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港區街頭，黑色勞斯萊斯於車流中穿行。
    後座位上，羽生秀樹手捧一封帶有淡淡櫻花香的信紙。
    這味道很熟悉，似乎是LV專門為霓虹市場定製的一款香水，曾給羽生秀樹送來品鑒。
    現如今，這已是霓虹女孩子最喜歡的奢侈品香水產品了。
    不過羽生秀樹此時的注意力，卻集中在信紙上，那娟秀的筆墨上。
    「初見的您，似是墜入酒盞的月影，即便月隨夜去，我仍用思念編織您的影子。
    梅雨季的蛀粉簌簌落在未寄的短冊上，墨跡洇成青苔。
    藏青色腰帶束緊的秘密，終將隨五葉鬆的舊年輪深埋。
    硯中宿墨結成薄冰，偷藏您衣袖掠過的沉香。
    金繕茶碗的裂痕裏，我咽下未點破的第六載。
    今夜滿月當空，請允許我最後一次，隔著十二疊的黃昏，用影子觸碰您落在紙門上的輪廓。」
    “櫻吹雪深處，未言之心事，化作墨更濃。”
    ……
    信沒有落款，但羽生秀樹卻知道是誰送的。
    今早被這輛車送走的隻有內藤晴子，容納後他坐上來之後，就發現了這封信靜靜躺在座位上。
    “唉……”
    羽生秀樹輕輕歎息，把信紙收回信封。
    多麽深情的一位大小姐。
    多麽讓人動容的愛而不得。
    隻可惜——
    對方這情，所寄非人。
    他，羽生秀樹，一個薄情刻進骨子裏的渣男，注定不可能如對方一樣，回應同等的愛戀。
    甚至可以這樣說，他從未真的愛過內藤晴子。
    近期與對方發生的親密行為，以及些許的深情假象，也隻是貪戀美色，為了合作利益虛與委蛇罷了。
    不過他必須承認，看到這封信之後，思及昨夜那個明明羸弱不堪，但卻偏偏努力逢迎他的女人。
    即便是渣男的內心，也微微泛起一絲波瀾。
    “羽生老師。”
    前排，副駕駛位置上石原知惠的一聲輕呼，擾亂了羽生秀樹心底的波瀾，將他的心思拉回現實。
    羽生秀樹把已經收好的信封對折，然後放入西裝內側的口袋裏。
    雖然基於不了愛，但他卻可以收藏這份愛。
    被愛的人有恃無恐。
    被愛的人更享受這種被愛的感覺。
    “有事嗎？”羽生秀樹問。
    石原知惠說，“馬上就到王子大酒店了，羽生老師需要做什麽準備嗎？”
    羽生秀樹坐直身體，“看看我外表有什麽不妥嗎？”
    石原知惠仔細打量一番，“沒有任何問題。”
    “那就好，不用猜就知道，堤義明把新聞發布會放在王子大飯店，肯定已經提前通知了眾多記者，他怎麽可能放過借助我炒作的機會呢。”
    羽生秀樹一副早已把堤義明看穿的語氣。
    而他話音才說完，汽車便開始緩緩減速。
    馬爾科隨之提醒，“老板，到了。”
    隨著車輛完全停下，後方一位保鏢快速上前，幫羽生秀樹拉開車門。
    穿著修身的藍色西裝，英姿筆挺的羽生秀樹才剛剛走下汽車，周圍閃光燈便連綿不絕的亮起。
    目光掃視周圍，果不其然，記者們已經圍滿了港區新高輪格蘭王子大飯店的入口。
    堤義明那家夥，如羽生秀樹所料，打算好好利用此次合作在媒體上造勢。
    麵對眼前的場麵，羽生秀樹立刻掛上公式化的笑容，從容應對著朝酒店內走去。
    不過人剛起步，就看到堤義明從裏麵迎了出來。
    “羽生會長，這次真是麻煩你了。”
    堤義明熱情非常。
    羽生秀樹則微笑著說，“堤桑，新年快樂！”
    “哈哈，新年快樂，羽生會長裏麵請。”
    在堤義明的邀請下，羽生秀樹隨著對方一起進入了舉辦新聞發布會的大廳。
