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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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論先生道:“當時滄海客對吳風道:‘神魔島和藏劍山莊素來並無仇怨,何止並無仇怨,甚至還算得上頗有淵百餘年之前,有一位海外異客仰慕藏劍山莊武學,曾拜在藏劍山莊門下多年,藝成之後,回到海外,自立門戶,便是我們神魔島的始我和你這朋友之間的事本來與你無關,但人家既抬出你來,我便一定要給藏劍山莊這個麵子,怎麽說也不能忘了先輩的淵’
    吳風道:‘既然如此,大家何不化幹戈為玉帛?有什麽事情說不開?’
    滄海客道:‘化幹戈為玉帛當然是好事,隻不過要看你手上功夫究竟如我神魔島百餘年來能人輩出,武功家數已與當年創派始祖大不相同,今日既然來了,就想再印證一下武功,看一看究竟兩家各自有何進’
    吳風道:‘當年你們創派始祖既是藏劍山莊門下弟子,我們便是一家人,又何必舞刀弄劍,傷了和氣?’”
    天青道:“這滄海客的性子倒是跟當年的冷電差不多,隻是後來如何?”
    公論先生道:“後來如何,我現下突然忘記”
    天青子笑道:“你這老東西哪來的這許多稀奇古怪的毛病?”
    公論先生鼻音大作,嗡嗡良久,這才道:“牛鼻子,你隻管打斷別人說話,好像自己什麽都懂,我且問你,神魔島跟藏劍山莊比起來哪個更高一籌?”
    天青子道:“神魔島既然連創派始祖都是藏劍山莊的弟子,想來多半不如藏劍山莊本門正宗武學厲”
    公論先生道:“不對,不你這話犯了和吳風一樣的毛病,想當然地以為弟子一定不如師父,兒子一定不如老子,真要這樣的話,老虎傳不了幾代豈不是要變成小貓了?你們聽過一個故事沒有?說是上古之時有一個鑄劍的大師,所鑄之劍鋒利無比,吹毛立他一生收了兩個徒弟,這兩個徒弟後來分道揚鑣,各成一數百年後,大徒弟的這一支徒子徒孫與二徒弟的徒子徒孫偶然相逢,本以為雙方是一個老祖宗教出來的,技藝該當旗鼓相當才哪知一比之下,二徒弟的傳人所鑄之劍碰上大徒弟的傳人所鑄之劍,竟如砍朽你們可知道為什麽?”
    他見眾人答不出來,晃了晃腦袋得意道:“原來這兩個徒弟性子不同,大徒弟最愛藏私,收的徒弟也和他一樣,每一代師父總是把鑄劍的訣竅少傳一點半點,若有弟子自行創製新技藝,便將他狠狠訓斥一頓,說是野狐禪,欺師滅祖;二徒弟恰恰相反,不僅對弟子傾囊相授,更鼓勵他們定要超過自己,如此這般一代代傳下來,兩人的傳人不天差地遠才”
    “這神魔島雖然僻處海外,卻絕非易與,行事作派與藏劍山莊迥然而藏劍山莊曆代莊主隻知循規蹈矩,不敢越雷池一步,三百年來,把仙劍九如看成了寶貝,從無一人敢把它變化出新,隻知順著老祖宗的路亦步亦神魔島則不然,他們有個規矩,弟子倘若不能超過師父,那便絕對不能接任下一代島主,對先輩傳下來的武學不斷推陳出新,大膽興一百多年下來,此消彼長,藏劍山莊哪裏還有資格再做人家的師父?”
    天青子道:“如此說來,難道吳風竟然敗在滄海客的手下?”
    公論先生道:“敗雖沒有敗,勝也沒有勝,他們兩敗俱傷,隻是那滄海客傷得更重一自有藏劍山莊以來,吳風是第一個受傷的莊主,雖然他將滄海客打得負傷遠遁,自己卻也傷得不你想吳風何等高傲的性子,那種情形之下又怎會回藏劍山莊麵對眾人?便就近找了一處茅舍將養數他那朋友既感他為自己解圍而受傷,又對他素有情意,數月之中,衣不解帶地服侍照日子一長,一對有情人終成了眷”
    眾人均感詫異:“原來那朋友居然是個女”
    公論見許多人欲言又止,不禁得意道:“瞧你們這副神情,一定想問,怎麽那人竟是個女的?其實我何曾說過那人是個男的?吳風年過三旬,按理說早該兒女繞膝才是,就是小老婆娶了好幾個也不稀奇,卻一直沒有婚配,豈非咄咄怪事?個中緣由說來簡單,都是因了這女他們二人十幾年前便已兩情相悅,卻總是有緣無份,磕磕絆絆,吵吵鬧鬧了十幾年,誰也離不開誰,卻又誰也無法容忍和對方在一起,就這麽一直拖了下來,把兩個人的青春年華都耽誤”
    高風忍不住問道:“竟有這樣的怪事?我與吳風交情匪淺,怎的從未聽他提起?”
    公論立即狠狠瞪了他一眼,鼻音大作,嘴巴緊閉,不發一
    眾人都感好笑:“公論這老兒脾氣果然拗得厲害,除了天青子,誰的麵子也不給,連高風這等大有身份之人也不例若非是這等性情執拗之人,又有誰會去做千機莊這種買賣?”
    天青子見公論一張臉憋得發紫,鼻中兀自嗡嗡不絕,忙道:“老家夥,什麽歲數了還改不了這臭脾氣?人家發問,是因為你講的事情值得人家問,應該高興才高風師伯也是你的前輩,難道你還跟他耍小孩子脾氣不成?”
