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我本將心向明月
字數:5893 加入書籤
出德勝門,走清河、沙河、夜宿昌平縣,轉過天的下午,賈瓊才堪堪挨近了皇
牽著馬溜腿,岔著腿走路,賈瓊算是過夠了馳騁的
真不是那麽舒服,顛且不說了,難受的是腰,不繃著勁,稍微小跳一下,自己就得栽下
好在傅試給他的是一匹老馬,悠著些慢慢跑,有驚無險終於到了鐵網
官道上已無來往的百姓,遙遙望去,進山口似有兵丁把守,看來自己是沒跑錯地
坐在路邊緩了緩心神,牽著老馬慢慢靠近山
不出意料的被兵丁扣下,搜遍全身,對好了路引,才被押往一處山窪
賈瓊報的是寧國府,搜他的兵丁還詫異的問:“不是回去人了麽,怎地還來?”
“另有急事,我欲見的是榮國府老誥”
兵丁嗬嗬兩聲,將他帶進山窪交給看守便走
裏麵人還不少,一打問,全是各府各家的子弟或是管家們,不管是報信來還是送信回,都隻能羈留在此,等候裏麵人的回
一直等到天黑,也未等著榮國府的人來,賈瓊好生奇怪,是不待見自己,還是不願見自己?
他哪裏曉得,榮國府的人此時根本不知他的到來,他來的消息被截留
正元帝用過了晚膳,才重又拿起樂善郡王的奏章,裏麵寫著一個人名和一段
【賈瓊,賈演續弦小宗一脈,年二十二,身高八尺經順天府查,賈敬之死確屬他為,因此被傅試反下手隻因為報父母之仇,萬寧三十二年,賈敬指使下人,在九門提督府牢獄害死其父母賈效夫故先殺賈敬,反正後,又除下手之人寧國府管家賴並在抄其家時,起獲書信......】
“嗬嗬嗬,原來是朕的人怎地又跑來了皇陵?難道說,露了身份不成?”
正元帝喃喃自語,又看看樂善郡王對此子的評價,喊了一聲夏守
“老奴”
“你去山口接個人回來,帶到思陵那去問問清”
“老奴遵”
正元帝一抬手:“要是有人問起你來的話...告訴她也”
“遵旨,老奴告”
等夏守忠出了屋後,正元帝似笑非笑的看向一個方向:“給你個消息,看你怎麽辦,也算全了朕的夫妻之”
夏守忠離開行在沒多遠,路旁一頂小轎等候在了那
夏守忠仔細一看,翻身下馬,臉上掛著笑意到了近前:“老奴見過賢德妃娘”
“夏內”隨著賈元春的一聲喚,轎簾挑起,露出賈元春那張哀切的臉來:“本宮久候”
“是老奴該死,有勞娘娘久”夏守忠不順著話茬說話,隻躬躬身,便不再言
賈元春輕歎:“按說既為天家婦,便該斷了俗世但人皆有父母兄弟,也是倫常,到底還是揪心,本宮欲求內相一”
“不敢當這個求字,娘娘有事盡管吩但有不犯禁之處,老奴盡心辦也就是”
一位宮女走到夏守忠身旁,福身一禮,雙手奉上一遝銀
夏守忠視若不見,隻等著賢德妃說
賈元春見此情景不由苦笑,但又不得不說:“可否替本宮在聖上麵前說幾句賈家的好話?”
這是後宮常情,自有太監內侍以來,除了一兩位極得聖寵的妃子外,後宮嬪妃哪個不求在皇帝貼身內侍的身
慢說夏守忠了,但凡能與帝王說上話辦上事的內侍們,哪個又不是靠此發的
究其原因,還不是雨露不能均沾之故,似賈元春這樣勳貴家出身的妃子,等閑見不到聖駕,有時一等便是月餘,深宮寂寞向與誰
夏守忠一見是賢德妃在等自己,便明白了聖上所說之意,原本就是要告訴她的事,做做樣子也就說了
“娘娘才是聖上的枕邊人,有些事,還是娘娘親口問的好,老奴不敢違了規矩,還請娘娘不要見不過麽...”
“哦?內相請講!”賈元春雙眼有了
夏守忠故意看了看一直蹲身不起的宮女,袍袖一揮將她扶起,隻是宮女手中的銀票不見了蹤
“不過寧國府好像又來了人,是個叫賈瓊的後生,娘娘可認識?”
“賈瓊?”賈元春心內一沉,她是知道寧國府內情之人,畢竟那時她還未進宮
“娘娘認識就好,那人正在山口等著消息,隻是今天已晚,不便傳明日吧,燒了早香後,再把消息傳給老誥”
“多謝內相指點!”賈元春終於提起了一口氣,告辭了夏守忠後,坐在轎內往賈母小院行
邊走邊想,是否要提前告訴祖母一聲,怹老人家也可盡早知道寧國府的詳
剛要發話讓人去辦,猛地一個激靈讓她出了一身冷
不對!