    接下來的流程無需細說，就和其他召開新聞發布會的企業差不多。
    發言人介紹了羽生投資與西武集團的所有合作內容，以及雙方的合作規模，具體項目以及大概的投資投入等等。
    不得不說，在如今這個股市崩盤，恐慌蔓延的時期，羽生投資與西武集團的合作，在霓虹商界確確實實稱得上是一支強心劑了。
    尤其是今天代表雙方會社出席發布會的兩位合作者，分別位列福布斯世界億萬富豪排行榜前兩位。
    因此羽生秀樹和堤義明的合作，別說在霓虹，就算是世界範圍都值得進行報道。
    不用想就知道，接下來霓虹媒體肯定會對這次合作進行大規模報道。
    當然，當羽生秀樹和堤義明出席發布會，假模假樣的簽署合作協議後，接受媒體采訪時所給予的合作理由，自然不會是資金遇到困難這種話。
    “堤桑的旅遊、酒店、商業地產項目，與我在文化娛樂產業的內容優勢，可以形成良好的互補，此次投資隻是為了加深互補，加強合作關係……”
    羽生秀樹這邊，洋洋灑灑的說了一大堆，講了些雙方在產業互補上的優勢，向媒體表明了為何合作的理由。
    而當堤義明回答采訪的時候，除了短暫提及這些理由外，卻大多都在借著羽生秀樹的投資，向外界表達西武集團的輝煌與強大。
    不過堤義明越是這樣說，作為合作者的羽生秀樹就越能看清，堤義明以及西武集團如今的危機。
    正所謂缺什麽說什麽。
    三重野康上任之後，提高基準利率，收緊銀根，對於那些靠貸款瘋狂擴張的企業來說，絕對是天大的壞消息。
    再加上霓虹股市崩盤，金融市場融資變的比貸款更加困難。
    堤義明必須幫西武集團提振聲勢，增加在銀行方麵的信心，使得他之前的擴張模式可以繼續延續下去。
    對此，羽生秀樹樂見其成。
    這也是他為什麽答應合作，以及願意親自出麵，幫堤義明造勢的原因了。
    短時間來看，他的幫助確實會讓堤義明和西武集團喘口氣。
    但長遠來看，霓虹泡沫經濟的崩潰，如今股市的一瀉千裏，以及未來將要爆發的房地產泡沫坍塌，都是不可避免的。
    已經無法停止擴展的西武集團，龐大的資產規模，絕對不可能躲過這一連串的風暴打擊。
    所以，不管羽生秀樹幫不幫，堤義明和西武集團的結局都是注定的。
    因為那同樣是霓虹的結局。
    而且那句話怎麽說，捧得越高，摔得越慘。
    如今羽生秀樹的幫助，未嚐不會讓堤義明在未來付出更慘痛的代價。
    隨著羽生秀樹與堤義明手捧合作協議，接受記者的拍攝結束，這場新聞發布會，也最終來到了尾聲。
    而發布會結束之後，心情大好的堤義明邀請羽生秀樹來到樓上的老地方享用午餐。
    高興之下，堤義明多喝了幾杯，醉意上頭，說話便開始不那麽“嚴謹”起來。
    “羽生桑，看來你對我上次的禮物很滿意啊。”
    羽生秀樹自然知道，堤義明所說的禮物，就是那輛他開過的“老A8”，吉永小百合。
    不過他沒有直接回答堤義明的問題，而是笑著反問。
    “我同樣沒想到，堤桑竟會將多年的心愛送人。”
    “什麽多年心愛，不過是一個玩物罷了，就連她與丈夫的婚姻，也是我用來掩人耳目的安排。”
    說到這裏，堤義明怪笑一聲，“嘿嘿，羽生桑不覺得，她結婚之後更有魅力了嗎？”
    堤義明此言一出，羽生秀樹忍不住在心中怒罵一聲“曹賊”！
    但同時，又莫名覺得這老家夥說的還真有點道理，想到上次的經曆，身體竟然不由得“亢奮”起來。
    這種感覺讓羽生秀樹有些奇怪，明明昨晚才享受了“童顏巨雷”內藤大小姐的服務，按道理講不至於這麽快就興奮才對。
    想到昨晚上任憑內藤晴子如何求饒，他都欲求不滿的樣子。
