲道“你想幹什麽?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我微微一笑,“等著看好戲,不過你得兜著我。”
南風聽罷,皺起眉頭。
我大大方方地走向中間,主持人問“這位先生,您還有什麽要補充的嗎?”
“誰是代表?”
萬百千倒是挺尊重我,站了起來,“我。小夥子,有什麽話快說,我們沒有多餘的時間耽擱。”
“萬先生,您是古董界的權威。我有個小小的問題想問您。”
“請說。”
“我看這次換寶的流程都是按照老規矩來的,所以是不是我也可以按照老規矩來?”
萬百千聽了,有些疑惑,“你是想……”
我笑了笑,“是的,萬先生,您不好說出來的,我來挑明了吧。我不怕得罪人,我過來就是來砸贗的。”
一句話。
全場震驚!
砸贗?
有人開始指責我,台上的幾名專家從頭到尾都沒人說有贗品,我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就敢砸贗。
換寶可不像電視上演的那樣。
砸錯了也沒事,因為事前都簽訂協議。
老王那小子攥著協議,砸錯了也不用賠。
可這種江湖場子砸錯了是要付出代價的。
砸錯了,也叫砸拐。
意思很直白,砸錯了很可能從此以後就得靠拐杖行動了,就好比千門去手。
萬百千臉色凝重起來,“小夥子,這話可不是說著玩兒的?你自己都說,按照老規矩來,你能承擔後果嗎?亨通寶行的熊掌櫃,他能代表你們寶行嗎?”
掌櫃點點頭,沒有猶豫,“能!”
我感謝南風,估計要不是她,掌櫃真不敢點這個頭。
萬百千微微點頭,接著對我說“事先聲明,砸拐的話,可要全額賠償!”
我點頭,“當然知道。”
“請吧!”
萬百千更想知道我究竟有什麽本事能夠砸贗,我的眼能勝過他們這麽多眼。
我拿起雀鳴,朝著台下展示了一下。
麻子騰並不以為然,淡淡地看著。
我說“萬先生,這件東西叫雀鳴吧。”
“正是!”
說起雀鳴,台下的人才紛紛醒悟過來,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我接著說“我們都知道雀鳴是唐代樂器,是用黏土或者陶製,所以保存困難,能夠保存到今天又能發出聲音的雀鳴如鳳毛麟角,實屬罕見。”說著,我晃動兩下,手指微微控製著外麵的小孔,聲音就發出來了。
萬百千更加驚訝。
因為我晃動發出的聲音比他的更好聽,更悅耳。
“雀鳴發生的聲音是清脆的,透徹的,更何況這是唐代大師李龜年用過的,裏麵的樂珠用的是瑪瑙石或者水晶石。而現在我手裏的這隻雀鳴聲音洪亮,尖銳,甚至還有雜音……”
說到這裏,萬百千打斷了我的話,“真正雀鳴的聲音我們誰也沒有聽過,不能憑你這麽一說就能證明是贗品。更何況年代太過久遠,聲音發生偏差也是有可能的。”
我看向麻子騰。
他還是一臉淡然。
我直接說了出來,“石子撞擊金屬的聲音與金屬撞擊金屬的聲音是不同的。”
聽到我這麽一說。
麻子騰的臉色陡變!
我沒給他爭辯的機會,舉起雀鳴,重重地拍在桌子,“嘩啦”一聲,雀鳴粉碎。
萬百千也嚇了一跳。
麻子騰立刻站了起來,後麵的幾個紅棍掏出棍棒就要衝。
萬百千突然大喝一聲,“都別動!”
因為他看到雀鳴裏麵滾出幾個圓形的樂珠,不是石子,是金燦燦的黃銅珠。
萬百千拿起黃銅珠看看,都是新的。
做假做得太離譜,就是弄個綠色的堿式碳酸銅也比這個強。
雀鳴裏麵幾根發音柱都已經鏽跡斑斑。
金寶樓弄巧成拙。
因為發音柱生鏽,換成石子撞擊根本發不出聲音,石子的硬度和重量都不夠,選擇鐵珠聲音又不純正,怕被人聽出來。
銅珠才是最好的選擇。
他們應該是找了高手在雀鳴的底部掏出個小洞,把石子倒出來,把銅珠放進去,再用黏土封好,做舊。
因為除了掏孔的地方,其他的地方都是真的。
所以大行家看走了眼,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也正是那天我在鬼市發現了這個東西,才斷定是假的,秦肖玉想買結果被人搶走。現在看來,秦肖玉和麻子騰雖然都屬於金寶樓,但明顯不是同一股勢力。
萬百千看走眼,對他的聲譽影響很大。
也許這一次的失誤他便徹底栽了跟頭,古玩界他再也混不下去。
我說“萬先生,金寶樓卑鄙無恥,亨通的人看不下去!”
