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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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6章血色

    時間回到稍早時分,寨牆上滿是箭矢,不長的過道上躺滿了敵我雙方的屍體,隻是細看下來,穿著廂兵服飾的宋軍竟然比衣衫雜亂的匪人還要多。

    梁永喘著粗氣,毫無形象的依著寨牆席地而坐,他四周滿是被砍死的廂兵以及斷裂的兵器,適才大戰,他一人獨守一麵,這裏都是他的戰果。

    “哥哥,哥哥。”

    下麵,獨眼的二當家渾身血跡的匆匆跑了上來,這人也是彪悍,提著兩把刀,赤著上身,露在外麵的皮肉上滿是疤痕,如今數道翻著口子的新傷正在往外流著鮮血。

    “鳥叫什麽!老子還沒死!”梁永氣喘籲籲的開口回了一句,四下看顧了下,撿起把刀用力拄著站了起來,偷瞧了下四周,見一眾還能喘氣的都是動都懶得動一下,不由心中稍安。

    “哥哥,呼呼……”獨眼龍喘著粗氣爬上寨牆,用手支著膝蓋喘了下粗氣道:“適才有人看到陳贇那廝……那廝去追馬萬裏了。”

    梁永皺了下眉頭:“這又如何?讓他追就是。”

    獨眼龍急得跺腳,看了下四周還有人能喘氣,連忙走上兩步靠近梁永道:“哥哥,那廝現在名聲就隱隱蓋過您,下麵的崽子們已經有心向著他的,若是讓他殺了個兵馬都監,還不騎到您頭上去拉屎?”

    梁永怔了怔,若有所思道:“你說的也有道理……”

    “哥哥,不若我等現在追過去吧。”獨眼龍小聲道:“那廝若沒能殺掉那馬萬裏最好,若是殺了……”

    抬起手比了個下切的姿勢。

    梁永麵上陰晴不定,半晌小聲回道:“山寨還需要他的武力。”

    獨眼龍苦笑:“可惜他心不似哥哥,本來就有些白眼狼心向著這廝,若是再得了名聲,您又攔在他上麵的話……”

    梁永聞言猛地色變:“說的對,且去追他一追。”

    又看了眼獨眼龍道:“你這傷重,先留在寨中吧。”

    獨眼龍搖頭,再次瞄了下四周道:“俺沒事,等下稍微包紮下就好,現下解決那廝等人要緊,俺已讓心腹弟兄在下麵等著了,寨裏僅剩的馬匹也都牽了出來。”

    “恁地好。”梁永一點頭:“走。”

    當先麵色如常的咬牙超前走著,獨眼龍連忙在後麵跟上,待兩人下來寨牆,下方已有十數個嘍囉騎在馬上等著,看樣子也是人人帶傷。

    當下獨眼龍拿了白布將傷處裹了,梁永看著眾人道:“都知道一會兒怎麽做吧。”

    “二當家都說了。”

    “寨主放心,俺們知道該如何做。”

    一群惡徒獰笑著揚了揚手中刀槍。

    “出發!”

    馬頭勒轉,蹄聲轟隆隆的響起,一群山賊土匪快馬揚鞭的跑了出去。

    “哥哥,我等往哪追?”

    獨眼龍騎著馬落後梁永半個身位大聲問著。

    “隻管從大道走。”梁永咬著牙,隻覺疲憊的身體被馬匹一顛有種要散架的感覺:“他等都騎著馬自不會走樹林。”

    眾人聞言也不多話,紛紛跟著梁永前行,隻是看他等都是一副呲牙咧嘴的模樣,也都是傷的不輕。

    也不知趕了多長時間,正在暗自咬牙堅持的眾人看到前方有人正站在路邊,眯著眼剛看清是誰,驀地聽到兩個男聲在勸陳贇上山,梁永登時大怒:叵耐有宵小竟然挖人到俺頭上,真真豈有此理!他陳贇要走,也該是死屍從我這出去。

    當即開口大罵:“是哪個入娘的撮鳥在俺這挖人?”

    ……

    時間回到現在。

    那邊呂布等人聽到罵聲連忙回頭,就見一行十餘人騎著馬快速的衝了過來在近前勒馬停下,當先一漢子滿臉怒容,伸手戟指著呂布等人罵道:“你們這群鳥人哪裏來的,跑到太歲頭上動土,敢是活得不耐煩了?”

    又指著陳贇道:“伱這廝也是殺不盡的潑才,你等走頭無路之人是老子做主收留才有個地方吃飯,如今竟然與外人勾結一起,敢是想要火並了老子好坐頭把交椅?”

    “你這廝……敢是找死!”

    “撮鳥!安敢辱我家哥哥!”

    “你個亡八,報個名來!”