    再想想現在的衝動。
    他的妖孽體質又被動進化了？
    可新年過後，他加強鍛煉也還沒持續幾天，不應該這麽快才對。
    難道……
    羽生秀樹想到一個理由，是不是從跨年那晚上，到之後三天不眠不休，與十個美人的輪番“會戰”，促使了他的體質增強？
    要是這樣也能變強的話，那新年的“活動”，他豈不是以後要多組織上幾次。
    渣男心裏正盤算著要不要驗證上一次，結果旁邊醉醺醺的堤義明卻出聲道。
    “其實我也沒想到，羽生桑竟然真的願意與我合作。”
    羽生秀樹聽聞此言，立刻微微一笑，若有深意的說。
    “堤桑，我們之間雖然有過摩擦，但卻不是敵人。”
    堤義明似乎是被羽生秀樹這句話把酒意驚醒，立刻接話道，“沒錯，我們之間不是敵人。”
    兩人都算是話中有話。
    說不是敵人，卻也沒說是朋友。
    兩人之間的關係，更多的是依仗利益。
    而最讓兩人放心合作的原因，其實是兩人在經營範圍上，並沒有本質的衝突。
    西武集團的根基雖然是鐵路與運輸行業，但能發展到如今的規模，憑借的卻是房地產行業。
    而反觀羽生秀樹，他投資的行業雖然眾多，幾乎涉及方方麵麵，但唯獨房地產不是主業。
    羽生秀樹雖然靠房地產大賺一筆，但始終都沒有當做核心業務對待。
    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能在如今的股市危機中獨善其身。
    未來的房地產崩盤，對他的影響也可以說近乎於無。
    口紅效應影響之下，反倒是霓虹的經濟越低迷，他的事業發展約好。
    堤義明酒意清醒了一些後，正想著和羽生秀樹聊些什麽的時候，突然聽到外麵傳來整齊的喧嘩聲。
    “發生什麽了？”
    好奇之下，堤義明起身朝窗戶走去。
    羽生秀樹緊隨其後。
    然後兩人就看到，中午的港區街道上，打著橫幅，標語的遊行隊伍正在路過。
    看那些橫幅上所寫的字，外加打開窗戶後依稀聽到的聲音，兩人立刻明白那些人在做什麽了。
    1989年年中，霓虹官方經過研究後宣布，將在霓虹試行百分之三的消費稅。
    百分之三看似不多，但最終都會由消費者承擔，直接提高霓虹民眾的生活成本。
    不過當時試行的時候，正值霓虹泡沫經濟巔峰，花大錢都不在乎的霓虹人，又怎麽會在乎這一點點消費稅呢。
    所以盡管媒體上出現了反對聲，民眾也抱怨過一陣子，但最終這些聲音，都淹沒在紙醉金迷的泡沫中。
    可誰都沒想到，年底霓虹政府宣布消費稅試行結束，開始正式征收後，泡沫經濟被刺破，股市開始一瀉千裏。
    原本生活在幸福生活中的霓虹人，立刻感覺到了什麽是壓力。
    區區百分之三的消費稅，也開始變得刺眼起來。
    然後，本已經消失的消費稅反對聲，又開始死灰複燃，漸漸演變成各種抗議。
    而眼前的遊行，正式針對消費稅的抗議活動。
    羽生秀樹還是第一次看到。
    這讓他然不住調侃一句，“才百分之三就抗議遊行，還真是……”
    後麵的話他沒說完，但落在旁邊堤義明的耳朵裏，卻會錯了羽生秀樹的意思。
    隻聽堤義明滿臉不屑的說，“沒錯，不過是百分之三的消費稅，哪裏多了？這些窮鬼賤民就知道胡亂抱怨！
    他們就應該反思，這些年霓虹經濟輝煌，他們有沒有努力工作，薪水有沒有漲，多從自己身上找原因。”
    旁邊，聽完堤義明話的羽生秀樹內心愕然。
    這和後世某位相似卻又不同的言論，意思簡直如出一轍。
    堤義明，從骨子裏就沒把霓虹的普通人……
    不對，應該說是沒錢的普通人當做同類。