我故意說得含糊不清,但有人絕對聽得出來,背後金寶樓肯定威脅了萬百千,畢竟金寶樓都是混黑的,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麻子騰指著我喊“你他媽的胡說,我們金寶樓……”
我大聲喝道“你閉嘴!拿著贗品,還有臉在指指點點,你也配!”
整個大廳沸騰起來,紛紛譴責金寶樓壞了規矩,讓他們滾出去。麻子騰一看情況不對,立刻道“萬先生,這位小兄弟肯定是誤會了,我們金寶樓做事光明磊落,不過這次也損失慘重,被人蒙騙,怪就怪在這小子居然買了件贗品,規矩我懂,拐了!”他隨手拉出一名紅棍站了出來。
紅棍一臉懵逼!
他突然奪過紅棍手裏的木棍,狠狠地掄在紅棍的腿上。
紅棍疼得捂著膝蓋打滾。
麻子騰麵不改色心不跳地說“我們輸了,人我們抬走!”
誰都知道,麻子騰心知肚明,被人叫開,隨便找個人出來扛,這種人更卑鄙無恥,可憐的紅棍扛下了所有。
換寶最後隻剩下兩家。
亨通寶行和懷古齋勝出。
交出兩件寶物之後換回十二生肖。
懷古齋懂規矩,我們砸贗,他們卻沒看出來,明顯是敗了,自然也退出競爭,隻要亨通能夠出市價給懷古齋,碗歸我們。
結局還是比較完美的。
萬百千把我叫住,再次對我感謝,“謝謝你小夥子,如果不是您,我這臉就丟大了,差點兒栽在金寶樓的手裏。不過,我很想知道,您是怎麽知道這雀鳴是假的?”
我笑了笑說“不瞞萬先生,我師父曾經有一件雀鳴。”
“您師父是……”
“納蘭梅!”
萬百千一臉不可思議,上下打量著我,突然又笑了,“小夥子你真幽默,納蘭梅是沒有徒弟的,你應該很崇拜她吧。”
我一笑而過。
熊掌櫃在回去的路上,也問了我同樣的問題。
我沒說假話,我師父確實有一件雀鳴,他那隻也不是完整的,經過修複勉強可以用而已,後來他因為喜歡自己也做了一個。可發出的聲音非常沉悶,研究了很久也沒發現問題所在,就放棄了。
“熊掌櫃,我有個問題想問您?”
“後生,有什麽問題盡管問,如果不是您,十二生肖不可能落在我們手裏,隻要是我知道的一定如實相告。”
“我想知道納蘭梅的事。”
他聽後,似乎非常糾結,“後生,你為什麽要打聽納蘭梅。”
“有些話,我現在不方便說。”
他有意無意地看向胡永吉。
我頓時就明白了,“自家人。”
“納蘭梅的事,是江湖人的禁忌,真正知道內幕的人不是失蹤就是死了。雖然說已經過去十多年了,但影響力還是有的。當年納蘭梅,歐陽蘭,東方竹,上官菊合稱四君子。”
“她們不都是女的嗎?”我問。
“女人也可以叫自己君子,當然這也不是她們的真名,都是混江湖給自己起的名字,她們在古玩界非常有名,尤其是納蘭梅,被稱鬼眼,無人能及,鑒寶從未出錯。她與藍道上的茶蘇產生了情愫,據說還生育了一個兒子,後來茶蘇參加了一場賭局,賭的便是這十二生肖,經過納蘭梅的鑒定,十二生肖都為真品,茶蘇以一手絕世千術贏了所有的人。賭局結束,茶蘇和納蘭梅被人算計,慘死於離愁碼頭,掉進奈河,從此下落不明,有人說他們躲了起來,有人說親看到他們慘死。”
熊掌櫃也隻是聽說,並不能全信。
沒想到,他再次說出一個震撼的消息,“茶蘇作為藍道老千,安全是可以保障的,所以想到動他,沒有內鬼是做不到的。很多人都說,上官菊也愛上了茶蘇,嫉妒納蘭梅,買通保鏢,加害他們,可以確定的是上官菊應該給茶蘇生了一個女兒……”
我忍不住地問“熊掌櫃,確定和應該是矛盾的。”
熊掌櫃道“上官菊我見過,她生孩子的時候我還隨過份子,生的是個女兒。但是不是茶蘇的孩子我就不清楚了。江湖上都說是。”
“上官菊的真名叫什麽?”
“你問巧了,這個我還真知道,他叫白蘇,他父親我也認識,隻不過死了好多年了。茶蘇和納蘭梅失蹤之後,她也失去了消息。我有種感覺,十二生肖的出現很可能與當年的事有關。”
我點點頭,“熊掌櫃,參加當年賭局的人都有誰?”
