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二郎！”
    “齊二郎！”
    聲嘶力竭的喊聲不僅讓宜夢六個人聽見了，還驚動了路上走動的行人。
    大家全都朝著聲音的來源看去，卻隻看到了一個站在角落裏，扶著牆，另外一隻手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麽的乞丐。
    乞丐渾身上下髒兮兮的不說，襖子裏的棉花都露出來不少，黑黢黢的。
    頭發淩亂，除了那雙眼睛，其他地方也都是被髒汙覆蓋。
    乞丐扶著牆想要往外走，但那腿卻隻是在不停的打顫，根本抬不起來。
    齊二郎指了指自己，下意識問：“我？”
    雖然他是叫齊二郎沒錯，但不少人家都是以“郎”為結尾，前麵加上數字，依次來區分家裏的兄弟排序。
    齊這個姓氏也不是什麽特別的姓氏，不說一抓一大把吧，可重姓的可能還是很高的。
    “齊二郎，我，我是季虎啊！”
    乞丐艱難的喊話。
    聲音沙啞，還有氣無力的，也不知道是餓了多少頓才能餓出這種效果。
    宜夢六個人一聽季虎的名字，全都臉色一變。
    也顧不上買東西了，趕忙衝著季虎跑過去。
    路上的行人見了，或是冷漠的收回視線，或是搖搖頭，歎口氣，但卻沒人往前湊。
    此時的季虎雖然滿身狼藉，可齊二郎卻絲毫不嫌棄，一把扶住了對方伸過來的胳膊。
    季虎此時已經滿麵淚痕。
    隻是臉上的髒汙太頑固，流下的眼淚都沒能衝出幹淨的道道。
    “二郎，我，我……”
    季虎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齊二郎也是眼圈翻紅。
    他隻比季虎大一歲，兩個人可以說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
    後來季虎進城做工，兩個人的接觸才少了。
    如今看到小時的玩伴變成這個樣子，齊二郎的心裏堵得難受。
    宜夢見兩個大小夥子就這麽相互看著哭，也是不住的歎氣，不過還沒忘了正事。
    “濤子，二郎，你們趕緊把季虎送家裏去。”
    宜夢又問季虎：“你一個人還是和其他人一起？其他人在哪裏？”
    季虎哭著說：“還，還有幾個人，就，就在裏麵，嗚嗚嗚……”
    一聽說還有人，宜夢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隻盼著那幾個人不是之前挑刺找茬的吧！
    宜夢覺得他們四家人在一起挺好的，可現在遇見了原來村裏的人，還都混成了這個德行，也不能說真的不管。
    這裏距離他們住的院子倒也不算遠，宜夢對齊二郎說道：“二郎，你趕緊跑回家裏去，多叫幾個人過來幫忙。濤子，勞煩你背著季虎，咱們進去看看其他人的情況。”
    齊二郎一抹眼睛，哎了一聲，幫著周濤將季虎背起來後，這才拔腿朝著自家的方向跑。
    王大丫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就在此時，宜夢對徐梅花和王翠娘說道：“梅花，翠娘，你們倆現在也趕緊回去，讓家裏人多準備些熱水，還有煮點米粥之類的。”
    瞧著季虎的樣子就知道餓慘了，回去了少不得要吃點東西。
    王翠娘和徐梅花連忙點頭應下，兩個人相互攙扶著也往回趕。
    她們沒有齊二郎的速度快，所以不適合送消息，但是回去幫忙煮粥燒水就沒有問題了。
    宜夢這才看向王大丫：“大嫂，咱倆進去看看吧！”
    “行！”
    王大丫一把挽住宜夢的胳膊，妯娌倆就這麽一起跟著周濤的腳步，按照季虎的指引朝著胡同裏麵走。
    越往裏走，不好的氣味就越重。
    好在宜夢他們已經習慣了戴口罩，所以倒也不至於接受不了。
    空氣裏的氣味主要是臭，是那種排泄物的臭。
    這也就是冬天，如果天氣暖和，估計這味道都能比得上化糞池了。
    宜夢越往裏走心就越涼。
    胡同不算寬，兩側都是院牆，連一扇小門都沒有。
    再聯係上季虎的淒慘模樣，他說的那幾個人怕不是一直在外麵躲著吧！
    走了二十多米遠是個轉彎，轉過去就看到了裏麵不到十米遠的胡同裏或坐或躺著七八個人。
    幾人走上前，這才發現都是村裏人。
    有曾經逃荒到永平村的陳二橋和張三牛，另外還有他們兩家的家人。
    除此之外，竟然還有二賴子和他娘賴老婆子。
    此時老賴婆子靠在牆邊坐著，耷拉著腦袋，懷裏還摟著二賴子的腦袋。
    二賴子就躺在老賴婆子身邊，身體蜷縮成了一團。
    這幾個人的鼻尖都有淡淡的白霧飄出，證明這些人還有呼吸，隻不過呼吸瞧著都不怎麽強，估摸著距離沒有差不遠了。
    “大家都醒醒，醒醒，看看我找到了誰！”
    季虎此時情緒很激動，努力大聲呼喊這些人。
    隻是這些人隻有個別的三四個人微微抬頭看了一眼。
    他們的身體太虛弱，光是這一個微微抬頭就像是耗費了全部的力氣，就這麽瞥了一眼，便又低下頭。
    “得想辦法搬到胡同口去。”
    宜夢看得眉頭緊鎖。
    王大丫已經放下了筐：“夢娘，咱倆扶著一個先送出去。”
    周濤也趕忙說道：“我先把季虎送出去，然後再回來背他們。”
    這裏距離胡同口有小三十米的距離，加上胡同也不算寬敞，兩個人並肩走都得收著點肩膀，否則就得蹭牆。
    加上地麵都是雪，等著大家來了也不可能一股腦都進來搬人，所以他們得盡量將人先往胡同口挪。
    大家也不多說什麽了。
    這裏麵歲數最大的就是賴老婆子，想讓她鬆開二賴子，誰知這老太太一感覺到有人要掰開自己胳膊，竟然猛地清醒過來了。
    隻是清醒了也沒什麽力氣，說話都是弱弱的：“你，你們別動我，我兒子！”
    “賴老婆子，我們來救你們的。你先鬆開二賴子，等下周濤過來背他！放心吧，都死不了！”
    王大丫說著，手上稍稍用力，就這樣將賴老婆子的胳膊抬起來了。
    賴老婆子眯著眼睛，似乎想看清來人是誰，可她又是抬頭又是說話的，徹底消耗了她最後僅有的那點力氣。
    眼睛一閉，直接暈了。
    “走吧！”
    宜夢架起老賴婆子的一條胳膊，和王大丫一起用力將人提起來，之後就像是拖死狗一樣將人拖著往外麵走。
    隻是胡同太窄了，兩個人不得不像螃蟹一樣橫著走，著實是費了不少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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