    呂布一方縻貹、阮小七等人紛紛喝罵出聲,性子烈的鄧飛馬靈就要衝上去砍了這群不知哪來的殺才,呂布卻是意味深長的看了眼陳贇,伸手拉住鄧飛、馬靈二人,隻嘴角也是露出一抹獰笑。

    陳贇氣的渾身發抖,用手中青龍戟一指他:“梁永!老子為山寨出生入死,你如何辱我至此!”

    梁永怪笑一聲:“誰人不是出生入死,都是同官軍廝殺的好漢,如何到了你這就高上一頭。”

    後麵獨眼龍一把扯開衣服,指著染血的白布道:“看!你家二爺我今日所傷,你的傷卻在何處?”

    “你……”陳贇氣的臉色通紅,指著獨眼龍說不出話來。

    梁永瞄了眼冷笑著看他的眾人,把手點了點陳贇,嘴裏道:“姓陳的,你這廝找好下家老子也不攔著,隻你在山寨人吃馬嚼卻要吐出來。”

    “哥哥,這夥人如此不知禮數,不若教訓教訓他們。”縻貹提著大斧翻身上了戰馬,怒視著梁永等人。

    潘忠、鄧飛見了,也是醒悟過來,連忙後退一步騎上戰馬,後邊嘍囉見了也是連忙踩鐙。

    梁永看著呂布等人大半上了馬匹,又看聽到動靜騎著馬圍上來的陳家村青壯,心中怒火猶如潑了冷水似的消退,人一冷靜,那膽氣頓時如漏氣的球一般癟了下去,隻梁永生性好逞強,一指陳贇道:“罷了,你我香火情總是有的,你且去尋你的路,山高水遠,江湖再見。”

    “老子叫你見閻王!”陳贇氣的發抖,見他如此無恥多變,心中憤恨卻是不降反升,青龍戟一振,從下朝上,奔著梁永就紮。

    梁永知他厲害,連忙拿刀一架,當的一聲巨響,那刀打著旋兒的飛了出去,顧不上顏麵大喊道:“救我!”

    後麵跟著梁永的都是些悍匪,那獨眼龍當即雙刀一震殺了上來。

    潘忠離得近些,早就瞧這夥人不爽,當下長槍一挺照著獨眼龍腦袋就刺,慌的他連忙揮刀封堵。

    梁永身後嘍囉有那機靈,看呂布站在主要位置,當下長槍猛地刺來,被呂布一把抓住槍杆,那人憋紅了臉想要將槍收回,呂布冷笑一聲,大喝道:“起!”

    當下將槍往胳膊下一夾,奮起神力將人挑上半空往旁邊一甩。

    “啊啊啊——”

    那人隻覺手心一熱,再抓不住槍杆,驚恐的在空中手舞足蹈,縻貹正好衝過,手起斧落將人砍成兩截。

    “入娘的去死!”

    狂喝聲中,縻貹一把將開山大斧掄開,血霧彌漫中,黑壯的漢子突入人群掀起陣陣血雨。

    “縻貹兄弟,給俺留點啊!”鄧飛和阮小七忙不迭地搶上前去,無奈縻貹那大斧砍殺迅疾,眼見那群跟來地強人就要被屠戮一空,雙雙喊叫出來。

    “等等,我覺得咱們應該談……,啊——”

    梁永望著殺氣騰騰的陳贇喊得破了音,被陳贇手起一戟搠入大腿,當即疼的嚎了一聲,此時才猛然醒悟當要退去,連忙一拉韁繩就要轉身。

    陳贇如何會讓他走,手中青龍戟揮過,那馬慘嘶一聲已是沒了條腿,當即倒了下來,將個梁永壓在身下。

    “啊……嘶……”

    梁永一條腿被壓,動了兩下掙脫不出來,猛然覺得視線一暗,抬頭就看到陳贇那張鐵青的臉,連忙伸手連連擺動:“等……陳贇,都是我的不是,饒了我。”

    “去你的。”陳贇懶得和這人多說,手起一戟刺入他咽喉,抬手一拔,飆飛的鮮血噴了他一臉,粘稠的血跡順著臉頰滑落,染紅了衣服,滴在了地上。

    陳贇抬手摸了把臉,鐵鏽的味道瞬間彌漫了鼻腔,抬起頭看去,正好見著潘忠一槍戳入獨眼龍的喉嚨,那人連哼都沒哼一聲翻身落馬,掉在地上痙攣了下,眼見已是不活。

    長長吐出口氣,回頭看著呂布等人苦笑道:“讓呂寨主看笑話了。”

    “不打緊。”呂布搖搖頭走過來拍了下陳贇肩膀:“跟著這種人,兄弟也是辛苦了。”