    那種瞧不起，那種蔑視，簡直就是一種理所當然。
    對此，羽生秀樹沒有說任何話。
    後世國內那位說類似的話，幾乎被全民聲討。
    可在霓虹這種封建殘留嚴重的國度，這種態度反而是一種正常的現象。
    而他更不可能解釋，之前他說那些話，是因為他知道，百分之三的消費稅，對於霓虹人民而言，還僅僅隻是一個開始罷了。
    接下來，霓虹還會對消費稅進行三次調整，一舉將消費稅從百分之三，提高到百分之十。
    如果百分之三都要抗議的話，那百分之十那又該怎麽辦呢？
    關於消費稅，羽生秀樹沒想太多，看著外麵的遊行隊伍，他話題一轉道。
    “我覺得與其擔心消費稅，還不如擔心國會正在考慮的固定資產稅。”
    說這句話的時候，羽生秀樹仔細去看堤義明的反應。
    畢竟未來對西武集團影響最大的房地產泡沫崩盤，其中一個最關鍵的誘因，就是霓虹全民推行固定資產稅。
    誰想堤義明聞言，卻斬釘截鐵的說，“當初隻是在個別地方試行固定資產稅，就遭到了強烈的反對，所以全麵推行絕無可能。”
    對於堤義明這種信心十足的態度，羽生秀樹並未多言。
    恰好在這時，遊行的隊伍也他們眼中消失了。
    堤義明便招呼羽生秀樹重新回到座位上。
    不過到了現在，這場午餐也到了結束的時候。
    羽生秀樹起身告辭。
    可堤義明卻神神秘秘的拉住羽生秀樹問，“羽生桑，難道不想再醒醒酒嗎？”
    羽生秀樹表情一呆，立刻想到了什麽。
    這時堤義明又緊跟著說。
    “羽生會長請放心，既然玩具已經送給你了，那我就絕對不回再碰，雖說她大了些，但還是能玩上幾年的。”
    當下，羽生秀樹就為這個老家夥，把人當做玩物的態度所不齒。
    不過下一刻，羽生秀樹卻接過老家夥手中的房卡，走進了上次那個套房裏。
    果不其然，穿著精致和服的吉永小百合就在裏麵。
    羽生秀樹上前挑起這位霓虹大物演員的下巴。
    “堤桑說他把你送給我了。”
    女人眼神淒婉，委屈，答案不言而喻。
    渣男無動於衷，輕笑一聲道，“演技還真是不錯呢。”
    女人依舊不說話，隻是默默去解和服的腰帶。
    可羽生秀樹卻直接按住對方的動作。
    “今天不在這裏，陪我去另一個地方。”
    這個要求，也是羽生秀樹接過房卡，願意來見吉永小百合的原因。
    否則“老A8”就算再好，他開過興趣也自然就淡了。
    除非，這輛“老A8”還有別的用處。
    吉永小百合沒問要去什麽地方，而是說了句，“我答應的話，羽生會長是否也能答應我一件事。”
    羽生秀樹冷笑一聲，“嗬嗬，我可不是在和你談條件，我是在向你下命令。”
    說完，他用力捏住吉永小百合的脖子。
    “明白了沒有？”
    “明……明白了”
    女人被捏的臉色通紅，掙紮開口回答。
    “哼！”
    羽生秀樹冷哼一聲放開手，起身朝外麵走去。
    身後女人急忙起身，邁著小碎步緊跟羽生秀樹。
    不過讓女人奇怪的是，羽生秀樹並沒下樓去坐車，而是搭乘電梯，吵著頂層而去。
    最終，當她跟著羽生秀樹，在屋頂看到一架黑色的巨大直升機後，才明白他們即將稱作的交通工具是什麽。
    坐上飛機之後，隨著直升機起飛，一個年輕助理將耳機戴在吉永小百合頭上，羽生秀樹的聲音也在耳機中響起。
    “接下來，我們要去輕井澤，如果你表現的足夠好，能讓我開心的話，我就願意給你機會，聽聽你想讓我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