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陽光明
    每到這個時候，師姐就會在山坡後麵的辛夷樹下，徜徉一會
    若是等不到自己，就會引著大黃繼續巡
    隻是，從前幾天開
    每次巡山的時候，她都會帶一個小布
    若是見到王承舟教會的幾味草藥，便會采挖出來，清理掉泥土，裝進包裏帶回
    仿佛，這就是她的生
    簡單，純
    “小紅纓！”
    “叫……師……姐！”
    今天，王承舟提著新扯的棉布，有點兒飄飄然了，舉在手裏晃著，大聲喊了一嗓
    果然，欒紅纓提著長槍，從樹後麵轉了出來，小臉兒緊
    “嘿嘿，師姐，看我給你帶了什”
    王承舟獻寶似的笑著，蒙混過
    “很……貴……吧？”
    布料軟綿綿的觸感讓欒紅纓的睫毛一陣顫動，修長的手指摸了摸，愛不釋可還是，艱難的說出三個字，一臉關切，“哪……來……的？”
    “當然是供銷社裏買的，還能是搶的不成？”
    王承舟嬉笑著，輕咳一聲，一本正經道：
    “欒紅纓同誌，所謂勞動創造財”
    “作為一個光榮的勞動者，這些，都是你應得的收”
    “其實，是我把咱們采挖的蒼術給賣掉了，換了不少想著夏天快到了，給你做身衣”
    欒紅纓彎彎的睫毛顫動得更加厲害了，將一疊棉布緊緊抱在懷裏，抵著下巴，跟個小女孩兒似的，開心道：“很……喜……歡！”
    “嘿嘿，你喜歡就”
    王承舟傻笑一聲，拉住她的手，往山澗走去，“我還給師父買了禮物，走，咱也讓他樂嗬樂”
    炮製蒼術的時候，撞根、切削的工作都是老欒頭完成
    也不能讓他白幹不是？
    哪知道，一路趕到茅廬的時候，卻看到一幅讓人毛骨悚然，又口水長流的場
    斜坡的空地上，擺放著一排死兔
    跟平日裏欒修武用石頭丟死的不同，這些野兔黃褐色的皮毛上沾著血跡，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場麵有點兒猙
    有些，腿腳不正常的彎曲著，應該是被什麽東西打斷了，毛發粘成一
    “師父，咋回事兒？”
    王承舟咽了口唾沫，不知道是嚇的還是饞的，“怎麽弄回來這麽多死兔子？”
    “哼！”
    欒修武背著手，回過身來，“碰上幾個傻東”
    隨之，看到了他手裏提著的白酒，喉嚨禁不住動了一下，咳嗽一聲，繼續道：
    “昨天晚上，我聽到山外麵有點兒響動，就趕去察”
    “果然，是有人拿著土銃打”
    “全部放倒之後，那幾個憨了吧唧的東西才交代，說是實在熬渴得不行了，才想著打幾隻野兔子解饞，不是想到山裏偷獵，求我放了他”
    王承舟瞪大了眼睛，真的有點兒嚇到
    老欒頭描述得輕描淡寫，可過程應該十分凶
    畢竟，別人手裏可是拿著火器
    那玩意兒，可不管你修的是哪家的拳，功力有多高
    三步以外，槍快，三步以內，槍又準又快！
    欒修武似乎看出了他的擔憂，嗤笑一聲，“老夫又不是傻子，直愣愣的衝上去給人當靶”
    “土銃那玩意兒裝藥慢的要死，那個間隙，足夠我擰斷所有人的脖子”
    “以己之短，攻彼所長，蠢材也！”
    王承舟撓了撓頭，憨笑了一
    相較之下，欒紅纓則淡定許
    用紅纓槍撥弄了一下地上的死兔子，眉眼兒彎了起
    又能開葷
    爺孫倆身負絕技，平日裏根本不缺肉吃，所以，欒紅纓才能在這種年月，長成出類拔萃的身
    但是，誰又能拒絕改善生活呢？
    隻是，可憐那幾個饞嘴的家夥
    “哼，一群傻貨！”
    欒修武忍不住又吐槽了一句，一臉無奈，“想開葷，大可以去河套裏打，到伏牛山裏，找死不成？”
    “狐狸沒抓到，反惹一身”
    “若是遇上個心黑的，拿下之後，直接扭送到公社，你說自己隻是打兔子，誰信？最終，免不了勞教的下”
    王承舟點了點頭，笑道：
    “要不，怎麽說是一群憨貨”
    “估計年紀都不大吧？”
    “師父放他們的時候，問沒問是哪村兒的？”
    欒修武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都是些窮苦人，問那幹”
    好嘛，就說這老頭外冷內
    估計，別人哀求幾聲，便什麽都不追究
    那個年月，老百姓家裏還是可以存槍
    特別是土
    製作簡單，隻需要一根無縫鋼管兒，外加一塊兒好木頭製成槍托，再買些黑火藥和鉛蛋子，就可以出門打兔子
    八九十年代，平原地區，一度盛
    當然，其中也有不少安全隱
    大家都想開葷掙錢，大晚上的，一個個舉著槍，撅著腚，精神高度緊張，聽見個動靜就放
    結果，把別人屁股蛋子打開花的都
    還好，那玩意兒射程遠的時候，威力有限，頂多受點兒皮外
    可即便如此，一樣逃不了被公家沒收的命
    “好了好了，不說”
    欒修武的目光時不時瞟向那瓶白酒，大手一揮，“今天下午不忙活了，咱爺倆兒把這幾隻兔子收拾一下，坐在一起吃喝，談談”
    王承舟低頭瞅了一眼酒瓶子，忍俊不
    都怪剛才事兒太多，沒來得及把禮物獻上，害得老欒頭人設都崩
    饞嘴的模樣，實在跟武功高強的殺神不
    當即，雙手把白酒呈了上去，笑道：
    “師父，今兒個，我去鄉裏把咱們炮製的蒼術給賣了，換了些”
    “我想著你可能喜歡喝點兒，就買了一”
    “就是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畢竟，當下糧食緊缺，酒水太過浪費”
    “噫！”
    哪知道，欒修武一拍大腿，笑道：
    “剛想誇你小子有眼色，就開始說昏話”
    “酒是糧食精，越喝越年輕，啥都不懂！”
    “別說了，今兒下午，咱爺兒倆不醉不”
    看得出來，老欒頭是個愛酒的，抱著酒瓶子小心翼翼的擱到屋
    出來就開始處理兔
    手腳麻利的，跟個小夥子似的，哪裏還有一點兒花甲老人的暮氣？
    看來，武功高強，也不是無所不能
    這老頭兒，都饞成啥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