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狗尾巴屯，小宛兒至今心有餘
    她告訴龐固恩說，那地方是位於慶王府西南的一個屯田堡，歸康江行其管轄的主要地方是一條三麵環山，形似狗尾巴的山穀盆
    這一大片屯田，都是山區，高低落差很大，而且因為常年的戰亂和水土流失，已經荒無人全屯堡加起來，也不過一千戶軍屯
    因為土地貧瘠，物產不豐，所以那裏的人主要不靠屯田種地為而是憑借窮山惡水獨有的好處搞副
    這些副業，包括但不限於打家劫舍，拐賣人口，坑蒙拐騙…
    總之，狗尾巴屯第三產業很發而在這些三產從業者中，有兩個巨星，至今無人撼
    這兩位，分別是常駐狗尾巴屯的全屯最大地主，王四以及百裏外，老狼山上的最大土匪——麻花
    龐固恩聽到這裏，皺眉沉思道：“山上有麻匪，山下有四這劇情好熟悉呀…”
    宛兒瞪著葡萄般的大眼睛道：“山上的麻花姑還不是您眼下該擔心畢竟江湖人也懂得兔子不吃窩邊草的道您該擔心的，其實是屯堡裏最大的豪紳，王四”
    “哦？”龐固恩認真，“這人怎麽了？”
    對問，宛兒回答道：“王四郎祖上是狼民出和鎮北王海都有點血緣關係，還有縣裏的長官撐腰，所以狗尾巴屯裏他最大…”
    和所有大行朝的大豪紳一他能發家，絕對不是因為種地種得而是因為發展了暴利的第三產業
    而且是一項令人發指的第三產業——買賣人
    狗尾巴屯及其周遭村鎮的人普遍都是艱難度日所以一到災年，王四郎便會以極低廉的價格從四周購買人口，然後高價倒賺取差價之後，就再往遠處村鎮發展，買更多的人口進行倒買倒賣，往複循環…
    龐固恩聽到這裏，默然片
    隨後他又問宛兒：“這買賣人口的生意，在咱們大行朝，不算罕他憑什麽能異軍突起，靠這個發家呢？”
    對問，宛兒的口氣變得寒冷
    帶著恐懼，他告訴龐固恩道：“因為他人黑心敢對於那些買賣來的人口，進行‘二次加工’…”
    原來，之所以王四郎能在販賣人口這個行業上站穩腳跟，秘訣全在他可以根據客戶要求，對人口進行精細加
    比如宛兒和宛坨兄妹，就是活生生的例
    他們當初被賣到慶王府的時候，王府要的是一個太監和一個稚
    宛兒恰好滿足這些硬性要求，宛坨多了點東所以宛兒她哥哥便在挨了一刀之後，才被送進了王
    到現在，宛兒都記得自己哥哥挨刀時那殺豬一般的慘而那種慘叫，也成了她兄妹這一生中最大的心理陰
    王四郎正是靠著這份狠勁兒，來建立自己的商業帝國
    說至此，宛兒磕磕巴巴道：“我和我哥從被買進屯堡，到被賣出去，一共在他那裏待了三月…”
    這三月裏，宛兒看見王四郎為了給王孫提供侏儒人取樂，把孩子放在水缸裏
    為了給勾欄提供好控製的女子，把一個個良家美婦灌入毒藥，讓他們渾渾噩噩，或聾或啞，或瞎或
    為了給邪門歪道提供人血和內髒煉丹，把好好的人捆在木樁上，如對牲口般分割處理…
    總之，王四郎的買賣，都不是人能幹出來的事
    龐固恩聽到這裏，呼吸也有點粗
    但他畢竟是世子，基本的淡定沉穩還是要有
    聽完宛兒的苦龐固恩道：“勾結邪教，采生折是曆代都嚴厲禁止的事他還把這門生意做得這麽大，上邊沒有人管嗎？曆任的屯田將軍不問責？”
    對問，宛兒無奈歎息道：“他有鎮北王的血脈，又打點了縣裏，沒人敢在我記憶中，倒是也有兩三位屯田將軍想處置他，但…下場都不是很”
    龐固恩也是屯田將所以聽了這話茬，忙問：“怎麽個不好？”
    對問，宛兒回憶也不知道是這王四郎有什麽獨特的能力，還是手下有能人異
    總之但凡是想跟他對抗的屯田將軍，到最後都會無端地辭官回鄉調
    龐固恩聽到這裏，又問：“如果不回去呢？”
    “大概是十年前，有過一位硬扛”宛兒道，“但那人離奇失蹤到現在活不見人，死不見”
    “失蹤了？怎麽個失蹤法？”
    “嗯…”宛兒用膽寒的聲音道，“據說是某天晚上路過一片山核桃林的時候，聽見林子裏有女人哭他以為是鬧女鬼了，就興奮地走進去看，就再也沒出”
    “朝廷死了個將軍，不查嗎？”
    “當然查！縣裏和省裏都派了人還有大狼狗和仵依舊沒有任何線整個人好像蒸發了一”
    說完這些，宛兒告訴龐固恩道：“主您絕對不是王四郎的對我真的怕你有去無回所以…咱們換個地方吧？”
    換？
    要是龐固恩能換，他根本就不會從王府裏出來呀，每天灑灑水，種種花，多
    一聲惆悵的歎息後，龐固恩扭頭，從窗戶口望向大行朝的田
    此時，時間已近傍他們這一行人距離那屯田的狗尾巴屯越來越近
    龐固恩接下來麵臨一個兩難的選
    要麽和那個作威作福，不講天理的王四郎合作，當一個人肉將幹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齷齪
    要麽和他死磕到底，把他吃得骨頭都不然後吸收他的班底和家財，當一個真正掌控局勢的屯田將軍，封疆小
    前者跪著掙錢，但風險後者是站著掙錢，但風險
    龐固恩是個普通沒有道門、儒門的那種以物理服人的功雖然他和佛門以有一點淵源，但貌似在此間也是鞭長莫及
    怎麽辦？
    沉思時，龐固恩透過車窗，在天邊的地平線上，已看見了一片灰黑色的山
    那些高大山丘的正中央，有一個巨大的裂
    裂縫中，隱隱間有一座土黃色牆壁的凋敝城
    龐固恩知道，那就是狗尾巴
    屬於他的屯田之所，已經要到
    望著那破敗不堪，但位置極險要的屯田龐固恩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問宛兒道：“丫我的《委任狀》呢？”
    “在錢箱子”
    “你別動了！我自己”
    說話間，龐固恩將嫂嫂贈送的銀鈿匣子打開，將那張薄薄的紙拿了出
    攤開，那上邊密密麻麻地寫著龐固恩的委任範圍和上下級關係，還有從省裏，到王府，再到縣城的一係列大小官
    雖然大行朝的政府機構很腐敗，很膨脹，但是這種正式的委任狀上卻照例還是寫了幾句冠冕堂皇的人話
    比如：保境安民，父母之官，全權所在，便宜行
    比如：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
    但在這些話中，獨有一句讓龐固恩特別有觸
    那話是後加上去的，上邊蓋著慧本法師的金印，表示佛門對龐固恩有明確的照顧和支
    而在那金印之下，則是嫂嫂娟秀的字體和私印，是嫂嫂陸菲菲代表陸氏和會仙庵送給龐固恩的背書和祝福——望大展宏
    望著那字，龐固恩想入菲
    最終，他心中喃喃：自己有如今的一切，都是嫂嫂給作為一個懂感恩的人，就絕不能讓嫂嫂失望！
    滴水之恩，日後必當湧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