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寰琅福地，仙人棋局

    半月後。

    一人身法飄逸，步伐輕快，隻見他腳尖輕輕一點，便出現在了數丈之外，所過之處，竟是連一點壓痕都未出現，此人輕功之高，真是達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他一身藍衣，嘴上的兩撇胡須，修的和眉毛一樣整齊漂亮，若是有人看見了，便會以為這人就是陸小鳳本人。

    但此陸小鳳非陸小鳳，而是易容成陸小鳳的司空摘星。

    他這般做，便是因為在司空摘星偷盜寧休玉佩成功，贏了陸小鳳一把，提的第一個要求便是與陸小鳳互換身份三月。

    現在，司空摘星就是陸小鳳，而陸小鳳則要以司空摘星自稱，著實有趣。

    蜀地交通不便，山路崎嶇，他一路向南，又找人問路看圖，總算到了古國南詔地界。

    此地有一山名為無量山，無量山上有無量劍派，又分東西兩宗。

    門內東西兩宗的掌門左子穆以及辛雙清，以劍法為主，內功為輔，實力在整個江湖上根本排不上號。

    就連餘滄海，都能一人輕鬆屠殺他們整個門派，可見他們的實力之弱。

    不過因為地勢天險，野獸毒蟲眾多，蜀地自古便被中原地區叫做化外之地，倒也沒有那麽多門派爭鬥，於是無量劍派便占據了無量山多年。

    無量劍派的劍湖宮下有琅嬛福地這個武學寶庫，此地曾是逍遙派二代掌門無崖子以及其師妹李秋水的隱居之地，這二人在山洞內藏有普天之下各路的武功。

    兩人時而月下對劍，時而花前賦詩，歡好彌篤，情感深厚，過著神仙眷侶般的日子。

    而二人對劍之時的影像，透過山中的無量玉壁映照而出，為無量劍派的太師祖所見，驚為天人，誤以為是有謫仙舞劍。

    故而，無量劍派多年來始終盤踞無量山劍湖宮，守候玉璧，以求悟出仙人劍法。

    但後來二人離去，留下了許多武學秘籍，但又被李青蘿取走。無量劍派的祖師爺此後也很少看到仙人舞劍。

    但這些都是無量劍派的人不知道的，不然有了那些秘籍，這無量劍派也不至於幾代人都蝸居此地。

    ……

    月夜，後山懸崖。

    司空摘星望著下方深不可測的懸崖，歎道，“真是一處險地，但天下除了我陸小鳳，也就那司空摘星能夠毫發無損地渡到這懸崖底了。”

    說著說著，連他自己都忍不住笑起來。

    隨後司空摘星縱身一躍，跳下懸崖。

    隻見司空摘星身形挪移，左蹬右跳，在懸崖兩邊緩緩下降。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仍然未到穀底，幸好這山崖越到底下越是傾斜，不再是危崖筆立，到了下麵便緩了許多，也便順利得多了。

    這時司空摘星耳邊也傳來了水流聲，猶豫片刻繼續下降。

    司空摘星雖然內力雄渾，但是在這上凶險的懸崖中挪移，有力難施，隻能降了一段觀察一段，繼續向下。

    不久後耳中轟隆轟隆的聲音越來越響，他不禁又吃驚起來，暗襯：“這下麵若是怒濤洶湧的激流，那可糟糕之極了。”

    幸好司空摘星降落的地方是一片陸地。

    休息了一會兒，把氣喘勻淨了，司空摘星這才四處環望，不禁猛喝一聲采，隻見左邊山崖上一條大瀑布如白龍入海，滾滾而下，傾入一座清澈異常的大湖之中。

    瀑布注入處湖水翻滾，隻離得瀑布十餘丈，湖水便一平如鏡。

    月亮照入湖中，湖心也是一個皎潔的圓月，碎碎圓圓。

    麵對這造化的奇景，司空摘星驚歎不已，一斜眼，隻見湖畔生著一叢叢茶花，在月色下搖曳生姿，好生美麗。

    他在蜀地一路前進，也見過不少山水奇觀，但那些都是小家碧玉，哪裏比得上這裏的出塵仙子。

    司空摘星走到湖邊，一邊看著這美景一邊盤坐恢複內力。

    四周盡是筆直的山崖，向上少說有百丈高，身邊流水潺潺，盡是圓滾滾的巨石，他看到此處心裏不禁一驚，若是剛才走的是這邊，即使有護體真氣，絕頂輕功，也怕得站不穩摔個粉碎。

