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玄子邊端詳著手中的幽藍果，邊聽林蔓蔓竹筒倒豆子般講著昨晚的經曆，言語中時不時還夾雜著“白前輩您是不知道啊”“可嚇人啦”“就在那時！”之類誇張的表達。

    林蔓蔓把昨天憋在心裏的槽吐了個爽。

    當她終於停頓下來，仰頭大口喝著靈茶的時候，白玄子才慢悠悠地開口。

    “原來你去這麽久是因為這個，我還當你迷路了。”

    她嘴角抽了抽，道：“白前輩，我方向感可好了。”

    不是她吹，她可是點了“看地圖不會走錯路”這一技能，年少時還有“活地圖”的美譽。走過一遍的路，很少走錯第二遍。

    不過後來有了GPS導航，她這個技能也就用得少了。

    “也是，修士怎麽會迷路呢。”白玄子輕聲道。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從白玄子的話中聽出了一絲敵意。

    就好像在針對誰？

    還沒等她細想，白玄子就把幽藍果丟回玉盒子中，哢噠一聲合上，道：“你說的這種情況，叫做共生。”

    林蔓蔓坐直了身子，準備認真聽講。

    然而白玄子手上的戒指卻突然發散出一束光粒子，在空氣中聚攏，形成了一麵光屏。

    他的手指飛快在屏幕上點過，過了一會，點頭道：“還好存下來了。”

    他手指作了個轉動的手勢，把光屏轉向林蔓蔓，道：“看。”

    啊，她忘了。

    白前輩並不是那種喜歡說教的類型。

    林蔓蔓默默收起了乖巧的坐姿，看向光屏。

    《論修士仿生物共生的可能性》，作者：生化上人。

    ……這啥？論文？

    修士進入三重金丹之後稱為真人，此時就可以為自己取道號了。而四重元我之後，則稱為上人。

    ……所以這是一位道號叫“生化”的上界四重大佬寫的論文？

    這太科學了！一點也不修真！

    “這個女修想法挺奇怪的……喜歡搗鼓靈獸靈植，還用自己試驗仿共生的可能性。”白玄子給她介紹道，“不過，這篇文章前半部分關於‘共生’的介紹，還是很紮實的。”

    林蔓蔓腦中蹦出一個頭頂幽藍果載歌載舞的女修形象。她趕緊甩了甩頭，把這個可怕的想法甩了出去。

    她繼續看向光屏。

    【無論在凡間的動植物中，還是在修真界的靈獸靈植中，共生現象，都是普遍存在的……】

    開頭真的很論文。

    “原來也有這種學術型的修士啊……我還以為大家都沉迷於修煉戰鬥呢。”林蔓蔓邊看邊感慨道。

    “大道三千，學習鑽研也算是一種修煉方式。”白玄子答道，“以畫入道，以歌入道的也是有的。”

    “何況，這類修士知識淵博，雖然戰鬥力略遜一籌，但能很快找出對方弱點，也不見得會落於下風。”他接著道。

    林蔓蔓眼睛一亮。

    這個“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畫風，一聽就仙氣飄飄，她很喜歡！

    她把目光從光屏上抬了起來，道：“白前輩，您看，我有沒有這樣的天賦？”

    有的吧？她前世也算是個小學霸啊。

    就算不能靠學習來修煉，但能以畫入道，以歌入道什麽的，也是極好的啊。

    “……你？”白玄子頓了頓，嘴角露出一抹和善的笑，“還真沒看出來。”

    我倆友誼的扁舟已經搖搖晃晃了啊，白前輩。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也不好下定論。我看你在煉器一道頗有天賦，說不定你能以煉器入道。”

    “……”

    雲山萬劫，電閃雷鳴，天問她。

    汝道為何？

    隻見林蔓蔓高舉起手中的打鐵錘，DuangDuangDuang地敲打著，每一錘都力拔山兮氣蓋世。錘子揮動之間，引動著無數電光，氣勢逼人。

    【我的道，就是我手中的錘！】

    ……

    哎呀我滴媽，這畫風老崩了。

    “……我覺得，現在這種在戰鬥和冥想中提升自我的修煉方式，最適合我了！”林蔓蔓含淚答道。

    白玄子莫名其妙，透過藍色晶片看了她一眼。

    適合就適合唄，幹嘛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

    林蔓蔓看完《論修士仿生物共生的可能性》之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她遇上的這種蛛背上長草的情況，被稱為“真共生”。

    如果隻是單純的生活在一起，偶爾互惠互利，這種共生關係，被稱為亞共生。

    奇花異果周圍，大多有強大的靈獸守護，就是一種典型的亞共生現象。柔弱而珍稀的花草在靈獸的保護下，得以茁壯成長，而當花草成熟之後，靈獸吞吃掉其中的一部分，提升自己的實力。

    而她所遇見的巨蛛，與幽藍果早已合為一體，嚴格意義上來講，這巨蛛和幽藍果都不算是原來的物種了。這種在生存上也要時時依賴，不能分離的關係，就被稱為“真共生”。

    有幾分像前世的“冬蟲夏草”。

    不過，有些疑問，單憑自己讀書是解決不了的，否則也不會有老師了。

    “那巨蛛，被我摘了背上的草之後會怎麽樣呢？”林蔓蔓問著，不禁回憶起夢中哭得賊傷心的黑色巨蛛。

    “大概會失去共生另一方帶來的某些特性吧，比如你說的寒冰氣息。”白玄子道，“絲羅城氣候溫暖，此處的靈獸不可能帶有冰屬性。”

    林蔓蔓接著問：“外表上的特征也會失去嗎？我看那巨蛛身上有跟幽藍果相似的花紋。”

    白玄子點頭道：“如果是幽藍果帶來的，自然會失去。”

    林蔓蔓“啊”了一聲。

    “你就這麽替它的外表操心？”白玄子隨口問道。

    她猶豫了一下，道：“白前輩……你說，靈獸死了以後會有怨靈嗎？”

    “有，”白玄子答道，又頗感興趣地問，“你遇上怨靈了？”

    林蔓蔓歎了口氣：“我也不知道算不算……”

    接著她把自己那個夢，除去用手機的部分後，完整地向白玄子講了一遍。

    不同於之前講摘果的歡脫，她這次開口，語氣慎重得多。

    盡管如此，在講到自己被淚水淹死了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吐了槽。

    “我能怎麽辦，我也很絕望啊。勸它也不聽，總不能對它親親抱抱舉高高吧？”

    說起來，她當時也是動不了，否則，搞不好也要試一試。

    “你在夢中看見那隻蜘蛛花紋沒了？”白玄子問。

    “對，就因為這個，我說了它一句‘醜’，它就開始哭了。”林蔓蔓有點不好意思。

    雖然是她不對，不過她後來也努力補救了嘛，至於非要跟自己同歸於盡麽。

    白玄子“唔”了一聲，嘴角上揚，顯得挺高興的：“有意思。”

    還沒等她問出“哪兒有意思了”，就聽到他問：“這樣的事，以前發生過麽？”

    林蔓蔓一愣：“沒有吧？”

    被蜘蛛的淚水淹死這種事，發生一次，夠她記一輩子。

    “不對，”她轉念一想，道，“確實有一次類似的。”

    說著，林蔓蔓就把那個關於古鴉的噩夢說了一下。

    她當時還以為是自己心理素質不過關，自己嚇自己呢。

    難道其實是被怨靈纏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