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緊緊擁著懷中的小人兒，抬頭看向顧景衍的目光帶著溫怒，“景衍，這是你父皇的意思還是你自己的意思？”
    她已經看出來，自己這個好皇孫可是比星月幾位皇帝都要狠毒的存在。
    顧景衍低頭笑道：“皇祖母這是說的哪裏話，那當然是父皇授意，否則孫兒哪會妄下決定。”
    太後不屑一聲冷哼，“你妄下的決定還少嗎。”
    顧景衍收起了笑容，他已經明白皇祖母的心，怕是以後也不會支持自己的人。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恭敬。
    顧景衍直了直身子，眼眸冰冷猶如暗夜中的鷹，氣場盛氣淩人。
    他目光淩厲直射顧昭昭，“既然皇祖母舍不得，那就讓孫兒動手，來人！”
    一聲喝，門口顧景衍的親衛走進來三五人，毫不猶豫的直接朝著顧昭昭而去。
    顯然是早就已經得令的。
    啪的一聲，太後用力的拍在了桌麵上，“哀家看誰敢！”
    礙於太後的威嚴，親衛們還是停了下來。
    顧景衍決定自己動手，“皇祖母得罪了。”
    他說著就要朝著顧昭昭撲去。
    太後大驚，她的人都在門口，肯定是已經被控製住。
    而自己又年邁，定是護不住昭昭，“你敢！”
    “皇奶奶，昭昭去。”甜軟的小奶聲讓二人的動作全都停了下來。
    幾雙眼睛齊刷刷的看向了小奶團。
    她仰著頭，水晶般澄澈的眸子一動不動的盯著顧景衍。
    她一字一頓平靜說道：“大皇兄，昭昭去。”
    顧景衍伸出的手慢慢收回，他不禁開始審量起這個隻有三歲半的小娃娃。
    還以為她會哭鬧著不願意，沒想到竟然如此的淡定。
    他冷冷道：“即使如此，那皇妹跟我走吧。”
    小奶團點點頭，掙紮著就要從太後的懷裏往下蹦。
    太後不舍的一把將其拉住，“不行昭昭，乾西四所那可是一群太監住的地方，你一個小姑娘怎麽能去那裏。”
    顧昭昭拍拍太後的手，安慰道：“皇奶奶你忘了，昭昭以前就是住在那裏的呀。
    伯伯們都可疼昭昭了，昭昭喜歡他們。”
    想起曾經和大伯一起生活在乾西四所的時光，她心裏都好懷念的。
    那裏也是她的家，大哥哥讓她去她就去嘍，沒什麽的。
    太後愣住，顧昭昭軟綿綿的話卻像是一把尖刀般，狠狠的戳進了她的心髒。
    是啊，昭昭一個人居然在乾西四所生活了三年多。
    身為父親的戎斬和身為祖母的自己，從未給過這孩子任何的關心。
    真的不敢想象她這三年來在宮裏受了多少的白眼與議論。
    太後眸光開始微微顫抖，“昭昭，是……是皇祖母對不起你……”
    顧昭昭仰頭，正好看到太後眼角滑落的淚滴。
    她趕忙努力抬起手，輕輕擦拭，“沒事的皇奶奶，昭昭以前在那裏生活的可開心了，大伯總是給昭昭帶各種好吃的回來，還給昭昭講宮裏有趣的事情，所以昭昭願意回去生活的。”
    太後：“可是昭昭……”
    顧昭昭：“沒關係啦皇祖母，等爹爹想起昭昭，我就回來了。”
    突然間，小奶團臉上的笑容僵住，但她還是努力的讓自己看上去沒有那麽傷心。
    這一切都印在顧景衍的眼中，在他看來皇室兒女哪裏來的什麽親情。
    有的不過是權利之間的鬥爭，所有的這些不過是假象而已。
    當真正麵對權力，沒有人會留任何餘地。
    顧昭昭簡單的收拾了下自己的東西，隻帶走了符紙和上學的書本。
    因為爹爹說過，希望她好好去國子監讀書。
    她都記著呢，隻要她聽話，乖乖的，爹爹就一定還會喜歡她的。
    她乖巧的站在顧景衍的腳邊，“大皇兄可以了，我們走吧。”
    顧景衍更是疑惑，“其他的你都不要了？”
    小奶團搖頭，“不了，昭昭在大伯那裏還有衣服穿的。”
    顧景衍眉頭微蹙，“那就走吧。”
    這丫頭還真是想得開。
    門外的一眾宮人早已經跪了滿地，哭的是泣不成聲。
    丹霞更是跪伏著上前，“公主，帶著奴婢吧，有奴婢伺候您總是會好些的。”
    顧昭昭小手擦拭著她臉上的淚痕，糯糯搖頭，“不可以的丹霞姐姐，你是大姑娘，大姑娘是不可以和男人生活在一起的。”
    男女手手不親親的道理她懂。
    顧景衍更是詫異，她居然都不用人伺候？
    朝著眾人揮了揮手，顧昭昭噠噠踏出了凝露軒。
    一路上她都安靜的走在顧景衍的身邊，沒有說話。
    宮裏路過的人無不投來心疼惋惜的目光。
    想當初陛下寵愛公主已經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更是帶著她祭天賜予封號，如今一切都成了泡影。
    正午的眼光灑在顧昭昭白如雪的臉蛋兒上，長長的睫羽倒影出了一片光影。
    兄妹二人並排走在冗長的甬道中。
    顧景衍低頭看著一走一顫動的肉臉，突然心中泛出一股莫名的情愫。
    他沉聲問道：“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顧昭昭倏地抬頭，認真回答：“不討厭的，但是也不喜歡。”
    顧景衍：“嗬，真誠實。”
    他被顧昭昭的話直接逗得嗤笑出聲。
    沒有想到她居然敢這麽直接的表達出自己的想法。
    宮裏的人可不會這樣，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虛偽的麵具。
    顧昭昭小嘴嘟嘟說道：“本來我是很喜歡的大……大皇兄的，因為昭昭覺得能打仗的都是大英雄。
    可是大皇兄又不喜歡昭昭，所以我也不敢喜歡你了。”
    顧景衍愣住，“不敢？”
    顧昭昭點頭，“嗯嗯，就是不敢，因為如果我喜歡了不喜歡我的人，那我一定會很難受的，所以昭昭要多去喜歡喜歡我的人呀，這樣大家都開心。”
    聽著她繞口令一般的言論，顧景衍有些懵。
    但他隱隱覺得聽懂了這小丫頭的意思。
    他認真思索了一番，“你說的……好像有道理。”
    這還是顧昭昭第一次聽到顧景衍對自己的肯定。
    粉雕玉琢的臉蛋兒上也露出了笑容，“大皇兄那你是不是討厭昭昭啊？”
    顧景衍的腳步頓住，他一動不動的盯著小奶團的側臉。
    根本就不知道怎麽回答。
    討厭嗎？好像不是，他隻是擔心到手的皇位會被奪走罷了。
    重重歎息，他腳步繼續向前，低聲回道：“不討厭也不喜歡。”
    顧昭昭捂著小嘴笑彎了腰，“哈哈，大皇兄學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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