    司空摘星仰望高崖，白霧封穀，下來已是十分困難，再想上去，那更是萬分艱難。

    這時月光清冷，但見穀中靜悄悄地，別說人跡，連獸蹤也無半點，唯聞鳥語間關，遙相和呼。

    ……

    按照寧休交代的方法，司空摘星好找慢找，成功進入了寰琅福地，見到了那尊玉像。

    隻是他定睛看時，見這女子雖是玉像，可栩栩如生，好似真人，此地光線又暗，咋一看確實難以分辨是真是假。

    這玉像與生人一般大小，身上一件淡黃色綢衫微微顫動，更奇的是一對眸子瑩然有光，神彩飛揚。

    “嘿嘿，好一尊仙女玉像，若是姑娘是個活人，我陸小鳳定八抬大轎，娶你歸家。”

    司空摘星此時已明知此女不是真人，乃是玉像，眼光卻始終無法避開她這對眸子，這雙眸子是以黑寶石雕琢，暗淡卻有光澤，好似女人勾魂奪魄的美目。

    玉像臉上白玉的紋理中隱隱透出暈紅之色，更與常人肌膚無異，也不知是什麽玉料，又是怎樣的神奇雕刻技法，二者合一才能造出這一尊玉人來。

    聽得他這輕佻話語，那雙眼睛靈光一閃，好似有所回應。

    司空摘星側過身子看那玉像時，隻見她眼光跟著轉將過來，便似活了一般，不管你從哪個角度看，都感覺玉像在看自己。

    盯著玉像，那雙真·黑寶石的眼睛閃過一道妖異的光芒。

    司空摘星神馳目眩，竟如著魔中邪，眼光再也離不開。

    不知何時他回過神來，見玉像雲鬢如霧，鬆鬆挽著一髻，鬢邊插著一支玉釧，上麵鑲著兩粒小指頭般大的明珠，瑩然生光。

    一旁壁上也是鑲滿了明珠鑽石，寶光交相輝映，西邊壁上鑲著六塊大水晶，水晶外綠水隱隱，映得石室中比第一間石室明亮了數倍。

    自從吸納天地元氣，破開先天玄關後，司空摘星五感大增，玄之又玄的精神力也有所增長，可見著這玉像，卻像似失魂般給她迷住。

    “我，我剛才是怎麽了？”

    “這玉像有些古怪，不能一直盯著看。”

    司空摘星摸著額頭覺得有些惡心，不去看那玉像，頓時感覺好了一些。

    司空摘星轉頭，見東壁上刮磨平整，刻著數十行字，都是“莊子”中的句子，大都出自“逍遙遊”、“養生主”、“秋水”、“至樂”幾篇，筆法飄逸，似以極強腕力用利器刻成，每一筆都深入石壁一寸有餘。

    在石壁上，文末題著一行字：“無崖子為秋水妹書。洞中無日月，人間至樂也。”

    司空摘星默念：“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雪，綽約若處子，不食五穀，吸風飲露。”

    這句話用以形容一旁的玉像，再合適不過。

    他走到玉像麵前，原本平靜的心境忽而打破，隻癡癡的呆看，瞧著她那有若冰雪的肌膚，心中著魔，自動將生平所見美人的美貌之處合成一塊，湊出一個幾乎完美的女人來。

    過了兩息，司空摘星回過神來，暗道自己心裏有了準備，卻也這般容易入迷，目光不再直視玉像，看向下方的兩個蒲團。

    “可算找到這玩意了，隻是趙寧那鬼小子怎麽會要找這個東西呢？難不成裏麵有什麽寶貝？”

    正想撕開蒲團看看裏麵究竟有什麽寶貝時，司空摘星一個機靈，“嘿嘿，反正我現在是陸小鳳，不是司空摘星，是司空摘星答應他不準損壞這蒲團的。”

    “司空摘星答應的事情，與我陸小鳳有何幹係？”

    撕拉！

    他將小蒲團拾起，微一用力，“嘶啦”一聲，麵上一層薄薄的蒲草已然破裂，露出裏麵之物。

    “這蒲團是陸小鳳撕壞的，可不是司空摘星幹的，你要找就找我陸小鳳算賬。”

