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珣路過趙老的宅院時，忍不住駐足看了一
    大門依然緊閉著，院內也很安
    門前的台階上，甚是髒亂，落滿了枯葉，無人清
    似乎這院子已閑置許久
    那個叫鹿竹的小姑娘，也不知是搬走了，還是回家鄉陪親人過年去
    周珣搖頭輕笑了一聲，人生就是這麽不斷的相遇和分
    很多時候，甚至都來不及認真道一聲
    陰冷的冬雨，似乎也讓人更多愁善感
    周珣感慨了一番，收拾好心情，繼續沿著街巷隨意漫步，走走停
    偶爾遇到相熟的街坊鄰居，他便駐足閑聊幾句……
    “安哥哥，安哥哥，你要去哪裏？”
    一個童稚的聲音忽然從街道另一側傳
    周珣抬眼望去，戴著虎頭帽的小虎，正隔街向他用力揮
    周珣微笑著走過去，先是和小虎的爹娘打了個招呼，然後伸手輕拍了幾下小虎的虎頭帽，半蹲著身子笑問道：“小虎，跟你爹娘去哪裏玩了？”
    “我們去西市買了許多過年的東西，安哥哥你看，這是桃符，這是門神，這是儺戲的麵具，還有好多的糖果和爆竹……”
    小虎很開心的和周珣分享自己的快
    小虎的爹娘在一旁笑盈盈的看
    “哇，好多東西啊，小虎，你現在一定很開心吧？”
    周珣笑著問
    “嗯，非常非常開心，好希望明天就是除夕，這樣我就可以放爆竹”
    小虎用力點頭，純澈的大眼睛裏滿是幸福和期
    “等除夕那日，我和你一起放爆竹，好不好？”
    “好啊好啊，安哥哥，我買了好多爆竹，我，我可以分一點給”
    小虎雖然心有不舍，但還是決定和安哥哥分
    誰讓安哥哥平時也經常分享零嘴給他呢？
    他們可是最好的朋友！
    “好啊，那我就先謝謝你”
    周珣笑著揉了揉小虎的虎頭帽，心情大
    兩人約好除夕之日一起放爆竹一起戴儺戲麵具驅邪祈福，方才揮手道
    小虎一左一右牽著爹娘的手，蹦跳著回
    周珣則繼續慢慢閑逛
    經過胡家鹵菜店時，他發現這家店麵名字，不知何時竟然變成了張家鹵菜
    若不是店裏的小蝶還在，他還以為換了掌櫃
    不過，今日店內隻有小蝶一人獨守，她那位一直形影不離的夫婿不
    光線暗
    小蝶的大半個身子都藏在店裏的黑暗中，她看到店外的周珣，身子又下意識往裏縮了縮，似乎想要極力隱藏什
    不過，周珣修煉了這些時日，可不是毫無建樹，雙目早已能黑夜視
    小蝶的行為，在他麵前完全無用，他很清楚的看到小蝶的肚子微微隆起，他甚至能感知到肚子裏有一個小生命在孕
    “小蝶，恭喜你呀，要做母親”
    周珣笑著祝賀
    “謝，謝”
    小蝶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小聲的回應
    周珣的目光這時也從小蝶的肚子上移到臉上，卻發現小蝶的眼角額間臉頰等多處地方淤青紅
    瘀傷有新有
    他一眼就看出來那不是磕碰所致，而是被人毆
    周珣皺了下眉頭，心裏已有猜測，但並未直接詢問，而是隨口問道：“小蝶，怎麽沒有見到你家那位，呃……”
    周珣忽然卡殼了，他發現自己好像還不知道小蝶的夫婿叫什麽名
    “張力……他，他去進貨”
    周珣看著小蝶略有慌亂的神色，他知道對方撒謊
    不過，他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更沒有提起小蝶臉上的傷，而是點了點頭便離開
    心有不忍歸心有不忍，但這是別人的家事，他和小蝶又非親非故，自己也不是衙門的人，沒必要去瞎摻合多管閑
    小蝶看著周珣離去的背影，眼神裏閃過一抹複雜之色，但旋即又黯然了下來，咬著嘴唇，輕輕撫摸著肚子……
    周珣在安居坊裏閑逛了一圈，心情自是平和了下來，正要回家，卻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從坊門那兒一搖一晃的走過
    近前一些才認出來，這個走路搖晃的是張
    不過，眼前的張力，和以前那個憨厚木訥的張力，簡直就是判若兩
    眼前這個張力穿著裘衣，戴著皮帽，鼻孔朝天，一副活脫脫的小人得誌模
    還未走近，一股子酒氣和脂粉味兒就衝了過
    不用說都知道這家夥去哪裏玩
    “哎，老胡操勞了一輩子，臨了卻讓一個狼崽子給蒙了眼睛，他倒是走了個幹淨，留下小蝶受苦，哎……”
    邊上一個坐在門檻上抽著旱煙袋的老者，忽的歎氣
    周珣看向老者，不禁疑惑問道：“齊老，胡老怎麽了？小蝶怎麽受苦了？”
    老者看了一眼周珣，吧嗒吧嗒抽了幾口，吐出一股濃烈刺鼻的煙霧，道：“老胡上個月去世”
    去世了？
    周珣甚是驚
    他還真不知道這一茬，趙老離開後，也沒人會主動和他聊安居坊裏發生的大小事
    而且他也沒這時
    他一直都在忙著修仙問道呢，哪有閑時？
    老頭又搖頭歎氣道：“老胡去世後啊，這張力就變了一個人，不但把店名改了，還結識了一些狐朋狗友，不是去平康坊的青樓，就是去富春坊的酒樓，整日不歸家，一歸家呀，對小蝶非打即罵，哎……”
    “誰說不是呢？我看呀，老胡攢下的這點家業啊，早晚都得被那張力給敗”
    “可憐了小蝶，剛沒了爹，自己夫婿又成了這德行，以後這日子可咋活啊？”
    “你們還不知道吧，小蝶已經有身孕”
    “小蝶有身孕了那張力還這般胡來？真是造孽啊……”
    旁邊幾個老人聚攏過來，三言兩語八卦起小蝶的家事，一個個搖頭歎氣，對小蝶是同情憐憫，對張力則咬牙切齒，一臉鄙
    但也僅此而已了！
    周珣看了一眼這幾個聊得熱火朝天的老人，又看向漸行漸遠的張力背影，搖了搖頭，往自家小院走
    途徑老胡鹵菜店時，隱隱聽到了店內傳出壓抑的抽泣聲，以及如雷的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