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從走出傳送陣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身處一個被營造的巨大幻覺之中。”
    聞言，玄遠大吃一驚。
    “啊？”
    “我去的那個小鎮，隻是一個幻覺？”
    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身上沒有換掉的雪地服，小啪嘰也不安地伸出一對小觸手，仔細摸了摸它的兜帽四周。
    玄遠感覺，手對衣服觸碰的質感極其真實，而且他這身衣服，此時還完好無損地穿在身上：
    “我這身衣服都是鎮上買的，直到現在也還在。”
    “莫非，它們在幻覺弄了實物？”
    貝利亞爾主考官聞言。
    好奇問了一下玄遠買衣服的過程，又仔細觀察一下玄遠身上的衣服，還找他要了一件外套走出房間去鑒定。
    脫外套的時候，小啪嘰還伸出一對小觸手，緊緊抓住被它視為小窩的毛絨兜帽，死活不願鬆手。
    直到玄遠塞給它兩枚銀幣，小啪嘰方才瞬間鬆手，美滋滋地跳到玄遠肩上蹭來蹭去。
    好一會之後。
    貝利亞爾主考官空著手，一臉凝重地走回審訊室：
    “看來，我們能活下來，已經是運氣相當不錯了。”
    “可能因為這群怪物們心情比較好，才沒有被趕盡殺絕。”
    “你的這身衣服，不是現實之中的實物。”
    “但它又的確是你從幻覺之中帶出來的，它剛才在辨別真實的法術下直接消失了。”
    “應該是在伱離開幻境返回現實的刹那，這件由幻覺產生衣服自動具現化為實物的。”
    “這是一種模糊了真實世界的幻覺操控能力，近似於幻想造物，隻有那些淪陷區外的變態怪物們，才有技術能做到如此匪夷所思的地步。”
    “也難怪。”
    “這次考核，包括其他考官與工作人員在內。”
    “除了我以外，就隻有你和一名塔庫族的冒險者得以幸存。”
    玄遠有些毛骨悚然：
    “什麽？”
    “所有人都死了？”
    “主考官你我可以理解，可為什麽我、馬爾切利娜和大塊頭，卻什麽都沒有察覺，就這麽輕鬆離開……”
    “等等，大塊頭！？”
    “貝利亞爾主考官，你知道一個叫做大塊頭的冒險者嗎？他還活著嗎？”
    “他是一名個頭高大的阿馬利卡人，身高兩米以上，與人溝通存在困難。”
    “據他說，他的名字就叫做‘大塊頭’。”
    貝利亞爾主考官一臉錯愕：
    “阿瑪利卡人？大塊頭？”
    “首先，我從未在莫爾納王國聽說過，有什麽身材高大的阿馬利卡人。”
    “其次，就像你見過的塔庫族一樣。”
    “如果真是地下城出現後，自動擁有某些能力的特殊人類族群，我們通常的習慣也是叫作某某族，而不是某某人。”
    “人類按照能力，劃分為某某人的叫法，一直是淪陷區外怪物們的常用劃分。”
    玄遠有些錯愕：
    “啊？”
    給貝利亞爾主考官說了一下大塊頭的形象。
    原本還想詳細講講，就看到貝利亞爾主考官直接從虛空中，拉出拉出一道3d投影：
    “是不是這個樣子？”
    玄遠一愣：
    “的確一模一樣。”
    “或者說與我當時所見的一模一樣，怎麽做到的？”
    貝利亞爾主考官笑道：
    “這間審訊室，一直在讀取你的記憶。”
    “不必擔心，隻能讀取到我對你主動提問的部分，相關性的限製非常強。”
    “其他內容，完全無法讀取。”
    “另外，也不必擔心你的朋友，馬爾切利娜她在另一間審訊室裏。”
    “等我問完你，為了以防萬一，我還得找她再確認一遍。”
    玄遠點頭：
    “相當方便的技術，隻是讓人有些不安。”
    貝利亞爾主考官笑道：
    “別說你了，我也怕。”
    “萬一讀取到什麽不太好的畫麵，當場社會性死亡。”
    “所以，從你腦海中讀取到的記憶畫麵，要經過我刪減才會存檔保存，不會暴露與內容無關的任何信息。”
    “為了避免這個東西被人濫用，公會也做了很多保護措施的。”
    “畢竟，為了能夠保密，很多時候自己人也不得不防一手。”
    “好了，廢話不多說，回到主題。”
    “在我看來，你這個名為‘大塊頭’的朋友，也相當有問題啊！”
    說著。
    貝利亞爾主考官在虛空之中。
    徒手拉出玄遠記憶之中的畫麵，指著上麵兩隻巨鷹帶著三個人，返回到一眾見習冒險者麵前時的那一幕：
    “看，從這裏開始，我就已經被頂替了。”
    “我過去查看情況的時候，就在狼郊那邊被陷阱困住，好不容易才脫身逃離。”