熊掌櫃略有所思,“能夠具體知曉一二的,我的東家南旗航,還有金寶樓的老板洛天客,他應該知道得多一些。據說當年陪在茶蘇身邊的是謝招東,這個人沒了消息。還有和當茶蘇對賭的有名的老千也都失去了消息,四君子也是一樣,不知道死活。”
再多的,熊掌櫃也不知道。
他連南旗航都說了出來,應該是把知道的都告訴我,“後生,你跟茶蘇納蘭梅是什麽關係?”
我早就想了說辭,“我從江湖上聽來的,對他們非常崇拜,所以想知道他們的過去,我也喜歡江湖故事。”
熊掌櫃嗬嗬地笑了笑,“我看未必,你揭開金寶樓的老底,是想讓他們主動跳出來吧。從這點來看,你和茶蘇納蘭梅的關係不淺。你口口聲聲提及你的師父,難道你師父是納蘭梅?我聽南風說你也混藍道,你的另一個師父是茶蘇?你既懂古玩又通藍道,不會這麽巧吧?”
他哪裏知道,茶蘇是我爸,納蘭梅是我媽。
如果不是家庭變故,我現在穩穩當當地做著富二代,花天酒地。
南風很小心,沒去亨通,把我放下後,她和熊掌櫃走了,臨走時,她又一次問“你真的不跟我們在一起?”
“不,我去海瑞酒店。”
南風頓時冷淡起來,“你不會是看上南程了吧?她不可能去酒店。”
我搖搖頭,“我對她暫時還沒那麽大興趣,對你嗎?我還是有的……”
南風的臉紅了,“滾!”
熊掌櫃探出頭來,“後生,你可要小心金寶樓的人!”
我拱手道“謝謝熊掌櫃關心,如果再讓他們算計我第二次,我也沒臉在江湖上混了。”
南風白了我一眼,“恐怕是沒命在江湖上混了吧。”
我讓胡永吉回國際酒店,論逃跑的功夫,胡永吉肯定不是我的對手,我上了輛出租車,大搖大擺地去了海瑞酒店。
如果金寶樓真要找我麻煩,我就是躲在老鼠窩裏他們也能把我挖出來。
電梯緩緩下來,從裏麵走出一個白發老頭,和南風一樣,手裏握著個紫砂壺,右手還提著個收音機,正聽著評書。
他舉起紫砂壺喝著茶連路都不看,撞到了我,手裏的紫砂壺掉到地上,碎了,“小子,你敢撞我!你知道我的紫砂壺多少錢嗎?賠我!”
碰瓷兒?
我漠然地看著他,“老頭,我都沒動,大晚上的在這碰瓷兒,不合適吧。”
他像受了莫大的恥辱,嚷嚷著“什麽?你敢說我碰瓷兒?”
“難道不是嗎?”
“我碰瓷兒,明明是你撞我。”
“我可沒撞。”
老手一把抓起我的胳膊,瞪著眼,“你這小崽子,還敢頂嘴!”
我扒拉著他的手,“你放開我,我不跑,這裏有監控……”
“跑,你跑得了嗎?你給我過來!”他拉著朝電梯走了一步,按了電梯的按鈕,等著電梯下來。
等到裏麵的人走了之後,他拉著我。
我硬是不進去。
他在電梯裏,我在電梯外,兩個把電梯給擋上了,“剛才是不是我站在裏麵,你正對著門口……”
我心想,這老頭腦子有毛病吧。
難道想來個案情重演?
他小心翼翼地鬆開了我,“你別跑,等電梯門關上,我們再來一次,看你小子還怎麽抵賴……”
“我不跑,您放心,一個茶壺我還賠得起。”
“不許跑!”
“我不跑……”
電梯門剛關上,就上去了。
我長長鬆了口氣,這老頭,真有意思,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
電梯不坐了,走樓梯。
當我剛走到四樓的時候,樓道傳來評書的聲音,不好,老頭等著我呢,我轉身就想下樓,老頭從樓上探出頭來,“小子,你還說你不跑,你敢我站住!”
我衝著老頭做了個鬼臉,“來追我呀!”
老頭喊了一句“你要跑,我就從這裏跳下去,你說的對,反正有監控,這裏又沒有,我要是摔死了,你逃不幹係。”
我停下腳步,抬頭看著老頭,“大爺,你想要多少錢?”
老頭把腿縮了回去,伸出五指,“五百。”
“你怎麽不去搶?就那你破茶壺五百塊錢能買一兜子,超市裏賣的不超過五塊錢一個。”
“你給不給吧,不給我就跳下去。反正我在裏麵輸了五百,棺材本都沒有了。”
我暗暗歎息,遇到老賭鬼了,這種人最難纏,“行,我給你,我給你還不行嗎?”
老頭這才下了樓,邊走邊說“你這小子,我瞅著你就挺耐人兒(耐人兒京津一帶方言,意思是可愛)的,你賠我錢,我絕對不能虧待你。”他走到我身邊,小聲地說“我告訴你,我可是個老千,五百塊錢,我能賺回一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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