    司空摘星這樣說著，伸手到小蒲團的破裂出去掏摸，在裏麵掏出個綢包，右手一掏，取出綢包，左手便即伸過去也拿住了，雙手捧到胸前。

    這綢包一尺來長，白綢上寫著幾行細字：“汝既磕首千遍，自當供我驅策，終身無悔……勉之勉之，學成下山，為餘殺盡逍遙派弟子，有一遺漏，餘於天上地下耿耿長恨也。”

    “什麽狗屁玩意？”

    快速瀏覽完這些字，他迫不及待，展將開來，上麵字跡娟秀而有力，便與綢包外所書的筆致相同。

    其後寫道：“莊子‘逍遙遊’有雲：‘窮發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魚焉……”

    司空摘星一邊看著，小聲嘀咕：“逍遙派的功法？”

    隻是他再看下去之時，但見帛卷上赫然出現一個橫臥的神女畫像，全身一絲不掛，麵貌竟與那玉像一般無異。

    畫中神女嫣然微笑，眉梢眼角，唇邊頰上，盡是妖媚，比之那玉像的莊嚴寶相，容貌雖似，神情卻是大異。

    看到這一幕，司空摘星大笑起來，

    “原來趙寧那小子就是想要這本春宮圖啊，沒想他看著一本正經的，竟是個悶騷的東西。”

    他這副表情，好像在說：趙公子，你這個秘密我吃一輩子。

    可隨著司空摘星再看下去，見許多綠線上有些黑點，凝目看去隻見細字注滿了“雲門”、“中府”、“天府”、“俠白”、“尺澤”、“孔最”、“列缺”、“經渠”、“大淵”、“魚際”等字樣，至拇指的“少商”而止。

    他是先天高手，怎不知這是些經脈運行圖。

    好像真是內功運行圖，可是為什麽要畫成這樣？

    “不管不管，反正我陸小鳳就是好這口，司空先生品行高潔，對這些東西肯定不屑一顧。”

    既然是趙寧看上的功法秘籍，肯定不俗，司空摘星這時惡趣味也做夠了，當即將其收入懷中，準備尋找出路。

    司空摘星見左側有個月洞門，緩步走了進去，裏麵又是一間石室，入眼隻覺得流光溢彩，原來整個石室牆壁上鑲滿耀眼的水晶和寶石。

    在石室正中一張寬大的石床，壁上懸了一張七玄琴，玄線俱已斷絕。

    兩又見有張石幾，幾上刻了十九道棋盤，棋局上布著二百餘枚棋子，然黑白對峙，這一局並未下畢。

    琴猶在，局未終，而人已離去。

    隻是一個眨眼，司空摘星的心神便沉入了棋盤的意境：

    皓月當空，琅嬛玉洞。

    棋盤變化。

    一男一女正在對弈，洞外湖水底散發著靈光，猶如一條熒光之河圍繞著它旋轉流淌，兩人對坐，就好像端坐月華之上。

    一人銀發童顏，穿著一身月白色長袍，神色平靜。

    一人看上去二十來歲，但是麵色淡然冷漠，高冷的猶如雲中女仙，一身華麗的霓裳羽衣，衣服薄如蟬翼，層層疊疊不知道多少層交疊在一起，在玉洞中無風自動。

    兩人僅僅坐在那裏，身體就不由自主的向外散發著淡淡的光芒，像是星河中的兩顆星辰。

    棋盤之內黑白分明，但是細看卻什麽也看不清，好像沒有此物一般。

    當司空摘星再看去，兩名仙人都隨著風散去，化為了煙霧消逝。

    天旋地轉，雲海變色，一瞬間，司空摘星睜開了眼睛，此刻他才發現，自己依舊站在在原地，眼前隻有遍布灰塵的殘破棋盤……

    剛剛的一切，就好像一場虛幻而縹緲的美夢。

    古有爛柯一夢，今倒有琅嬛一夢。

    司空摘星如此想。

    武道意誌到達一定程度，以某些特殊物品承載，便可長久保存，這棋盤棋子或許便是特殊之物，長期沾染無崖子和李秋水的武道意誌，久久不散，直到今日司空摘星觀看才徹底消散。

    或者實力超乎尋常，已經達到神仙境界的強者，他們隨意留下的武道意誌數年都不會消散，而傳聞中少室山少林寺的達摩洞便是如此，達摩祖師的武道意誌凝聚千年不散。

    那裏便成了少林寺高僧參悟大乘佛法，鑽研高深武學的聖地了。

    沒想到吧，還有發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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