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又何止是兵卒，就連作為老將的他們，又何嚐不是快要走到驚惶失措的失智邊緣了。
    強弓與勁弩的組合，不是沒有出現過，可如同秦人一般，將之發揮到“豪”無人性的地步，還是頭一遭。
    光是戰場上麵回收的箭頭，都能夠比得上正常情況下，他們所在總合一年的消耗了。
    這秦王怕不是將整個南陽的財富都換成了箭矢箭鏃。
    已等到典慶的魏國大將軍剛準備隔天……呃，隔個幾天，直至想到破解強弓勁弩組合的方法之後，再戰。
    可此時拍馬趕上的項燕，卻是衝城門上麵的趙政質吼起來，他完全想不明白，秦王為何要放任典慶破門城門。
    趙政卻沒有回應項燕，而是伸出右手，食指一點，點在典慶三人的後方。
    左右不明其意，還是衛莊當先反應過來，他承認，他被趙政這一手給震撼到了。
    學到了，也學廢了，這可說是最浪費的示威方式了。
    因為隨著衛莊的指揮，秦弓韓弩再度發起新一輪的拋射，在項燕典慶魏國大將軍頭皮發麻，他們身後的身後大軍瑟瑟發抖的目光下，整個戰場都被披上了一層箭雨箭鏃。
    啷哐！
    一位士兵不自覺掉下的長戈驚醒了鴉雀無聲的戰場，如夢方醒的眾多士卒們，這才發現手麻腳軟、哆哆嗦嗦，渾渾噩噩。
    他們目光所及，視野內全數都箭矢箭鏃，這要是現在有人讓他們衝鋒，那麽大腦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抗命、倉皇而走。
    忙命逃奔！
    他們已然全數失去了直視南陽城的勇氣，士氣渙散，軍不成軍。
    這不怪他們，就連南陽城牆上麵的自家人，一個個也都像是失去了言語能力似的，說不出話來。
    他們甚至不敢相信，這樣的打擊，有他們的一份貢獻。
    戰場一度沉寂，所有人都沉浸在這極度震撼的視覺效果之下。
    趙政心下得意，火力覆蓋，這才對嘛，身為種花……身為政哥玩什麽戰術穿插精確打擊啊，要的就是火力覆蓋！
    趙政嘴角勾起誇張的弧度，瞳孔收縮起來，衝城下形神枯朽、呆若木雞的楚國項燕以及魏國大將軍示意道：
    “退後之兵，記得告訴魏王與楚王，時代變了！”
    楚國大將軍項燕以及魏國大將軍此時方自震懾中回過神來，不自覺得複述起各自捉住的重點，雙雙嘮叨時代變了，時代、變了……
    典慶仍是沒心沒肺，隻不過此時的他也不再稱呼軍職而是用起了師門稱謂，“師，師傅，還，還要繼續打下去麽？”
    打，還打個屁啊。
    怕不是號角一響，直接就兵敗如山倒了。
    就算魏武卒仍有衝鋒的勇氣，魏武卒訓練不易，且都是吃銀子的大戶，將如此精銳消耗在一場看不到絲毫獲勝可能的戰場上麵，就算典慶不心痛，可他魏國大將軍心痛啊。
    “退兵！”
    魏國大將軍甚至沒有勇氣再回眸一眼，這位秦王是他是魏武卒攀越不了的高峰。
    楚國項燕同樣默默地，就帶領著項氏軍灰溜溜地溜走了。
    拜趙政發動火力覆蓋之故，戰場中不可能再有活口，直接就省了打掃戰場的魏楚聯軍不一會就走了個清光。
    城頭上麵，蓋聶“恍然大悟”，作揖行了個大禮道：“威力全開、火力覆蓋、不戰而屈人之兵。
    秦王果是足以在兵家另開一脈的大家，蓋聶深深拜服。”
    另一旁的衛莊雖然沒有說什麽，那他臉上就差寫上俺也一樣的四個大字，說明他也學到了，同樣佩服起趙政火力覆蓋的手段。
    “視角震撼確實震撼，戰術震懾也確實震懾到了。”說到這，趙政卻是露出肉痛的神色，“就是有點費銀子。”
    可不是麽，總計下來，隻不過是兩輪的覆蓋打擊，就將南陽的庫存消耗近半，這還是有機關流水線作為生產輔助，生產效率翻了五倍的情況下，才有這個數量。
    若是全憑手工，那有可能供應得起覆蓋式射擊的揮霍，而這，也是趙政為什麽要讓人給魏王楚王帶話的原因。
    時代真的變了，要不要氣急一下，也跟著秦國的腳步“改革”一下？
    其實這裏趙政有著兩重算計：
    若是改革不成，知道其中不易的列位國君，在擺爛心態下，就會去打探了解韓王安的處境，得到韓王安小日子還能有滋有味，那麽列國的抗秦之心就不會太過堅決。
    若是改革成功了，列強國力大漲戰力飆升，趙政同樣不休，大勢站在秦國這邊，直接拚國力那個國家拚得過秦國，打贏後直接接收改革成果，不也同樣美滴很。
    輕退魏楚大軍之後，足以保障保證在短時間之內，不，不是短時間內，而是趙政不離開南陽的情況下，不用再擔心被大軍追殺了。
    很長一段時候內，強弓勁弩的組合就是無敵的。
    可惜這裏是秦時，個體武力爆棚，武德充沛，所以趙政還得當心刺殺。
    隻是，看看又回到秘書職責的蓋聶，充當貼身婢女的驚鯢，隱匿身影的黑白玄翦，充當背景板的月神，站樁的衛莊，這般豪華的陣容麵前那怕是教主教老怪物來了也得退走。
    為什麽要特意提起刺殺，因為參謀團一致認定，目前情況下，刺客殺手才是最有可能出現的手段。
    既然秦國強盛勢大與秦王密不可分，那麽將趙政解決了，不就相當於將秦國也給按回去了。
    於是南陽戒嚴了，刺客是主要原因，趁機變革也是其中重要的原因。
    畢竟變革，總是會引發既有利益者的不滿以及反噬，甚至反抗的，什麽樣的妖魔鬼怪都可能冒出來。
    然後，被趙政寄予厚望的韓非，拉了。
    改革與“變法”，完全是兩回事，專業不對口的韓非玩不轉了，那怕加上與其同出一門的李斯，同樣搞不定。
    而趙政就是個嘴上王者，說起理念來頭頭是道，可換到實踐環節，同樣玩不轉。
    可改革已經開始，褲子都已經脫了啊，那能說收就收的，“政府”還要不要公信力了。
    好在此時，旬夫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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