    “你看到的這個副考官是假的，根本沒有這號人。”
    “我也被怪物頂替了。”
    “話說，這家夥和我說話的語氣差別挺大的，你們聽不出來？”
    玄遠搖頭：
    “第一次見你，又不熟悉，怎麽可能看得出？”
    聽玄遠這麽說，貝利亞爾主考官讚同點頭：
    “倒也是。”
    說完，他指著玄遠的記憶之中，對方叫來一大堆雪地巨狼帶眾人離開的那一幕：
    “你看，它們知道我給你們布置了公會的預警結界。”
    “為了不引起總部的察覺，以乘坐巨狼去考場為由，把你們全部騙出結界。”
    “嘖嘖，倒是對我們的安排清楚得很，有點意思。”
    說到這裏。
    貝利亞爾主考官突然眼神迷離。
    嘴唇對著虛空不停開合，仿佛在與什麽人對話，不過玄遠坐在椅子上聽不到對方發出任何聲音。
    很快，溝通完畢，他解釋道：
    “剛才技術部那邊通知我。”
    “你之前打給對方打的最後一通電話，信號的定位地點是在會長【光之國境】外麵的淪陷區中。”
    “這個信號源與你傳送回來之前，所處的位置完全一致。”
    “看來，你口中這位大塊頭，接你電話的時候沒有離開。”
    “甚至很有可能，他是地下城怪物偽裝的人類。”
    這一次，玄遠是真的驚了：
    “什麽？”
    “大塊頭也是一隻怪物？”
    可能是因為那家夥一直沒怎麽說話，本來就有點怪怪的緣故。
    玄遠倒是完全沒察覺到什麽不對勁。
    貝利亞爾主考官笑了：
    “不信，你現在試一試，再打一次他的電話，你看這次能打通嗎？”
    玄遠摸出個人終端，撥打大塊頭的電話。
    結果，個人終端裏直接傳出號碼無效的提示音。
    貝利亞爾主考官搖頭：
    “總而言之，這件事也不怪你。”
    “這群怪物的手段實在過於詭異莫測，連我作為主考官，也都從頭到尾著了道。”
    “在怪物的幻覺之中，給見習冒險者做考核，我也是頭一次，實在是丟臉丟大發了~”
    “而且，這次的事情，肯定有人在裏應外合。”
    玄遠再一次感到詫異：
    “內奸？”
    隨後，想到地下城的怪物千變萬化。
    玄遠反而又有些理解，必定有地下城怪物偽裝起來隱藏在莫爾納王國之內的，貝利亞爾主考官卻是看了一眼四周。
    一招手，白光一閃之間。
    兩人被傳送到玄遠剛才所處的那個小鎮上。
    貝利亞爾主考官收起懶散的摸樣，一臉嚴肅：
    “如果隻是地下城的怪物偽裝成內奸，跑到人類內部搞事情，其實不難處理。”
    “真正強大的地下城怪物，雖然會說人類的語言，可是它們通常不屑於與沒有領悟心之力的人類溝通，隻願與擁有強大心之力的人類說上幾句。”
    “比如，你的這位‘大塊頭‘隊友。”
    “信不信，他明明可以與你們正常說話，就是故意偽裝成這種不能好好說話的樣子？”
    “因為，它們打從心底裏對人類感到不屑。”
    “能偽裝成我，對你們侃侃而談的，必定是這些怪物之中地位比較卑微的存在。”
    “出於上位者的命令，才願意用人類語和你們說這麽多話。”
    “事實上，你那個大塊頭隊友的地位，恐怕是比偽裝成我的家夥等級還要更高。”
    “哪怕是怪物中的下位者，一旦沒有了上位者的命令，也極其厭惡與心之力不強大的人類以人類語正常溝通。”
    “所以，基本上這些潛伏進來的怪物內奸，要麽實力薄弱隻能隨便搞點小破壞；要麽就是毫不掩飾，很快就會被我們發現。”
    “表麵上看起來聲勢浩大，其實就是來找打的，通常損失也不太大。”
    聽到這裏。
    玄遠有些困惑：
    “既然如此，為什麽說有內奸？”
    “莫非，內奸出在我們人類自己之中？”
    貝利亞爾主考官點頭：
    “也算是公會之中一個半公開的秘密。”
    “隻不過，不適合在審訊室那裏討論，如果留下備份我的麻煩不小。”
    “事實上，我們人類之中當然有內奸，而且還是最為可悲，仿佛小醜一樣的內奸。”
    玄遠好奇道：
    “怎麽說？”
    貝利亞爾主考官歎一口氣，眼睛難得不是耷拉著，而是雙眼圓睜注視著玄遠：
    “你知不知道？”
    “若不是地下城的怪物從不接受人類以任何形式投降，拒絕接納任何一名人類投降者，而且不屑於和沒有掌握強大心之力的人類交流。”
    “即便我們人類有戰無不勝的會長，以及神機妙算的副會長。”
    “人類，也早就被滅亡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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