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形意

    結束了一天的練習，已是黃昏。

    十幾個武館學徒都已回家，隻有寧休被王本聰單獨留下，帶到了內院。

    寧休心中有許多猜測，隻在心中打結，還未等寧休想清楚，走在他身前的王本聰已經駐足。

    這裏隻有王本聰和寧休兩人，是王本聰先開口。

    “寧休，你來了我武館練拳，也有半個月了吧。”

    暗黃的日光灑在王本聰的後背，習習冷風刮過他黝黑的臉龐，王本聰表情複雜，身形有種說不出的落寞。

    寧休不知所以，回了話：“是的，算上今天，正好半月。”

    “好啊，僅僅隻是半個月，你就已經將小五形練到了這麽高深的境界——恐怕沒有表麵看起來那麽簡單吧？”

    聽著王本聰這麽說，寧休覺得是自己那些遮人耳目的小伎倆早被他拆穿，不禁撓了撓後腦勺，尷尬得腳趾扣地。

    這一幕被王本聰看在眼中，正好落實了他的猜測。

    “我小看了你，還有你的……待會兒我就把真正的五形教給你，你好好看著。

    我承認你的天賦絕倫，但今晚我隻教一次，你能學多少就憑你的本事。”

    說著，王本聰也不管寧休是否在聽，一邊打著拳法慢動作，一邊解說。

    “我這門形意五形拳，模仿的是龍虎鶴豹蛇五種動物的拳法，有的取其形，有的取其神，有的取其意。”

    “龍形練神，即練感。其身形多為肩沉、氣沉、意守丹田、搖頭擺尾，如龍遊海，自由自在，動作靈活多變，指上打下，指東打西。”

    王本聰一邊說著，突然氣勢一變，正所謂心誠通神，王本聰打起這套拳法時處於忘我狀態，氣機變化，讓一旁的寧休感受到了這種神妙。

    “呼！”

    “虎形練骨，練一身之剛氣。其練習要點是:氣宜常提，頸強目圓，臂堅腰實。動作要勇猛剛健，有排山倒海、摧枯拉朽之勢。”

    “看好了，這招叫黑虎試爪……這招是白虎推山！”

    隨著王本聰一招一式的打出，寧休仿佛看到了一隻大蟲：山君毛發炸起，虎威震懾世人，猶如神靈行走山林。

    既然是形意，想要更加深入領悟拳法奧妙，其中不可或缺的一步就是去觀察模仿動物的動作，不然拳法就會缺那麽一絲神韻。

    而王本聰練拳數十載，觀摩的猛獸絕不在少數，否則不可能如此神似。

    “鶴形練精，動作舒展大方，精神抖擻，外柔而內剛，揚眉以吐氣。手法、身法配合協調，輕重緩急，恰到好處。”

    “蛇拳貴在練氣，吐納呼吸，以一氣為先導，以達剛柔相濟之目的。”

    “豹形練力。剛健有力，舒展大方，練拳注意三節、六合……”

    “第一式，八卦蛇形！第二式，白蛇吐信！這招毒蛇橫路你要看仔細。”

    ……

    王本聰打了大半輩子的拳，今夜他將自己所有的拳法感悟精髓，全部濃縮在這套五形拳裏麵，可謂是演武者癡，觀者也醉。

    一套五形拳完畢，王本聰收勢，看著沉思感悟這套拳法的寧休，滿是欣慰。

    孺子可教也。

    隨著王本聰的一套五形拳打完，寧休也聽到了那聲熟悉的提示音：

    “你觀看拳師王本聰的五形拳，習得《五形拳》”

    “《小五形拳》與《五形拳》融合中……”

    他腦海中有一個練拳身影，動作不斷變幻，最終停在了收勢動作上，而寧休的屬性麵板上也發生了變化：

    《五形拳》：7級678010230）小五形拳融入）

    這是寧休第一次出現學到武功就達到功畢大成7級）的情況。

    以往學會的武學都是從入門開始，這次卻陡然提升，是與王本聰這一番苦心脫不開幹係了。

    因為王本聰的言傳身教極為詳細深刻，加之寧休本身悟性不低，他之前修行的小五形拳其中部分和五形拳重合，一番結合，才有了麵板上的變化。

    但正是因為這樣，寧休得到了大成的五形拳，卻沒有任何屬性加成，隻是多了拳法感悟。

    但腦海中多出的拳法感悟彌足珍貴，身體屬性可以通過日常打磨身體輕易得到，但武學心得卻是靠的無數對敵經驗的總結，需要時間沉澱。

    收獲良多。

    調整好氣息的王本聰此時身上冒起了白氣，看著已經睜眼的寧休問道：“你學會了多少？”

    可能是覺得寧休的天資足夠駭人，王本聰大膽試探：“七成？”

    “都學會了。”

    “什麽？”

    “呼……”

    寧休知道多說無用，不慌不忙地打起了完整的五形拳，龍形重神，虎形凶猛，豹形剛健，鶴形舒展，蛇形靈動。

    直到寧休最後收起拳腳，王本聰看呆了。

    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細節，寧休都可以說是接近完美地複刻了他剛才的拳法，甚至有種他在看自己打拳的幻覺。

