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困龍(求追讀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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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問鼎權力巔峰的女人,大都有一個身體不好的皇帝老公。
    而這個身體不好的皇帝老公,若撒手放權給別人代勞,可能還好一些。若把權力抓在手裏,總想親力親為,操勞之下,身體更糟。何況,景帝劉啟是個好色男人。
    “娡兒,”館陶公主來椒房殿,看望王娡,臉上掛滿擔憂,“真讓人懸心!你怎麽會落到匈奴人的手裏?!幸虧救回來了……”
    “咱們女人,就好好在宮裏呆著。別再和皇帝置氣了!”劉嫖拉著王娡的手,壓低聲音說,“陛下聽說你被匈奴人擄走,氣得要廢了你的後位!我和魏其侯都勸皇帝,廢後哪是那麽容易的事?鬧開了,大家都知道皇後落到匈奴人手上,丟人丟大了!徹兒、平兒也是哭求他們的父皇,設法營救……”
    “小王夫人甚得皇帝歡喜,如果不是她因生孩子身體虧損早逝,我看皇帝真要讓她代替娡兒做皇後!”館陶公主說。
    那說明景帝劉啟也考慮到,王皃姁不會對劉小豬的太子之位有想法。劉小豬還是劉啟心中的最佳帝位繼承人。
    “娡兒多謝長公主!”王娡愧色滿麵,也親熱地說,“是娡兒不好,讓皇姐擔憂費心了!也冒犯了龍顏……不知如何能換得龍心大悅?娡兒聽說皇姐府上新養的幾個歌舞姬,美豔動人。可否送來宮中,娡兒調教後,去侍奉君王?”
    “哦,”館陶公主有些吃驚,欣喜說道,“到底是母儀天下的皇後,娡兒竟如此氣度?親自為皇帝挑選美姬?”
    王娡歎口氣:“皇姐,皇帝高興是最重要的……多一個皇帝喜歡、皇姐信任,娡兒貼心的人在皇帝身邊照顧,大家其樂融融,娡兒何樂不為呢?”
    劉嫖忍不住點頭:“賢德皇後就如娡兒這樣!皇帝讓皇後禁足多久?”
    王娡搖頭:“陛下未曾說多久。平兒快大婚了,總不能一直將娡兒關著吧!”
    館陶公主沉思一會,緩聲說道:“平兒都大婚了……阿嬌比平兒還大呢!咱們商量一下,何時讓徹兒和阿嬌大婚呢?”
    這,陳阿嬌已是枝頭盛放的富貴之花,可劉小豬還是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
    “自然是越快越好。還有蹻兒和姝兒呢!”王娡說道,“可徹兒年幼,怕不懂事不知道疼媳婦,惹阿嬌生氣……”
    “這也無事。都說男人需女人調教,阿嬌是姐姐,自然不會生弟弟的氣。”館陶公主笑嗬嗬地,“咱們先把好日子商定下,上報皇帝!”
    “那就請皇姐和陛下商定吧!娡兒聽從陛下安排。”明知景帝劉啟心裏排斥自己,王娡便不做主張,隻一張笑臉寫滿歡喜和謙恭。
    館陶公主送來的三位美人,果真是美豔動人。
    “你叫什麽名字?”王娡問其中一個美人。
    “婢子於青,叩見皇後娘娘!”
    這於青,並不是三女之中最美豔的,勝在她象王娡一樣肌膚如雪。她生得細眉長眼,口小薄唇,削肩細腰,體態如弱風扶柳,一股子狐媚味。這種並不完美的媚態使其與眾不同,低眉垂眼,最勾男人心!
    “據說你們歌舞俱佳,舞一曲給本宮看看!”
    三位美人啟朱唇,慢歌舞。
    這種以上半身和手臂動作為主的舞蹈,隻能說象古早版廣播體操,談不上美感。
    “腿抬高一點!”王娡說道。
    “刺啦~~”三女的直襠褲子都掙開了!
