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二人走到跟前了，才看出是個老頭兒帶這個七八歲大的孩子。
    兩個人身上的衣服明顯很單薄，嘴都凍得青紫了，還不停的打哆嗦。
    那老頭兒走到站在最前麵的齊全金麵前，沒有跪下，而是鞠了一躬，一旁的孩子也有樣學樣的鞠了一躬。
    老頭兒顫抖著聲音說道：“冒昧打擾了，我，我是想來問問，能不能讓我這小孫子在你們這裏烤烤火，我，我不跟著。”
    沒有立刻下跪，也就是沒有道德綁架，而且上來隻說讓孩子烤火，讓齊全金也犯難。
    拒絕吧，太沒人情味兒了。
    可要是同意，那些人肯定也會跟著過來乞求。
    齊全金一時間拿不定主意，下意識的看向自家媳婦兒。
    雖說現在大家都是聽他的話，但他其實更聽自家媳婦兒的。
    沒辦法，誰讓自家媳婦兒的法子多了呢！
    宜夢此時也在犯難。
    作為四個孩子的娘，宜夢看到孩子被凍成那樣，心也就不自覺的軟了。
    但要說答應……
    她做不到。
    她不想做東郭先生。
    婦人們瞧著那孩子的樣子也心疼，可都是一樣的抿著唇不說話。
    他們在一起經曆了不少了，尤其是在經曆了和村裏人一起麵對狼群的事情後，大家的心就更是團結在了一起。
    連生活在一起多少年的村民都能那樣不顧他們的死活，他們還有什麽可心軟的？
    見這些人沒說話，那老頭兒歎了口氣，道：“知道讓你們為難了。那，那我們就挨著你們旁邊的空地躲躲風，行不？”
    這老頭兒，倒是個有眼力價的。
    齊全金這次沒有拒絕，點點頭，示意他們可以去旁邊的空地。
    馬車和車板最多也就是給他們這些人擋擋風，再往外一點，能擋住的寒風沒多少。
    老頭兒感激的鞠了一躬，拉著孫子就朝著一旁的牆根兒走去。
    靠著他們最近的就是齊家人。
    齊家人雖說是隊伍裏的主力，不過他們卻將風最小的地方讓給了另外三家。
    不過另外三家也不是什麽都不懂的人，又默契的讓隊伍裏的老人和孩子在裏麵躲著，大人還是在更冷的地方烤火。
    王大丫不用守著兩個孩子，這會兒見祖孫倆在距離他們不足一米的地方停下了，老頭兒用腳刮了刮地麵的雪，這才讓小孫子蹲在那裏，而他則是蹲在了孫子的外側。
    這裏能烤到的火沒有那麽多，但架不住這些火堆燒得旺，所以多多少少的也能有點熱乎氣。
    另外的隊伍裏有的人多一些的，這會兒已經合力重新燃起了新的火堆。
    而有些人少的，實在是點不起火了，又湊不到那些人多的地方，也學著祖孫倆的樣子湊了過來。
    不過沒人再上前求收留，而是默默地在祖孫倆的外側停下，學著他們的樣子，刮了地上的積雪，一個挨著一個蹲著。
    風雪太大，溫度低得更厲害了。
    別說是那些沒烤火的人，就算是齊全金這一行人烤著火，可後背也是冷嗖嗖的。
    “娘……”
    王大丫最終是沒落忍，湊到自家婆婆身邊，小聲說道：“那祖孫倆就穿了個單衣，倆人都快凍過去了，要不……”
    齊程氏朝著那麵看了看，隔著有點遠，她看不太清楚，不過沒吭聲。
    這種時候鬆了口，那另外的人咋辦？
    她不是那種老糊塗，自然不會在這種時候心軟。
    王大丫見婆婆這樣，也知道這件事不可行，隻能歎口氣，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宜夢這會兒靠在齊全金身邊，也在說那些人。
    “金哥，他們能不能被凍死？”
    宜夢心裏已經有答案了，但最終還是詢問了一下，似乎這樣就能有個不同的回答。
    齊全金抿著唇半天沒說話。
    沒有回答就是最直接的回答。
    宜夢歎氣，又看了一眼窩在婆婆懷裏的閨女，想了想，宜夢還是湊了過去。
    齊滿滿看著坐在旁邊的娘，吸了吸鼻子，問道：“娘，冷不冷？滿寶兒給你暖暖手吧！”
    說著，就要將自己的兩隻小胖爪子伸出來。
    齊程氏趕忙摁住，低聲說道：“伸出來幹啥？凍壞了咋辦？”
    宜夢也趕忙說道：“娘不冷，滿寶兒在奶奶懷裏乖乖的。”
    齊滿滿這才老老實實的縮在奶奶懷裏，不過一雙大眼睛還是看著自家娘親。
    這會兒宜夢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詢問一個小孩子的意見，多多少少有點不好意思。
    還是齊滿滿歪歪頭，主動問道：“娘，你是要幫那個小哥哥嘛？”
    宜夢見閨女問了，索性也就放下了，點點頭：“嗯，那個小哥哥看著很冷，所以想問問滿寶兒，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幫助他。”
    齊滿滿忍不住，想要伸手撓臉。
    可手被奶奶壓著，掏不出來，她就直接用臉蹭了蹭被子，解了癢，這才說道：“那就偷偷給他一碗熱乎水唄！”
    她剛剛喝了放了糖的水，雖然有點辣，味道也不是很好聞，但是喝完了身子就暖暖的，可舒服了。
    宜夢了然。
    閨女這是不介意幫助其他人了啊！
    “滿寶兒，你剛剛不是說不幫他們嗎？”
    宜夢又問。
    齊滿滿禁了禁鼻子，不服氣的說道：“滿寶兒說的是不幫那些壞人！剛剛的小哥哥沒過來，他不算。”
    “滿寶兒，娘謝謝你。”
    宜夢了然了。
    閨女這是在給自己打抱不平，但也沒說是一杆子打死所有人。
    心裏有了決定，宜夢又看向自家婆婆。
    齊程氏雖然是閉目養神，可卻不是真的睡著，自然聽見了這娘倆的對話。
    現在沒聽見宜夢說話，齊程氏便睜開眼，果然看到了四兒媳正看著自己。
    老太太當即黑了臉，沒好氣的罵道：“看我幹啥？我臉上有熱水啊？”
    得，這就是同意了。
    宜夢噗嗤一下笑了出來：“娘，我就知道您心腸最軟了。”
    “哼！都是一幫討債鬼！”
    齊程氏哼了哼，重新閉上眼睛。
    她的心又不是石頭做的，瞧著那小孩子凍成那樣了，她能一點感覺都沒有？
    再說了，她可不就是心軟麽，要不然能把撿回來的小丫頭當成眼珠子一樣的疼著？
    一個兩個的，還真以為她這個老婆子是油鹽不進的石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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