    無言以對。

    還是無言以對。

    見到寧休的第一天，他給了王本聰足夠的驚喜。

    而今，寧休又給了他同樣大的驚喜。

    美玉良才。

    “好啊，好啊，好啊……”

    王本聰大笑起來，笑得擠出幾滴淚，許久才停下來。

    “多謝王師傅的教誨！”

    寧休恭敬地對著王本聰躬身。

    這一套拳法是王本聰全部的心血，今個全部交給了他，這等恩情他必定銘記於心。

    這一躬，他是發自內心的。

    王本聰寬厚的手掌將寧休扶起。

    “好了，起來吧。你的天賦，若是不夭，定會名震天下，我能做你的萍水師傅，也是我的榮幸。”

    “還有。”王本聰突然歎氣，“我已經把我所有的東西都教給你了……我那些不成器的弟子能有你的一半就好了。

    另外，你既然已經學會了五形拳，日後定要日夜不輟，好生修行……明日你就別來了，我已經教不了你什麽了。”

    “你天生巨力，隻是缺些招式，如今學會了這門拳法，也該出去看看了。”

    寧休緘默，也明白其中的道理，隻是覺得他對自己不賴，心中竟然有點不舍。

    王本聰拍拍寧休肩膀，說道：“好了，我收你的錢，你學我的拳，天經地義的事情，不用覺得欠我什麽。”

    “王師傅，雖然我沒有正式向你拜師，不過今日教誨的恩情，我定會銘記。

    夜風寒涼，不如去喝上幾杯酒暖身，算是我的一點心意了。”

    “你有心了，既然如此，走吧！”王本聰點頭，拍拍寧休，同寧休去了鎮裏最好的酒樓。

    酒盞酌來須滿滿，桌上豪飲醉不休。

    舍內二位壇中酒水也是幹了又添。

    一時間是酒氣滿溢，將外邊的寒氣都擋住。

    魚羊鮮，蒸糕軟，炸丸酥，豆腐嫩，小地方無甚珍饈，可於這兩位聊得投機的人嘴裏，卻也是皇帝老子也不換。

    寧休和王本聰幹了一碗又一碗。

    從三分醉意喝到酩酊大醉，從拳腳武功聊到英雄豪傑，聊到人生抱負。

    王本聰是有大誌向的，一心想將師門壯大，盼著將來成為郭靖那般頂天立地的大俠，被世人編成話本傳頌，奈何天資有限，武功止步於此，加上人到中年不得以，總是要扛起家中擔子，養家糊口，柴米油鹽將大誌向燒成一鍋糊菜，艱難咽下。

    本以為就這樣平淡度過餘生，王本聰卻遇見了一塊璞玉，年輕力壯，無限潛力，有那麽一個恍惚，他看見了年輕時的自己的樣子。

    被寧休這個年輕人的活力一激，王本聰又喝了不少，頓感豪氣衝天，整個人似乎都年輕了不少。

    王本聰將希望放在了寧休身上，或許有朝一日，他能在這個小地方都能聽到這個未來大俠的傳言。

    寧休的潛力他看在眼裏。

    寧休將來的名聲不說名揚四海，但肯定不局限於一縣一州的範圍。

    王本聰說得沒錯，他寧休的野心和實力，也不僅僅隻是一縣一州就能限製的。

    當然，現在的寧休至多是一隻有點氣運的小蟒，往後的路還很長。

    至於如何成長，自然是武學，這個世界武力為尊，寧休從未忘記失敗者的慘狀。

    學習武功，增強實力，是他的第一要務。

    而在酒桌期間，寧休就靠自己的本事，順理成章地將這門藍色品質的《五形拳》修煉圓滿。

    “經過一番苦練，你的《五形拳》提升了。”

    “你的《五形拳》突破至第十境界震古爍今！”

    “你獲得元氣點獎勵。”

    麵板中，三道提示浮現而出。

    寧休卻是無喜無悲，默默穩定突然增長的氣血。

    《五形拳》的提升，其實是早在寧休自己的努力下而水到渠成的事情，他早就福靈心至的清楚。

    麵板上的提示，不過是更細致化的過程。

    隻是這門拳法從寧休學會到圓滿，不過間隔了一頓酒菜的時間。

    我真特麽是個天才！

    ……

    天色漸亮，清晨寒氣侵襲而來，宿醉的寧休遍體生涼。

    烏黑的天空慢慢變得蒼白起來，暗雲染白，茫茫蒼天，正是黑夜與白天交替之際。

    寧休睜開睡眼，看了眼窗外。

    但見天空撥開烏雲，天色清朗，一抹極其濃鬱的紫氣自東麵而來，衝破了雲海，接著光線越來越強，撕出更多雲層裂縫，像是扯開了麵紗。

    寧休不禁感歎，“聚散離合，春秋夢雲。”

    這些雲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人生離合，亦複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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