    郅晴和寧兒忍不住“撲哧”笑起來。
    “好啦,好啦,停吧!”王娡叫停她們。留下於青,另兩位美人分去太樂府。
    “於青,報上你的家世。”王娡說道。
    “婢子十六歲,乃趙地沙丘人氏,父早亡,隻餘老母及兩個弟妹。家貧無著,為生計賣身堂邑府。”
    堂邑府即是館陶公主府,因館陶公主夫婿是堂邑侯陳午。
    “沙丘人氏?”王娡忍不住笑起來。
    邢台沙丘是有名的“困龍之地”。
    沙丘最先在曆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就是商紂王的“酒池肉林”。“酒池肉林奢淫逸,曼舞飛歌輕社稷。”
    紂王在沙丘之地以酒為池,懸肉為林,男男女女在其中玩樂荒淫,日夜飲酒。這位亡國昏君在此地鑄造了遺臭萬年的鬧劇,也是商紂王身死國滅的重要原因之一。從這時候開始,沙丘就和亡國的不祥牽扯在一起,也與昏君商紂王的慘死聯係在一起。
    後一位死在沙丘的帝王就是趙武靈王。“騎射胡服捍北疆,英雄無愧武靈王。”
    趙武靈王是一位英明的君主,因為“胡服騎射”的果斷改革,讓趙國逐漸強大起來,成為足以和秦國抗衡的國家。趙武靈王一生之中唯一的敗筆就是識人不清,將皇位傳給了尚且年幼的兒子趙惠文王,自己則以“主父”的身份繼續率兵北上征戰。而趙惠文王並沒有繼承父親的英武,在沙丘發動了宮變,將一代明君趙武靈王囚禁在沙丘宮中,活活餓死。
    趙武靈王之死和商紂王之死相隔七百多年,如果這還算是巧合,那麽秦始皇之死,就徹底奠定了沙丘“困龍之地”的名字。
    秦始皇“奮六世之餘烈,振長策而禦宇內,吞二周而亡諸侯,履至尊而製,執敲撲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
    一統天下之後,秦始皇五次巡遊,尋求長生不死藥。而在第五次巡遊的過程之中,秦始皇重病,感覺時日不多,於是就寫了一道旨意給公子扶蘇:“與喪會鹹陽而葬。”行至沙丘之時,他突然在此處暴斃。
    秦始皇駕崩之後,趙高、李斯篡改遺詔,扶持胡亥即位。公子扶蘇被害致死。秦始皇辛辛苦苦建立的大秦朝,在趙高和胡亥敗家二人組的摧殘下,僅僅三年時間,就被滅亡。
    小小的沙丘,竟然牽扯出三位皇帝的傳奇故事。而“困死”了三位帝王的沙丘,則徹徹底底成為了人們心中的“困龍之地”。
    也許這真的是一組巧合,但是帝王都是迷信的,他們相信這片被詛咒的地方,就是和真龍天子們不對盤。所以曆代帝王都是躲著這片地方的。
    “皇後娘娘……”於青垂下頭,不敢直視王娡。
    “本宮要好好教導你呢!”王娡微微一笑。
    “皇後娘娘大恩!婢子……”於青跪伏在地,“婢子定好好服侍娘娘!”
    “平身吧!”王娡說道,“你入宮來,不是服侍本宮,是服侍皇帝。本宮會派人將你家人養起來,衣食無憂。以後,你就叫青青!”
    “青青謝娘娘大恩!”於青感激涕零,“青青此後,任皇後娘娘驅使!”
    王娡笑著點頭,打量著這個青青。隻見她淡掃峨眉,一顰一喜,自帶風流;一動一靜,花葉聘婷。任那景帝美色閱盡,也會心旌搖動!
    “困龍之地”的狐媚子,本宮要讓你“青青”,媚術索了那“卿卿性命!”
    王娡攥緊了手:這枚棋子,掌心在握!
    四月,陽信公主獲封“平陽公主”,賜婚平陽侯曹壽。
    普天同慶,景帝給天下百姓每戶賞賜一級爵位,秩比二千石的官吏和諸侯王的國相,爵位升為右庶長。
    平陽公主象極了母後,也是絕色美人。大婚之日,冠帶珠翠,華服盛裝。平陽侯曹壽,尚公主為駙馬,一雙眼睛看著美麗的新婚妻子,再難移動。
    和景帝端坐,接受新人跪拜,王娡說不清心中滋味。該高興的時候,淚水卻濕了眼眶。
    從此後,她的平兒將為人婦,移居公主府,不住未央宮了。惟願一對新人能互敬互愛!
    幸福的感覺,從心,不從權與勢。都說皇家好,她自從入宮,幸福的日子屈指可數。皇權陰影裏,小心翼翼地活著,皇家給她的隻有枷鎖!真愛和自由,是此生最大的向往!
    平陽公主身份尊貴,曹家不會為難於她。但夫妻間,即便舉案齊眉,也未必情投意合。景帝劉啟許得了富貴榮華,許不了心愛的女兒一生幸福如意……
    目送巡遊的迎親隊伍出宮,王皇後的笑臉變作悵然,惹得景帝劉啟有些慍怒。他惡狠狠瞪了王娡一眼,拂袖而去!
