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
    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
    張小果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五點時分，傍晚的昏黃日光帶著愁幕籠罩著整個鶴鳴山。
    讓他感覺到醒來之後一陣迷糊，出現了異常強烈的離世感。
    晃了晃腦袋。
    摸到了手機。
    “也不知道早上上傳的視頻，反響如何了。”
    摸到手機之後，張小果腦子裏閃過這個念頭，困意立馬被一掃而空，變成了期待和興奮。
    那畢竟可是貨真價實的鬥法過程。
    不知道會給全網網友造成怎樣的震撼，他期待網友們如何看待這件事情，究竟還是認為這隻是特效合成的劇情，還是說……
    會發現真相？！
    懷著這樣的目的，張小果打開了手機，點開了視頻的評論區，即便是心中早有準備，看到了評論“10+”的顯示，還是忍不住心裏頭激動興奮起來。
    再看看幾個平台的熱搜榜，全都上了。
    果不其然。
    這個視頻在網上造成了前所未有的轟動。
    而民眾們的評論也大致都分為兩派。
    一派認為這一切都是特效合成，他的拍攝技術、特效技術越來越強大了。
    另一派則是在整個網絡上以此為引子，引出了整個網絡環境的疑神疑鬼，還有一些樂子人開始整活。
    “唉，九九年的事情，終於還是瞞不住了嗎？”
    “看來是時候讓民眾知道世界的真相了，我當年……就是一具僵屍，如今學做好人了。”
    不過，看著網絡上的這樣的一個輿論方向，張小果也有一些遲疑和擔憂。
    這部分擔憂不是因為來自於什麽法師，被曝光了之後，可能會來找麻煩。
    而是擔憂朝廷對這件事的看法。
    既然世界上真的有法術和法師們的存在，那官方知不知道這件事，要是知道的話，顯然是一直在隱藏這一真相的。
    現在，被他一個愣頭青把世界的真相，通過‘娛樂’的模式，半真半假的透露給了民眾。
    官方會怎麽看他！
    懷著這個忐忑的心情，他開始搜索起了一些官方媒體對此的報道。
    一般情況下。
    在網絡環境造成了如此影響的情況下，官方的慣例就是開始辟謠了。
    結果……
    張小果卻眨著眼睛，不敢相信的看著這個頂著某報官方媒體的這個頭條：
    “日報時評：讓傳統道教文化走出去，需要更多的‘果小張’。”
    再翻了其他幾個官方媒體。
    居然也是：
    “講傳統文化，果小張是個好答案。”
    “傳統文化和現代科技結合的魅力，是時代發展的浪潮，我們要把握好老祖宗給我們留下的精神財富。”
    看到這些官媒發布的評論。
    張小果驚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這，
    怎麽官方朝廷的報紙，不僅沒有對他戳破了世界真相、揭露出法術界法師的視頻進行辟謠，反而……
    鼓勵、鼓吹，給出了高度讚揚！！
    張小果一下子就懵逼了。
    難道，官方其實也不知道法術界的事情嗎，不知道這些民間法教和奇人異事的存在？
    真的和普通人一樣，把他的視頻當做了是一個簡單的娛樂視頻。
    這個時候。
    陸崖正好走了進來，端著老茶缸，微笑道：“睡醒了，鍋裏熱著一些米飯，起床洗漱之後，快去吃吧。”
    張小果卻沒有吃飯的心思，連忙對陸崖說出了這個怪異的現象。
    陸崖一聽，心中便似明白了什麽，吹吹洋瓷缸裏的茶水茶沫，嘖嘖道：“你不懂啊，這順水推舟，反而才是高招，妙招，有些事情，越遮遮掩掩，反而會激起人們的好奇，但若是與他站在一道，這就叫和光同塵，是大隱的手段，看來朝廷裏有高人啊。”
    張小果一下子就明白了。
    似想到什麽，連忙打開了這些媒體下麵的評論區，果然裏麵的評論驗證了這一點。
    “啊，官媒怎麽是這個態度啊，不應該是反對封建迷信嗎？”
    “這讓我還怎麽相信果小張的視頻是真的！”