我隻是求在聖上麵前說幾句好話,千萬莫要波及到榮國府,他卻告訴我寧國府又來了人,還是那個賈
我要是傳了話給祖母他們,豈不是坐實了我私傳宮闈之事?
他是故意說給我聽的!
“停轎!”
賈元春單手扶額閉目沉思,送錢的宮女在轎外低聲詢問:“娘娘,可有事?”
好一會的功夫,賈元春才說了話:“去陵前,今晚本宮守”
小轎轉個方向去了老太妃的靈前,正元帝得知消息後,負起手來嘴角噙笑:“算你識”
山窪裏,賈瓊被人蒙住了頭麵塞進一頂小轎,心中不禁哀歎,看樣子不是賈家人,又不知誰要問我話,我又該說些什
眼前一亮,頭套被拿了下來,眨眨眼,適應了一下光亮,是間石屋,又瞧見眼前站著一位鶴發童顏之
“你就是賈瓊?”
這聲音一聽便與常人有異,似童生,又似女
咦,莫不是傳說中的太監?
賈瓊好奇的打量起對方,那人穩穩當當站在那裏,任由他
一身青素衣,頭戴麻布白璞巾,足登繃白布的官靴,雙手揣袖,目光湛
“看夠了麽?”
“額,在下正是賈”
“還真沒個規矩,你在我麵前稱在下,差著身份”
“那我要如何自稱?”
“跪下磕頭稱屬”
“啊?”
賈瓊目瞪口呆,怎麽我就要磕頭,還要稱屬下,莫非...
“您可識得傅試傅大人?”
問賈瓊話的正是夏守忠,聽賈瓊的回話後,咧嘴一笑:“我不認得他,他是京營節度使的人;可他認得我,在我麵前他連下官都不敢自承,隻敢說小”
賈瓊悟了,這位應該是密諜的頭,如東廠、西廠廠公一般的人
跪?
還是不跪了
躬身施禮:“傅通判屬下賈瓊,見過大”
夏守忠哂笑:“還挺有骨頭,不願跪咱家這等身殘之人,你是打算取功名麽?”
賈瓊一笑,我又不是臥龍鳳雛,考的哪門子研究生
“大人見諒,獨居十二年之人,確實不懂規”
夏守忠點點頭:“你的規矩不是沒有,而是分跪下吧,聖上口”
這不能不跪了,賈瓊規規矩矩伏在地上,聽來人傳口
夏守忠咳嗽一聲說道:“朕有話問你,賈瓊,你可知汝祖上的故事?”
賈瓊毫不猶豫:“祖上演公反正於先皇邵武帝陣前,身為後輩子孫,瓊願效仿先祖,立身當今之側,以我之不肖,盡國”
夏守忠不動聲色:“朕有話問你,不在寧國府盡心辦事,為何跑到皇陵來,可是有疏”
賈瓊回複:“賈珍自皇陵而回,必要除我而後瓊不想暴露身份求救於傅大人,便前來皇陵求見榮國府老太君,希冀能躲在她的羽翼下,避過這”
夏守忠說了聲平身後,似笑非笑的說他:“倒是不傻,知道避其鋒但賈府那位老誥命,也不是吃素的,你憑什麽能說服她庇護你?”
“我打算告訴老太君賴家之事,並獻策除賴家以自保,想來怹會允”
夏守忠揣著手走了兩步,忽的站住搖頭:“不夠!這並不能使她保你要想在賈家有所作為,使他們不敢動你,你應該見得不是那位老太”
伸出袖中的手來,手中拿著一遝銀票:“你應該去見的是賢德”
賈瓊呼了一口氣,蹲在地上拿手畫圈,大圈套小圈,小圈之中還有
夏守忠瞧著他在地上圈中寫了幾個名後,滿意的點了點頭:“孺子可教,從今以後,你便跟著咱家咱家六宮都監夏守忠,兼領龍禁尉密諜小子,給咱家磕個頭便有官身,你看如何?”
賈瓊寫的是四王八公還有金陵四家的名
又不是沒看過書,自然知道賈家不過是四王隊伍中的一員而已,特別之處便是賈家在宮中有位賢德妃的女兒,他要稱為堂姐的賈元
夏守忠一說讓他去見賈元春,他立即醒悟過來,原來他隻想除掉寧國府便走的心思是不成了,死太監要讓自己改換到他的門庭下,並給機會靠近賢德妃,意圖不止是整個賈家,甚至還有他圈裏的那些
拍拍手站起身,堅定的搖搖頭:“除了聖上當麵,我誰也不跪!”
賈瓊麵對夏守忠敢如此端架子,是他看過另一個圈的結果,那一個圈裏,有各種人設各種梗,背後是各種資本各路
此時不端個人設樣子,更待何時!
跪下我就是你的屬下,不跪,我還是賈瓊,給你辦事給你效力給你溜須拍馬都行,但我還有最後一個人格,這人格需要前途來
沒前途,你能開幾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