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衍望著那雙純真如泉水一般的眼眸，半晌沒有說話。
    原來他真的是這樣一個人，就連昭昭這般純淨的孩子都將他視為了權力的猛獸。
    不過也是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不是猛獸又是什麽呢？
    他輕笑著搖頭，“不昭昭，我現在對那些已經沒有期待了，你記住身為皇家兒女最重要的就是個骨氣。”
    他雙手肘在膝蓋上慢慢俯身，將一張清瘦卻又異常堅定的臉龐湊到了小奶團的麵前，
    “昭昭，我們的父皇是皇帝，自他登位以來，從未出現過任何的紕漏。
    邊疆戰事我們從未丟過一座城池，那流雲年來的躁動也得以平息，邊關百姓也有了富足安穩的生活。
    這些全都是父皇的豐功偉績。”
    顧景衍許是有些累了，他幹脆從床上溜了下來，直接坐在了小奶團的麵前，
    “我是他的長子，又做出了謀逆之事，我若不挺身而出做個表率，父皇如何在清史中留名。
    何況這一切本該就是我要受到的懲罰，我若做個縮頭的烏龜，將來在我的部下麵前，在整個星月黎明百姓麵前將會永遠抬不起頭。
    昭昭你要明白人生活在這個世上，總要為自己的行為與衝動付出代價，逃避是沒有用的。”
    顧昭昭一動不動地聽著顧景衍講話，她好像明白大哥哥這麽做的意思了。
    大哥哥要想還做爹爹的孩子，就必須要承擔這一切。
    她用力點頭，“大哥哥，我懂了，昭昭等著你回來。”
    顧景衍眸光閃動，“不錯，父皇果然沒有看錯你，你當真是靈動非凡。
    大皇兄這一世錯事做盡，希望有你在父皇的身邊可以時常陪伴盡到做兒女的孝心。”
    顧昭昭還從未這般的顧景衍也說過話。
    雖然是在大牢裏環境不怎麽樣，可她還是感覺心中十分溫暖。
    “大哥哥你放心，昭昭可厲害了，一定會讓爹爹每天都笑嗬嗬的。”
    顧景衍修長的手指自覺的伸出在小奶團那滑嫩的臉蛋上輕輕磨蹭，
    “好。”
    忽然間他像是想到了什麽，剛剛還舒緩的眉頭卻又僅僅皺成了一團。
    “昭昭，我可不可以……”
    他低著頭內心焦躁不安，卻又糾結期待。
    顧昭昭歪著腦袋瓜諾諾問道：“大哥哥，你是想見梁妃娘娘嗎？”
    顧景衍的神情當中帶的錯愕，但還是誠實的點頭，“是的昭昭，我……我可以嗎？”
    他知道他與母妃做了天理不容，大逆不道的事情。
    他從來沒有奢望過父皇和昭昭可以原諒他。
    但對於母妃，那是生他養他的人，不管怎麽說，他真的好想再見母妃一麵。
    顧景衍的心中有些忐忑，他知道自己這個要求有些過分。
    母妃好幾次差點害死昭昭，隻怕招招已經將她打的神魂俱滅了。
    就在他打算放棄這個想法的時候，卻見麵前的小奶團突然出聲道：“當然可以了，大哥哥。”
    顧景衍激動的抬頭看去，隻見昏暗的牢房中突然飄出一道光亮。
    顧昭昭伸著一隻小手掌心中一團白色的光暈正在閃閃發光。
    “大哥哥，良妃娘娘現在可是鬼鬼，你要見她就要開天眼，有一點痛痛哦你忍一忍。”
    話音剛落，隻見一道明黃色的符紙猛地貼在了顧景衍的臉前。
    真心鑽心的疼痛過後，顧景衍眼前豁然開朗。
    “母妃！真的……真的是你？！”
    良妃的身上已經沒有了那身鮮豔的龍袍，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素白的長裙。
    她披頭散發，滿眼憂愁的望著顧景衍，“景衍，能看到你還活著，真好。”
    顧景衍再次見到已經逝去的娘親，終於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失聲痛哭，
    “母妃，是孩兒，孩兒沒事還活著。”
    他張開雙臂朝著良妃撲去，卻撲了個空重重的跌倒在地。
    急的顧昭昭趕緊上前，拉著他的胳膊將他給扶了起來，
    “大哥哥，良妃娘娘現在是鬼鬼，你是觸摸不到她的。”
    顧景衍強壓下眼中的淚水，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母妃孩兒沒能完成您的心願，還望母妃原諒。”
    他重重一個頭磕在了地上，就連旁邊的顧昭昭身子都跟著一顫。
    大哥哥磕頭這麽用力，得多疼啊。
    良妃飛身上前，想要扶起顧景衍，
    “景衍你快起來，母妃不怪你。”
    她焦急的在旁邊飄蕩，可也碰觸不到顧景衍一下。
    顧景衍笑著搖頭，可眸中卻盡是淚水，
    “母妃一生的心願就是想讓孩兒坐上那世間最高位。
    孩兒知道，母妃這麽做都是為了我好，母妃從前受了太多苦，您不想我也如此。”
    他頹廢的坐在地上，“母妃，一切都結束了，我們還是敗了，孩兒這輩子沒有希望了，母妃你能放下嗎？”
    他忽的抬眸，一雙墨染般的黑眸卻異常的平靜。
    平靜的讓人害怕，就好像是一攤死水，沒有任何的感情和波瀾。
    良妃早已經沒有了平常的飛揚，她痛苦的搖頭，一行血淚滾滾而下，
    “不是的景衍，母妃什麽都不要了，母妃隻要你活著，隻要你好好的。”
    她如今還能有什麽要求，看到自己兒子將死的那一刻，她什麽都明白了。
    再也沒有什麽可追求的了。
    她這一生從生到死，不過是大夢一場。
    她終究是錯了，終究是失去了一切。
    顧景衍跪伏著往良妃的身邊蹭了蹭，
    “母妃，如今您還有什麽想要的嗎，兒子盡可能滿足。”
    良妃的哭聲更大了些，就連周圍的空氣都跟著冷了下來，
    “沒有，什麽都沒有，母妃隻希望你平安，好好活著，答應母妃好不好，我的景衍……”
    顧景衍望向良妃的眼神漸漸有了一絲光亮，
    “母妃你真的想明白了嗎？真的不再追求那至高無上的地位了嗎？”
    良妃重重點頭，“不了，我隻要我的景衍，我隻要你平安。”
    顧景衍再也忍不住，趴在地上哭的泣不成聲，
    “孩兒知道了，孩兒一定好好活著，絕對不枉顧了皇妹給的這條性命。”
    聽到這句話，良妃的身子輕輕顫抖。
    她轉頭看向旁邊的顧昭昭，目光中帶著道不盡的情愫，
    “謝謝你，祥寧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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