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玉簪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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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永堂說完,抱拳對時舟行了下禮,掉頭就走。
    該說的他都已經說了,至於其他事,自己也無能為力。
    他原本也沒打算說,但時舟太過天真也太過信任他師姐,自己若不提點一句,這往後,時舟八成會被她師姐賣掉,她還傻乎乎的幫她師姐數銀子。
    秦永堂太清楚自己說的這些事,沒有一樣是有證據的。
    他完全就是從柳葉刀口中聽來的,而柳葉刀要是不承認,誰都拿他沒法子。
    更何況,柳葉刀說那些話的時候還是喝醉的狀態下,哪怕到了公堂上,他說的那些醉話也不能作為證詞啊。
    說白了,韓半山已經被燒成了灰燼,真真正正的死無對證。
    隻要柳葉刀和韓空青咬死不認,哪怕那些事,每一樁每一件都是真的,誰都拿他們沒法子。
    秦永堂從那小院出來的時候,守在門口的丫鬟和婆子還有一些驚訝,“哎呀,秦大夫,您怎麽這麽快就出來了?”
    秦永堂什麽話沒說,隻是對她們擺了擺手,匆匆的離開了。
    婆子看了一眼,急忙轉身去找韓空青,他們也沒想到秦大夫和夫人的師妹隻聊了一炷香的功夫,兩人就分開了。
    這點時間怎麽夠啊?
    時舟站在原地,抬腳朝著外麵走來,她神色平靜,似乎剛剛聽到的那些事,對她沒有產生任何的影響。
    果然啊,聽了秦永棠說的那些話,之後,所有的事情都顯得順理成章起來。
    韓半山之所以把韓空青的婚事定在大遊山,那是因為韓半山根本就沒打算讓韓空青到京城來,他把半山醫館留給了韓空青。
    結識柳葉刀之前的韓空青,或許會聽從韓半山的安排,安心的留在大油山,繼承半山醫館,憑借多年學成的醫術,在大遊山成親之後,利用何家的背景資源重振半山醫館,顯然是輕而易舉的事。
    她隻要找幾個靠譜的老大夫坐館,久而久之,自然就能把半山醫館的名聲打出來,更何況,韓空青懂得醫理,根本不必擔心坐館大夫在藥材或者賬目上使壞心眼。
    而在大遊山這種地方,對何家那樣的豪門大家而言,若是娶一個韓空青那樣娘家幹淨,本人美貌如花背影清白,父親又是本地有名神醫的姑娘,實在是錦上添花。
    從某種角度來說,韓半山確實是替韓空青的未來做了考慮和打算,或許這也是韓伴山在得知自己病情之後,為韓空青唯一能做的事。
    隻是,韓空青一個鄉野村姑,從未見過大世麵,得知柳葉刀是從京城來的大夫時,那心中自然就深了向往之心。
    而柳葉刀對於大遊山來說,那自然就是京城來的清貴公子,吸引年輕姑娘自然有手段。
    柳葉刀柳葉刀結識韓半山,並且跟他成了忘年交,讓韓半山對他沒有戒心,這也說明柳葉刀是個極有城府且沉得住氣的人。
    他把韓半山的一切摸清之後,便知道韓空青對於他的價值有多大。
    韓空青跟柳葉刀苟合到一起這件事,韓半山應該不知情,否則他也不會對於女兒和自己忘年交的關係無動於衷。
    隻是……
    韓半山病入膏肓,就說讓他活也活不了多久,常理來說,韓空青沒道理要害死自己的爹,平白背負殺父的陰影。
    韓空青圖什麽?
    之前疑惑的點,在這個時候終於得以疏通,趙裏正那時也說,韓半山在世的時候,打算讓韓空青繼承半山醫館。
    如今跟秦永堂的話也對得上了,看來韓半山把韓空青的婚事定在大遊山,讓她繼承半山醫館這件事,應該就是真的。
    至於其他事,還不是很明了。
    時舟抬腳朝外走,看來今天的時間沒有白花,秦永堂也沒有白見,好歹也是有了收獲。
    她對於韓家大宅一夜之間化為灰燼這件事,一直心中存疑,如今事情雖然還不明了,但她也隱約有了些設想。
    看來這所有的事情都離不開韓空青和柳葉刀二人。
    時舟不由勾唇一笑,要是韓半山真是韓空青和柳葉刀害死的,那這事兒就好玩了。
    到時候她非得去韓半山的墳頭坐上半天,問問他當初這冰天雪地裏撿回來的棄嬰恩將仇報,殺了他這件事,他心裏是作何感想?