    王娡隻是難過,以後她不能隨時見到她的平兒了……帝與後離心,同一件事情,不同的感悟也有不同的心境。
    這年,注定了多災多難,日子很不平靜。
    五月,丙戌日,長安發生了地震,次日早飯的時間又發生了餘震。上庸郡連著地震了二十二天,房屋俱損,連城牆都震塌了!
    景帝與諸大臣日夜相繼商議對策,劉小豬和太傅衛綰也去了未央宮正殿。
    大災之後必有大疫。王娡憂心如焚,不知朝廷如何應對。
    “皇後娘娘,太子來拜!”郅晴見劉小豬來椒房殿,笑盈盈喊道。
    “母後!孩兒與太傅都在未央宮,父皇召群臣廷議。”劉小豬接過郅晴捧來的茶水,一飲而盡。
    “可有對策?”王娡急急問道。
    “上庸餘震不斷,群臣都說派人去,怕也傷及!”
    “這五月的天氣已熱,雨水增多,一些屍體不盡快處理,怕是有瘟疫流行……”王娡長長歎息,“先派官員去,安撫民心,組織民眾自救啊!”
    “可派誰去呢?”劉小豬皺眉,“聽聞當地路已阻斷,消息不通。”
    劉小豬本活潑好動,遇大事卻少年老成。他思索著,拉王娡到殿外,撿根樹枝在地上畫。
    “這裏是上庸,襄陽,漢水,武當山,堵河,房陵……可將賑災糧發船由漢水而下至堵河……好!我知道啦!”劉小豬興奮地丟掉樹枝,“孩兒去告訴父皇!”
    十一皇子劉越跑過來,扯著劉小豬的衣角:“太子哥哥帶我見父皇!”
    王娡誇讚地催劉小豬:“去吧,去見你父皇!大事要緊!”她拉著劉越,“越兒,我們去看弟弟!”
    妹妹王皃姁的兒子劉越和劉寄,都由王娡撫養。王娡視如己出,無形中,也增加了王娡在後宮的份量。
    七月,乙巳日,發生了日食。
    “天生民,為之置君以養、治之。人主不德,布政不均,則天示之災以戒不治。”這是文帝執政時,出現日食所發《罪己詔》。
    在古人的眼裏,日食是上天給人們的警示。天子受命於天,來教養和統治人民,他若違背了天的意誌,天就要通過變異現象來發出警告,如若執迷不悟,天就要降更大的災禍。
    景帝劉啟大赦天下,丞相周亞夫被罷免。
    帶兵將軍為丞相,武夫自然比不得文人刀筆吏。景帝問責上庸郡震後救災等事,條侯周亞夫未將丞相職責盡善,遭罷免以對天譴。
    八月,壬辰日,禦史大夫、太子太傅衛綰,被任命為丞相。
    十月,衡山郡,河東郡,雲中郡,發生瘟疫。
    多地大旱,糧食歉收,一些地方竟有“人相食”之慘象……
    匈奴領兵,劫掠雁門郡……
    景帝下令:禁止內史和郡守用糧食來當做馬糧;
    囚徒和奴隸穿短褐布衣;
    禁止舂粟,充饑為主,不得精加工浪費糧食,導致來年耕種的糧食不足;
    京城官員減少供應,列侯回歸封地;
    為增加耕作麵積,長陵、安陵、霸陵田地,均租與百姓耕種……
    平民百姓所求,溫飽而已。所以農耕,桑麻,再次被置於國策重中之重!
    “農事傷則饑之本也,女紅害則寒之原也。夫饑寒並至,而能亡為非者寡矣!”
    “農,天下之本也。黃金、珠玉,饑不可食,寒不可衣,以為幣用,不識其終始!”
    景帝劉啟焦頭爛額,頻頻下詔。本就羸弱的身體,又出現咳血之症。這是龍之困境嗎?
    “青青,陛下心情不好,以致身體抱恙。你替本宮去照料,唱唱曲,跳跳舞,讓皇帝開開心。”
    王娡吩咐於青,“本宮教你的歌舞,都練好了嗎?”
    “回稟皇後娘娘,青青都已熟練。”說著,於青劈腿下腰,又來了個一字馬。
    “好!”王娡笑,“不枉本宮給你特製的練功褲,和幾個月的調教!”
    “今日始,本宮封青青為少使,服侍皇帝。隻要陛下開心,本宮重重有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