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十五。
    集城大集。
    天剛蒙蒙亮，城門就被打開，立刻就有附近的村民擔著扁擔，或是背著背筐進了城。
    也有人推著板車，板車上麵坐著人，或是堆放著一些東西。
    城門前人頭攢動，都在排隊等著進城買東西或者是賣東西。
    城內，主街道上的一條胡同裏，一輛馬車穿梭其中。
    平板車上放著不少東西，前後還有好幾個人背著或者抱著東西說說笑笑的朝著主街的方向走。
    “咱們就在胡同邊兒上，貼著一側，別影響了其他人走道。”
    齊全金一邊招呼著家裏人忙活，一邊叮囑大家需要注意的地方。
    靠著牆邊的一溜擺著各種各樣的家夥事。
    臨著街口的位置是一口鐵鍋，下麵的爐灶都是剛剛用石頭瓦塊臨時搭建起來的。
    爐灶裏已經燃了火，上麵的鐵鍋被烤熱。
    隨著齊大福將一桶魚湯倒進去，瞬間發出刺啦的響聲。
    和爐灶隔了一人的距離放著四張方桌。
    這是原本擺放在客廳裏待客用的方桌，不大，但夠高。
    兩張方桌放在一起，隔些距離同樣擺著兩張，上麵放上了麵案。
    麵案這會兒用白色的細麵布蓋著，棉布上麵，靠著爐灶的位置放著兩個木盆。
    木盆上麵用大碗扣著，讓人瞧不見裏麵的東西。
    另外一側則是倒扣著十來個二大碗，旁邊還有竹筒，裏麵插著一把筷子。
    麵案之下放著兩個火盆，這會兒燒著碳，能看到有青煙飄出。
    再往裏一些就是兩張長方形的桌子。
    分別是從兩間書房裏搬出來的。
    清一色都是貼著牆，剩下的三麵分別擺著幾張椅子。
    椅子上麵則是鋪著一塊毛皮，四角縫了線，在椅子麵的下麵係上。
    這樣隔涼，還不怕皮子被人偷走。
    除了那些零零碎碎的東西外，就看著這些桌椅的做工就知道都是好東西。
    等到所有的東西都準備好了，齊程氏也帶著家裏的幾個小的出了門。
    齊六郎七歲，在往上的五郎九歲，已經知道害羞。
    所以宜夢就安排了齊七郎帶著七郎、八郎、九郎一起，站在路口，看到人來了，便脆生生的一起喊：“魚丸麵，熱乎乎的魚丸麵咯！好吃的餃子咯！”
    四個孩子年紀都不大，沒有什麽臉皮不臉皮的問題，加上又有宜夢這個家中大廚的好吃的許諾，一個個喊得特別賣力。
    齊程氏一手牽著齊十郎，一手牽著齊滿滿。
    兩個小家夥看到哥哥們這麽喊，也都瞪大了眼睛，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娘，讓十郎和滿寶兒也跟著一起喊吧！”
    宜夢瞧著這兩個小家夥急得都在原地蹦跳了，隻好笑著提議。
    齊程氏看著那四個皮猴子一樣連蹦帶跳的喊，隻覺得丟人丟到都沒眼瞧了。
    “不行不行，讓小十去，咱們滿寶兒可是嬌滴滴的小姑娘，可不能跟著他們一樣。”
    齊程氏說著，就鬆開了齊十郎的手，彎腰就要抱齊滿滿。
    可齊滿滿卻將頭搖成了撥浪鼓：“奶奶，不抱，滿寶兒也要喊！”
    “哎呦，你這丫頭，那冷風吹得臉都皴了，可不行。”
    齊程氏絕對不同意讓自己的寶貝孫女兒也去做那皮猴子的事。
    齊滿滿急得不行，隻能求助的看向自家娘親：“娘，滿寶兒也要喊……”
    “娘，讓滿寶兒跟著喊會兒吧！”
    宜夢說著，伸出手，齊滿滿趕忙將手伸過去，任由娘親拉著。
    齊程氏還想再說，卻被齊爭勸服：“行了，孩子成天在家裏圈著也是難受，出來了想喊就喊，都是小孩子，沒人笑話。”
    “可是……”
    齊程氏還是心疼。
    隻是這一次壓根就輪不到她阻攔，齊滿滿就已經奶聲奶氣的跟著哥哥們一起喊了。
    那吆喝聲喊得陰陽頓挫，是真招人喜歡。
    “哎呦，這幾個娃娃長得可真好！”
    路過的一個婦人瞧見這五個孩子，當即就笑了起來：“你們吃過麵條和餃子嗎？真好吃？”
    “好吃好吃！”
    幾個郎嘰嘰喳喳的嚷嚷。
    齊滿滿也在一旁不甘示弱的喊：“大娘，可好次啦！不信你嚐嚐，不好吃不要錢！”
    此話一出，齊程氏連都綠了。
    這活祖宗啊，人家要真說不好吃，真不給錢可咋辦？
    宜夢倒是不擔心，笑著招呼道：“大嫂子，天冷，過來喝口熱乎湯吧！”
    “我這還要去買東西嘞，就不……”
    婦人明顯是不想吃的，可卻感覺襖子一沉，低頭一看，就見一個胖嘟嘟的小丫頭正拉著她的衣角，仰著頭，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自己。
    “大娘，你嚐嚐嘛！真的可好次啦！滿寶兒從不騙人噠！”
    齊滿滿眨巴著大眼睛，說得無比認真。
    這下婦人又被逗笑了，輕輕點了點齊滿滿的腦門：“你這小丫頭，做買賣咋還帶生拉硬拽的呢？”
    “滿寶兒喜歡大娘，大娘看著好看！”
    齊滿滿被點了下腦門也不生氣，那嘴巴一張一合的，說出來的好聽的話就跟不要錢似的。
    一旁的齊程氏都看傻眼了。
    孫女兒哄人的能耐好像……更厲害了啊！
    婦人也喜歡孩子，被齊滿滿這麽一說，臉上的笑容更多了：“讓我嚐嚐也成，不過你和我說說，你們家的魚丸麵多少錢一碗？”
    “十二文一碗！”
    齊滿滿回答得特別幹脆：“裏麵有四個這麽大的丸子，可香可香啦！”
    說著，小丫頭用兩隻小手比劃出了個丸子的大小。
    要說丸子有多大，還真沒多大，可架不住小孩子手小，這麽一比劃，瞧著好像還真挺大的樣子。
    “哈哈哈，行！就衝著你說的這麽大個兒的丸子，我嚐嚐！”
    婦人爽朗大笑。
    尤其是瞧見小丫頭朝著自己伸出手，一副要拉手的樣子後，婦人笑得更開懷了。
    “大娘，滿寶兒帶你去坐著！”
    齊滿滿攥著對方伸過來的一根手指，就這麽帶著人朝著距離麵案最近的桌子走去。
    桌子下麵也有炭盆，不過比麵案下麵的小一些。
    坐在椅子上，不涼，腳下還能烤火，這樣的安排又是讓婦人一陣讚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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