    “散了散了，官媒都下場給出讚揚了，肯定了這個視頻的文化魅力，看來世界上果真是沒有什麽神仙的。”
    “唉，這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樣啊。”
    張小果看著這些評論，氣得嘴巴直咧咧，按照這幫人的想法，恐怕自己的視頻被封禁下架，才符合現實藝術。
    可惜，上頭睿智無比，已經完全弄明白了現如今的網絡之怪現象，拿捏住了民眾的心理。
    很絲滑的化解了一次社會層麵的靈異玄幻被暴露之危機。
    張小果心頭微微放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放鬆，同時又有些可惜，對陸崖說道：
    “可是祖師，這樣的話，您的目的不就大打折扣了嗎？”
    被上頭這麽一整，真的道法，也變成了被高度讚揚肯定的‘精神文化娛樂作品’了。
    陸崖卻沒有什麽失落的表情，隻是喝著茶，樂道：“飯要一口一口的吃嗎，而且，這件事情的反響，也未必就像你看到的那樣，被化解於無形中，相反，在另外一個地方，很符合我的期待啊。”
    “什麽地方？”張小果好奇問。
    陸崖便直接把法網的網址告訴了張小果，登入之後……
    張小果再一次被刷新了三觀。
    “這是……居然是法術界的論壇？”
    隻見，法網的網站，今天都已經完全被‘龍虎山’‘張天師’‘法教暴露’這種字眼給刷屏了。
    張小果一眼就看到了最亮眼的那個頭條帖子，字體加粗，評論最多。
    “好個老牛鼻子，居然為了宣揚自己的道觀，把整個法教都抖摟出去了，看著吧，這件事情就算我們不管，公司也饒不了他！！”
    張小果心一跳：“祖師，公司是什麽？”
    陸崖微微一笑道：“你不用知道那麽多，也不用害怕，隻要知道你家祖師在這，天塌下來都不用怕。”
    說話間。
    感受到了什麽，對張小果道：
    “去觀門口接人吧，小雨來了。”
    “小雨？”
    張小果一愣，旋即狂喜：
    “小雨來了？”
    他下意識的就搶出門口，卻是跨出了門口一步，就想到自己似乎昨晚和今天都忙忘了什麽。
    於是，想到什麽的張小果臉色微微蒼白起來。
    小雨昨天才離開，今天怎麽就來了。
    再聯想到小雨父親派人持槍來道觀，祖師下山，專門就是去找小雨父親了。
    張小果嘴唇發幹，轉頭澀聲問道：
    “祖師，您還沒告訴我，陳啟強怎麽了？”
    陸崖神識感受著道館門口那裏跪著的女孩，輕輕一笑，道：“先去把人接進來吧。”
    “下雨了，秋雨很涼，別讓她感冒了。”
    下雨了？
    張小果回頭看向道觀外麵，這才看到，整團雲霧把鶴鳴山都圍繞起來了，院子濕漉漉的，花草上麵也都沾染著露水。
    他連忙衝出門去。
    幾秒後，就見到在道觀門口，已經開出了十幾點桃花和抽出很多嫩芽的兩株千年老樹下麵，跪著許許多多的人。
    “小雨！”張小果連忙衝到了跪在一眾人當中的陳雨靈麵前，緊張擔心的問道：“小雨，你怎麽跪在這裏，快起來，怎麽這麽多人來了？”
    他一邊扶著陳雨靈，一邊看向跪在這裏的所有人，以陳雨靈旁邊的一個中年人最為顯眼，整個人跪在那裏，頭埋下去，都在抽搐，似乎時刻犯癲癇一樣。
    但他卻沒能夠扶起陳雨靈，反而聽到了陳雨靈顫聲的哭泣之音：“小果，求求你，求求老天師，讓他饒了我爸爸吧。”
    這一句話，似乎激起了跪在那裏犯癲癇的那個中年男人的理智，過電一般驚醒，然後恐懼的在道觀麵前瘋狂叩頭：
    “陳某知錯了，陳某知錯了，我不想待在這個地獄裏！我不想待在地獄裏！天師饒命！饒命！”
    張小果呆立原地，沉默無言，已然明白了什麽。
    轉頭看向道觀。
    隻見身著道袍的祖師已經出現在那裏，負手在後，看著跪在道觀門口的這一群人，淡淡然開口道：
    “不是我無法饒伱，是你一生所犯下的罪業無法饒你，若你是個好人，沒有殺傷性命，手上沒有那麽多罪孽，你便不會體會到任何一個受害人的痛苦。”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