    公論苦著臉道:“人生一大煩惱便是上了歲數之後就不能再耍小孩脾氣我剛才說到哪兒了?”
    高風笑道:“你說到兩人有緣無份,虛擲年”
    公論敲了敲腦殼,又揉了揉鼻子,捏了捏耳垂,搖頭晃腦,活動了半天脖頸,方道:“這等男女之事,外人有誰說得清楚?恐怕連他們自己也弄不明你問我為什麽,我卻問誰去?總之,兩人糾葛多年,卻還是誰也放不下誰,一個從小白臉變成了老白臉,一個從小姑娘變成了老姑不想這一段曠日持久的情緣最終卻由滄海客這番攪和得成正”
    “數月後,吳風傷愈,兩人互感對方之情,便結為夫婦,不久,那女子便身懷有吳風因害怕家中長輩逼他盡早娶親,曾在藏劍山莊當眾宣稱自己終生不娶,這一來搞成了如此局麵,怎好回來見人?於是在那茅舍之中暫住下哪知兩人雖因互相感激而成親,卻終究還是性情不和,過不上一年又吵了起來,那女子一怒之下,扔下孩子不管,不知所吳風自己當然無法將這孩子帶大,百般無奈之下,隻好半夜潛入長安郊外一戶人家,將這孩子放在那人房中,並附了一封書他事先早已探得這戶人家家道殷實,卻無子嗣,故而想借他們之手撫養這孩子幾年,好讓自己騰出手來去找尋妻哪知一去不複返,武林中從此沒了這兩人的音那孩子自然也就跟了人家姓氏,他絲毫不會武功,也不是江湖中可是他畢竟與藏劍山莊緣分未了,多年之後,他的兒子竟又拜在了藏劍山莊的門下,這便是我要說的第五件諸位可知這孩子是誰?”
    說著,目光向藏劍山莊群弟子掃
    群雄人人瞪大了眼睛,要看看這吳風之孫究竟是誰,藏劍山莊眾弟子也是麵麵相覷,低聲議論起
    公論先生道:“這人便是……”
    突然間“嗤”的一聲輕響,一枚暗器不知從何處飛來,射向公論先生後這暗器破空之聲極輕,公論全然未
    天青子站在他左近,袍袖疾速揮出,將那暗器擊落在地,原來是一枚細細的三棱透甲再向暗器射來的方向看去,卻毫無異動,不知何人所
    公論先生怒道:“我就知道今天不會這麽太太平平地讓我把話說”
    天青子冷然道:“哪個鬼鬼祟祟的東西暗箭傷人?”
    那發暗器之人自然不敢再有什麽動
    過了一會兒,公論道:“還是接著說不趁早說出來,過會兒被人射死了,就沒處說去瞧今日這等場麵,吳風之孫應該就在這裏,他現在姓石,名無好了,五件大事都說完”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眾人都向石無過看去,卻見他也是滿臉驚詫之色,向後連退兩步,道:“你說什麽?”
    他頓了一頓,似乎餘味無窮,過了好一會兒又道:“老夫今日雖已萬事全休,卻也有一言奉告諸位,人生在世,名利二字,尤其這‘名’最是要緊,列位千萬不要因為老夫今日之敗便看輕了這個‘名’字,不管到了什麽年月,我這句話都決不會你們誰又能擔保自己門派之中哪一代不會後繼乏人?到那一天,不還是得仗著祖宗的名聲過日子?列位自可看輕於我,卻絕不可看輕了藏劍山莊這四個誰要是不信我這句話,將來定要吃大虧,說不定還不如我今天的下”
    眾人均想:“聽他這番話,可真算得上是‘倒驢不倒架’,至死不”
    小發卻想:“這個老頭雖然注定要下十九層地獄,這幾句說得倒也有些道這些掌門人中未必個個都有真才實學,若不靠擺譜嚇唬人過日子,又能怎麽樣?”
    吳風忽然大喝一聲,凝力於右掌,在自己前心重重一擊,哇地吐出一口鮮血,腦袋立刻耷拉了下來,肥胖的身軀從黃金寶座上慢慢滑落,軟癱在
    這一下變起俄傾,頗出大家意他雖已被公論揭穿老底,卻畢竟是在自己家中,未始沒有回旋的餘
    更有人想:“這許多掌門當中,有不少是他的黨羽,特別是飛鷹門、藍鯨幫、黑龍島的幾個人,既然不惜血本送上重禮,可見關係非比尋這些下五門的人雖然絕不敢與柳臨風、何思雲等明裏相爭,但若暗地裏搗起亂來,可也是一件讓他們頭疼的”
    吳風斷然自盡,許多人心中倒對他起了同情之
    高風長歎一聲,道:“一了百了,終究也算是條漢”
    柳臨風、少仁等人恨恨道:“這老鬼真是死有餘”
    天青子道:“有誰會想到他大張旗鼓地操辦這次慶典,竟成了自己的葬”
    正在這時,石無過與公論先生趕了回來,兩人都是神色凝重,對地上吳風的屍身隻是淡淡掃了一
    石無過向眾人抱拳道:“自今日起,在下是宇文無過,還望諸位多加照”
    公論雖站在他身旁一言不發,眾人卻也知道他必是確證了石無過的身
    所有人的目光頓時射向這位吳風的嫡孫身宇文鷹、宇文誠等一時更是不知說什麽才
    小發道:“誠公子,你們家今天一下子多出兩個親兄弟,該當高興才
    萬琳琅怒道:“剛剛死人,也該當高興嗎?”
    小發忙道:“是,”
    萬琳琅喝道:“是什麽是?還敢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