    “時舟,怎麽就你一個人?秦大夫呢?”
    韓空青得了婆子的警告,匆匆忙忙趕了過來,果然隻見到時舟一個人,韓空青一下就急眼了,“秦大夫去哪了?不會是你把事情搞砸了吧?”
    時舟的臉色還有些發白,馬車的後遺症還挺嚴重。
    她看了韓空青一眼,:“師姐,我跟秦大夫隻是相看,若是看對眼了,便多聊幾句,若是看不對眼,那便不歡而散,什麽叫我把事情搞砸了?”
    韓空青急忙說:“剛剛見麵的時候,你們不是對彼此還挺有好感的嘛?怎麽不夠一炷香的功夫,你們這就分開了?在平日裏可沒有這麽好的機會讓你們如此交談,我為你們創造的機會,你們怎麽能不好好珍惜呢?”
    時舟說:“相看這種事,原本就不是鐵板釘釘的,秦大夫沒瞧上我,那我也沒辦法呀。”
    韓空青一愣,“秦大夫沒有瞧上你?”
    時舟應了一聲,“可不是嗎?他家中有良田有宅子,還有伺候的下人。我一介孤女,身無旁騖,實在是給不了他什麽助力,我把我自己如今的狀況跟他一講,他便打了退堂鼓。”
    韓空青疑惑,“不對呀,當初你的情況我已跟他講過,他很是滿意,還說若是這樣的話,你這邊根本沒有娘家那些雜事,反而是好事。怎麽突然就變卦了?”
    韓空青確實有些急,因為秦永堂的醫術跟柳葉刀不相上下,因為他為人低調,性格也相對沉穩,所以在整個京城的患者當中很有口碑。
    秦永堂若是到了濟世齋,濟世齋的名聲也會得以提升,到時候再有時舟的鬥醫大會榜首牌匾掛上,那濟世齋絕對名聲大振,力壓京城所有醫館。
    韓空青就是想把時舟嫁給秦永堂,這樣就能牽製他,讓他留在濟世齋,哪怕多出些銀子他也願意。
    結果,事情怎麽突然出了意外?!
    秦永堂竟然沒看上時舟?
    第一次見時舟時,隔了屏風,時舟還身著男裝,他便一眼瞧中,今日時舟如此裝扮,明豔動人的俏佳人,他竟然沒瞧上?!
    時舟歎氣,“哎呀,如此看來隻能是我跟秦大夫無緣了。”
    說完,時舟慢悠悠就要走,韓空青一把拉住:“你去哪兒啊?你在這等著,我已經叫人去請秦大夫了。有什麽事還是得說清楚,哪能說沒看上掉頭就走的,這拿你當什麽了?”
    時舟犯愁:“那還要怎麽著呢?人家沒瞧上,總不能逼著人家強娶吧?”
    韓空青還要說什麽,突然就見馬夫急匆匆的跑過來,氣喘籲籲的說:“夫人,出事了,濟世齋突然叫人查封了!”
    韓空青一愣,還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你說什麽?”
    “老爺讓人快馬加鞭趕過來,讓我趕緊通知您回去一趟,說、說濟世齋突然被查封了,濟世齋裏的所有坐館大夫都被抓了,門上也被關家貼了封條……”
    韓空青頓時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差點昏倒在地,她身邊的丫鬟婆子急忙扶住她,“夫人!”
    時舟也趕緊過來,“師姐,你沒事兒吧?”
    韓空青嘴唇顫抖著,再也顧不上時舟的什麽親事了,隻急急忙忙的說:“快!快扶我上馬車,立刻趕回濟世齋!”
    眨眼之間,時舟被韓空青給丟下了,她站在原地,一臉無奈地看著韓空青離開,伸手攤了攤手,“嘖,你是萬萬沒想到啊。”
    她掉頭看向稻音寺,跟大遊山的佛光寺比,這稻音寺可真是個雄偉壯觀的大寺廟,不愧是接待過皇家的寺廟。
    聽說當年太皇太後就是在稻音寺禮佛過後,回宮途中出了意外,到如今都沒有下落。
    既然都來了,時舟也是難得到處逛逛。
    她去了寺廟,挨個把佛像拜了一遍,求什麽時舟也不知道,反正看到菩薩就拜三拜,然後往功德箱裏象征性的投上幾文錢,多了她也舍不得。
    就在時舟領了三炷香點上,恭恭敬敬跪拜一番,打算離開的時候,突然被人叫住。
    時舟掉頭一看,發現是個老和尚。
    老和尚長得慈眉善目,手裏拿著佛珠,遠遠的對著時舟躬身:“女施主請留步。”
    時舟左右看看,確認他叫的是自己,“大師是叫我嗎?”