    看了眼那匹仍在慘嘶掙紮地傷馬,歎口氣,拔出刀來上前捂著馬眼,一刀結果了其性命。

    馬靈適才沒動,一直護衛著呂布左右,此時也是跟了上來,抻頭看了看梁永死不瞑目地樣子,對著陳贇道:“這種撮鳥也能拉起一個寨子來?兄弟宰了他也好,不然早晚被他害死。”

    陳贇沒有說話,兀自在那裏苦笑。

    陳老漢許是一日下來見的死人多了,已是不會驚慌,此時走近前來,對著呂布道:“呂寨主,之前老朽說的……”

    呂布笑了笑,看向陳贇:“卻要看陳家兄弟自己了,某這裏自是虛席以待。”

    陳老漢抽了陳贇一下道:“逆子,你卻是在等什麽?”

    陳贇看了眼圍著的梁山眾人,瞥一眼正將斧子從堯山寨嘍囉身體拔出的縻貹,又看了看老父親期盼的眼神,尋思了一下,方才轉身走向呂布道:“呂寨主可會一直反這宋廷?”

    呂布笑了下:“某可沒給軟骨頭做事的興趣。”

    陳贇當即拜倒道:“即如此,陳贇願跟著哥哥在這濁世走上一遭,水裏來火裏去絕無二話。”

    “哈哈哈,我就知道兄弟會如此選擇。”縻貹騎著馬過來,雄壯的身上滿是血跡,尚有一截腸子掛在斧子處,跳下馬看了眼斧子,抖掉多餘“掛件”拍著胸脯道:“我老縻也是如此,哥哥打這幫入娘的贓官,我願第一個上。”

    呂布伸手將陳贇拉起來,一拍他胳膊:“都是一個山上的弟兄,今後要仰仗陳贇兄弟了。”

    陳贇順勢站起,露出個笑容道:“哥哥說笑了,小弟自當為山寨盡力。”

    又看向縻貹道:“兄弟也是好武藝,之後比比?”

    縻貹大嘴一咧,大斧拄在地上道:“自然,隨時奉陪。”

    陳老漢在旁露出笑容:“今後是一家人,這比試有的是時間。”

    看向陳贇道:“還不帶寨主去你那歇息歇息,站這也不是個耍子。”

    陳贇聞言怔了一下,掃了眼地上尚溫的梁永,突然出聲道:“哥哥,這廝山寨中還有些人,不知哥哥是否願意帶他等一起。”

    呂布聞言雙眼一亮:“自然是願的,兄弟可能做主?”

    “我自問還有三分薄麵,應是能幫上,哥哥且隨我來。”

    陳贇當即露出笑容,走去馬匹那翻身上去,招呼了陳家村一眾青壯,隨後打馬先行在前方引路。

    呂布眾人拉著適才得到的馬匹,緊緊跟在後麵而行,隻奚勝一人落在後麵,臉上陰晴不定,半晌抬起頭看著天空久久不語。

    ……

    沂州,沂水縣,某酒店後院。

    身材長大,貌相魁宏,雙拳骨臉,臉有三叉黃須的男子,怔愣的看著倒斃在地的錦衣男子艱難的咽了口唾沫,隨後顫抖著抬起手看向適才捅人的短刀,刺眼的血漬順著刀身流下,尚有餘溫的血液流淌到他的手上。

    “啊!”

    男人一個激靈,似是被燙到一般將刀扔到地上,金屬掉落的脆響聲中,他往後退了兩步坐到了凳子上。

    “掌櫃的?”

    “啊?”

    夥計的輕聲的呼喚讓他回了神,隨即雙眼無神地看向滿臉青紫的夥計,適才三人爭鬥,卻是這小子幫著鎖住的那錦衣男人,他才順勢攮了幾刀。

    “掌櫃的,這……怎辦?”夥計捂著傷處,露出一個苦笑。

    男人也是苦笑一聲:“我咋知道怎辦,這殺才欺人太甚,平日裏問我等收錢也就罷了,今日還欺上門來想要收了這店,這……唉!”

    夥計也是慘笑一聲:“這廝仗著與主簿有舊,盡是欺壓我等良民,如今殺了他被捉住決計是活不了,這……掌櫃的,不如咱們跑吧。”

    “跑?”男人心裏一動,抬頭看向夥計:“倒是有個去處,你我不如同去。”

    “恁說去哪,俺跟著恁。”夥計神色發狠:“反正俺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這條賤命也是恁救的,不然早死在前年冬天了。”

    男子狠狠一砸腿,疼痛刺激的雙腿終於不再發軟,緩緩站起來道:“去梁山,前段時日聽人言,那裏的山大王正在招人,就連沒甚名氣的什麽金剛都收了,我等去那或許能有條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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