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王承舟一直低著頭不吭聲，母親李玉珠以為他嫌棄飯菜太差，受了委
    便哎呀一聲，心疼道：
    “仨兒，快吃吧，一會兒就涼”
    “現在的日子是不好過，等四丫嫁了人，家裏就能緩過來”
    “到時候，娘隔三差五給你蒸白麵饅頭，讓你好好養養身”
    啃著紅薯麵饅頭，正吃得搖頭晃腦的王愛朵，沒想到竟然扯到了自己身
    當時就不樂意了，腮幫子鼓鼓著，甚至都來不及下咽，嗚嗚嚕嚕道：
    “我才不嫁人呢！”
    “家裏頭窮，能怨我嗎？我才吃多少東西？”
    “娘，你咋恁偏心？啥都向著王承舟！”
    李玉珠一瞪眼，罵道：
    “你個小妮子，嫁不嫁人是你說了算的？”
    “看看你那嘴裏填的，年紀不大，吃的比誰都”
    “給你找個婆家怎麽了？女人這輩子不就是這回事兒？”
    “我……我，”王愛朵氣得狠狠把嘴裏的食物咽下去，一拍桌子，眼圈兒都紅了，“我就不！”
    “我才多大，就讓我嫁人？”
    “我就要在家裏當老姑娘，吃窮你們！”
    “嗨，還反了你了？”李玉珠操起筷子就要打她，“看是你當家還是我當家！明兒個媒婆就上門，你等著”
    “那我就跑，誰還沒長腿呀？”
    王愛朵氣呼呼的，又拿起一隻饅頭，狠狠咬了一
    “你跑一個試試，腿給你打折了！”
    “我就跑，你有本事就打！”
    四丫也是逼急了，根本就不帶怕的，推開凳子就跑了出
    頭也不回的衝進了黑暗
    “四丫，有種你今天晚上就給我死在外頭！”
    李玉珠氣得胸口起伏著，指著外麵大
    眼睛裏卻閃過一絲擔
    王承舟連忙站起身，想要追出
    “仨兒，你幹啥去？”
    “這黑燈瞎火的，四丫再掉井裏頭了，我出去看”
    “等會兒，把那個破棉襖帶這才剛開春，晚上冷，凍著她了，明天還怎麽掙公”
    王承舟忍著笑，應了一聲，抱著一個棗紅色的棉襖追了出
    “”
    父親王紅河自始至終不敢說
    燈光下，臉上的皺紋映得更深了，刀子刻出來似
    哪知道正在這時，一個男人跑了過來，站在門口喊道：“紅河，快到河邊”
    王紅河心裏咯噔一下，腿都哆嗦
    心道：四丫脾氣倔，不會是想不開跳河了吧？不能這麽快呀！
    李玉珠嚇得臉都白了，腿一軟，站都站不起來
    “啥……啥事兒？”
    “生產隊的老黃牛陷進河床裏淹死了，那玩意兒死沉死沉的，村長正找人往外抬這怎麽話說的，多好的一頭畜生啊！”
    王紅河一屁股蹲在凳子上，深深喘了口
    隨之，臉上就泛出了喜色，有牛肉吃了！
    但是，這話可不敢明
    隻能裝出一臉的悲痛，披上外套往外走
    “看到仨兒和四丫讓他們趕緊回來，不許去河邊看熱”
    李玉珠心有餘悸的喊了一
    王愛朵衝出家門，蹲在地上，一口氣把手裏的紅薯麵饅頭吃完，才氣鼓鼓的站起，拽了一根蒿草，無精打采的耍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她連忙找個麥秸垛藏了起
    “小四兒！”
    “王愛朵！”
    “小氣包！”
    根據以往的記憶，王承舟知道她不會跑
    這個死丫頭鬼精鬼精的，黑燈瞎火的，可不會去危險的地
    喊了一會兒，見她始終不露麵，王承舟冷哼一聲，“好，不出來是吧？”
    “那算了，哥本來還想給你出出主意，幫你應付應付咱”
    “可我看你心裏頭還是想嫁人的，將來找個瞎了眼的小瘸子，就好好過日子”
    “呸，你才找個瞎了眼的小瘸子呢！”王愛朵晃著蒿草從麥秸垛後麵轉了出來，氣哼哼的皺了皺鼻子，“反正，我不嫁”
    “雲對雨，雪對風，晚照對晴瘸驢對破磨，愛朵對半沒給你找個小瘋子，你就知足”
    王承舟笑嘻嘻的編著順口
    “我打死你！”
    王愛朵大怒，舉著蒿草殺了過
    王承舟空著雙手，自然打不過掌中握著兵刃
    於是，轉頭就
    兄妹倆嘻嘻哈哈的，一會兒，就忘了吃飯之時的不
    正鬧著，忽然見不遠處的小路上有人影撲通撲通的跑了過去，直奔南
    而且，不一會兒的功夫過去好幾
    “咦，”王愛朵停止追殺親哥，忽閃著大眼睛道：“王承舟，大晚上的，這些人是幹啥去呢？”
    “我覺得，肯定不會是去趕集”
    王承舟一本正經的說道，心裏也有點兒好
    “你真是廢話，晚上趕什麽集？”
    “鬼集呀，你沒聽說過？”
    見這小妮子連哥都不喊了，王承舟準備嚇唬
    “得了吧，我才不怕”王愛朵輕蔑的撇了下嘴角，湊近了點兒，“走，咱們偷偷跟上去看看？”
    “不擔心嫁人的事兒了？”王承舟眨了眨眼，“聽媽的話意思，估計，明天就有人上門給你說媒”
    “哎喲，不管了，先看熱鬧再說！”
    不愧是王愛朵，什麽都擋不住她吃瓜的
    兄妹倆悄悄溜到河邊，遠遠的就看到幾條光柱在河床裏晃來晃
    “人都到齊了沒？快，都把鞋子脫了，這裏麵陷”
    “那能不陷腳嗎？沒看一頭上千斤的老黃牛都陷進去淹死了？”
    “那能一樣嗎？牲口都會水兒，要是沒拖著犁子，怎麽也不可能淹”
    聽著遠處的議論，王愛朵禁不住瞪大了眼睛，趴近了一些，壓低聲音道：“哥，是王誌國那家夥惹出來的事兒！”
    “”
    王承舟沒想到那頭老黃牛會因此死了，心裏有點兒驚訝，同時也很惋
    牲口可是大隊裏的勞力，每一頭都很珍貴，除了老得幹不動活了，基本不會被
    “真該死呀！”
    黑暗中，王愛朵呲著小虎牙，“可憐的牛牛……明天，咱們是不是能吃牛肉了？”
    王承舟白了她一眼，心道：你怎麽那麽沒人性？
    不過，牛肉可真的是好東西呀！
    現在還是生產合作社，生產資料共享的年代，肯定家家戶戶都能分到牛
    嚼了一天的紅薯麵饅頭，一想到肉，哈喇子都快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