    “是。”老和尚走近,“阿彌陀佛,女施主身上有一物,我十分眼熟,十分好奇,是已叫住了女施主。”
    時舟一頓,她伸手摸向頭上的發簪。
    老和尚說:“看來女施主也知道貧僧說的是什麽,不知道女施主可否借貧僧一看?”
    時舟微微眯了下眼睛,伸手拔下簪子,雙手捧著送到了老和尚麵前。
    那老和尚接過後,拿在手裏仔細查看,越看那臉色就變得越厲害,最後他捧著簪子,抬頭看著時舟問道:“女施主,不知你這根發簪是從何處來得來的?”
    時舟腳步微微後退半步,又停住,她謹慎開口:“家中長輩所贈。”
    “不知女施主這位長輩今年貴庚,如今身在何處?可否引薦老衲見上一麵。”
    時舟說:“年歲大了,身體欠佳,在家中將養,早已不見外客。”
    老和尚說:“所以女施主的長輩尚且健在?”
    時舟應了一聲,隨即問道:“不知大師追問這些有何用意,還是說這簪子有何問題?”
    老和尚卻擺手道:“簪子沒有任何問題,實不相瞞,這根簪子的主人是貧僧多年好友,這一晃已經六七年過去了,再沒機會見麵,若是能有機會再與她相見,貧僧死而無憾!”
    時舟頓時皺起眉頭,疑惑的看了老和尚一眼。
    老太太來過京城?
    否則,她怎麽會跟老和尚是多年好友?
    可不對呀,若是她來過京城,為什麽老太太從未提過一個字?
    難不成這其中有什麽是她所不知道的難言之隱?
    “女施主不必擔心,貧僧隻是見著簪子眼熟,確認一二而已,如今得知老友尚健在,也算是一件幸事。”
    老和尚雙手捧上玉簪遞給時舟,“多謝女施主願意摘簪,請。”
    時舟看著老和尚高高捧起玉簪,雙手送到她麵前的姿態,也後退後腿,雙手接了過來,握在手裏,沒在往頭上戴。
    她從寺廟離開,臨走之前又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那老和尚還站在剛剛的位置,一直看著她,見她回頭,老和尚還對她輕輕點了點頭。
    時舟也回應似的點了下頭,隨後抬腳便離開了寺廟。
    她離開寺廟沒有多久,便看到一頭熟悉的幹瘦老牛搖搖擺擺從前麵衝了過來,橫衝直撞走在大路上,差點撞了路上的行人。
    時舟急忙讓到一邊,結果老牛一眼看到了她,怒氣衝衝地直接懟到了她麵前,把時舟嚇了一跳。
    牛車的簾子被人一把撩開,穆玄的臉出現在牛車裏,“時舟!”
    時舟一愣,“穆公子,怎麽是你呀?”
    穆玄有些生氣的問:“怎麽,是我讓你很失望嗎?”
    他從牛車上跳下來,徑直走到時舟麵前,上上下下打量她,他極力掩飾自己眼中第一次見到她穿這樣衣裳時的驚豔,怒氣衝衝的問:“無緣無故打扮成這個樣子,你是想做什麽?”
    時舟老神正在的說:“還能做什麽呀?我這年紀也不小了,我師姐替我考慮,想要替我說門親事,我特地打扮一番,過來相看對象的。”
    她說著,舉起手在穆玄麵前轉了一圈,問:“我這身衣裳可還行?五娘子替我梳妝打扮,還誇我這樣穿起來很好看,我自己覺得也甚是滿意。”
    穆玄盯著時舟看了,老半天過去了,他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時舟疑惑,“怎麽都?我這樣穿不好看嗎?”
    穆玄很快撇過眼,抬頭看著天空說:“哪裏好看?醜死了?別人誇你兩句,你就信了?不會真以為有男子說你好看,你就信以為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