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你？
    我連你是死是活，是人是妖都搞不清楚……許摘星看向女孩的眼睛，那對晶瑩剔透的黑眸，像是掉落陷阱的小鹿在向人求助。
    但他並沒有動，女孩身體裏有股磅礴但不穩定的魔力，像是一顆將要爆炸的炸彈。
    女孩見許摘星沒有動，便將被子繼續掀開，將雙腿與小腳猝不及防地暴露在許摘星麵前。
    但那並不是什麽美好的景色，女孩的雙腿遍布累累傷痕，骨骼跟肌膚都是。
    那雙本該與腰肢同樣纖細的雙腿浮腫得如同剛出泥的蓮藕，造成這樣的原因不僅僅是傷痕，更是雙腿被數根鏡子長釘“定”在床板上，長期無法動彈導致的。
    那穿透過小腿，刺入床板仍留下半截的長釘，僅僅是看著就讓許摘星感同身受得雙腿刺痛起來。
    許摘星這才明白為什麽他在推開房間門時，沒有發覺女孩躺在床上。
    因為她實在是太安靜了，哪怕有人闖進來，哪怕此刻仍維持著震感，她也沒有絲毫的動彈。
    試問一個雙腿幾乎支離破碎的人能做出多大的動作呢？想來不僅自殺做不到……就是此刻將上半身坐起，也忍耐著超出常理的疼痛吧。
    “可以了。”許摘星道。
    女孩雙手抱住大腿拉起，以試圖證明自己無法挪動。但許摘星則不忍再讓女孩揭開傷口了，不管後者是玩家還是魔物亦或是鏡堡規則所派生出來的角色。
    女孩平靜地將被子蓋了回去，麵無表情地說道：“這間城堡的主人他將我雙腿的骨頭一根根敲斷，然後又用鏡子做的長釘固定住。”
    “他為什麽要這樣做？”許摘星低聲地問。
    女孩指了指天花板道：“他喜歡安靜，而我偏偏又不安分……知道了他太多秘密，又觸碰了太多禁忌。”
    “如果要說最直接的原因，恐怕是我身為他的女兒，但是卻跟家裏傭人克斯丁相愛……門不當戶不對這件事觸怒了他吧，以至於一氣之下，對著鏡堡使用了禁忌魔法，將我困在了這裏。”
    許摘星沉默了，真實之刃沒有觸發，如果女孩不是精神力高過自己的話，所說的事情聽起來再殘酷也並非編造出來的謊言。
    如花一般年紀的少女，大多都如同跳脫的兔子，被禁錮在這裏不僅是肉體上的折磨，更是精神上的鞭撻。
    許摘星已然明白了女孩求死的理由。
    他沉默了很久，緩緩朝女孩走去……
    “我不能殺你。”
    聽到這個回答，女孩眼裏流露出遺憾與落寞，那種負麵情緒如同夜幕下的海洋那樣難以洶湧，令人心碎，但她什麽也沒有說。
    許摘星修長的手指緩緩地挪動到長釘上方，鏡麵裏的手在微微顫抖。
    這雙手偷過很多珍寶……從五星級拍賣行公司中偷回流失海外的青銅組器、從白鷹聯邦的總統山翻到與外星人殘留的設備以及戰爭中偷到恐怖主義頭子的黃色醜聞。
    每次都很驚險，都每次都成功了。
    但這次……他的手指微微地有些顫抖。
    眼前這雙腿早已經支離破碎，完全是靠著鏡子長釘拚湊在了一起，即使是微微觸碰，也是鑽心剜骨的疼痛。
    “你做不到的，這些是【結鏡魔法】所製造的釘子……殺了我或許還要快些。”
    女孩看出了許摘星的用意，輕聲說道。她說話的語氣還是那樣柔和，似乎這些事情隻是日常的雞毛蒜皮，甚至是發生在別人身上的雞毛蒜皮。
    許摘星暫時沒有發動【竊法聖手】，因為他不確定能否滿足精神力高於施法者的前置條件，如果不滿足隻會給女孩徒添傷痛。
    “你研究過這個……結鏡魔法嗎？”
    女孩點了點頭，“我的父親是結鏡魔法的大成者，他希望我能夠繼承這能力。所以我的書櫃裏塞滿了相關的魔法書。哪怕現在釘住我的雙腳，封印住我的魔力，他還是會定期更換我房間桌子上的書，而且就放在我手剛好能夠得著的地方。”
    “但我現在已經不看了……我已經憎恨這個魔法……如果…沒有這個魔法，我或許已經跟著克斯丁離開這裏了，現在克斯丁不知道怎麽樣了……”女孩啜泣起來，她表麵再平靜，也始終還是一個少女的內心。
    “鏡堡裏一共有多少人？”許摘星問。
    女孩擦拭眼淚，但聲音還是有些哽咽地說道：“在父親施展【結鏡魔法】前，鏡堡裏生活著我跟父親、兩個姐姐跟母親以及克斯丁、麥克斯·巴雷特、丁大柱、西川治一郎……”
    “等下等下……後麵的人是？”
    “喔，是鏡堡的傭人，他們負責日常起居的管理工作，為了與國際接軌，他們各種國籍的都有，不過都會說華夏語。”
    “你的兩個姐姐跟小媽……”忽略到無關緊要的人，許摘星留意到女孩在提到姐姐與母親時頓了一下，而且臉上還流露出複雜的表情。
    女孩揉了揉腦袋道：“我與兩個姐姐是同父異母，我的親生母親早已經病故了，現在所說的是姐姐焦詩涵與焦豔珊的親生母親。”
    有錢人的家庭關係果然是不一般呐……許摘星暗自吐槽，隨後又問道：“那他們都分別住在哪裏呢？”
    “父親獨居在鏡堡的頂層，我與黑豆住在四樓。”
    “黑豆？”許摘星警覺了起來。
    嘶吼……吼……
    此時，低沉嘶啞的低吼從門外傳來，聲音仿佛從地獄中爬出的厲鬼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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