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女人的胸口處，一柄長槍穿體而出，隻留下槍杆還露在外頭。

    這是林蔓蔓之前的作品，七歪八扭九曲槍。這把槍的長度，足以讓她在後退的時候刺穿對方的心髒。

    三個身影一晃，就像泡沫一樣消失了，隻剩下被她刺穿的女人。

    毛皮女的雙手無力地握住槍杆，嘴裏發出“嗬啊”的怪聲，試圖將這刺穿心髒的凶器拔出來。然而，林蔓蔓卻用力將這杆對她來說過長的槍向上提了提，將女人帶得向後仰起。接著她手一揮，一道金靈氣所凝成的利刃迅速劃過那女人的咽喉。

    女人鬆開了雙手，顫抖著的手指捂住了自己的咽喉，卻阻擋不了血液的噴湧。她身體最終一軟，毫無生氣地掛在了槍上。

    確定她已經死透了，林蔓蔓收回長槍，趕緊回到了羅莎身邊，扶起她道：“我們快走！”

    火勢借了風，吞噬著觸及的一切，在林間熊熊燃燒。濃煙帶著刺鼻的氣息，在周圍彌漫開來。

    羅莎點點頭，又道：“把雙頭劍帶上，治安使問起來，也有個證物。”

    林蔓蔓迅速折身回去，將那把雙頭劍丟進了儲物袋中。給羅莎和自己都拍了輕身符，在周圍凝出一蓬水霧，帶著羅莎衝了出去。

    躲過著火砸下來的樹枝，用流螢快速揮開麵前燃燒著的雜草，兩人認準外圍的方向，沒命地跑了出去。直到體內靈氣驟然一空，林蔓蔓才一下控製不住，朝地上倒去。

    幸虧她及時單腿著地，用手撐住，才沒有摔一個狗啃屎。羅莎的靈氣比她還先用完，被她拽著，也是差點摔到地上。

    林蔓蔓喘了口氣，慢慢站起身回頭看去。

    她們已經跑得很遠了，但仍能看見依稀的火光和映紅了的天空。

    跑之前，羅莎將身上絕大多數雨符都拋了出去，但周圍都是可燃物，這一點水對於林中的大火而言，不過是杯水車薪而已。

    林蔓蔓歎口氣道：“我的靈氣已經用完了，我們接下來隻能走出去了。”她皺著眉頭估算了一下，“應該不太遠了。”

    二人狼狽地朝外走去，沒有了靈氣的加持，她們現在的行進速度也不過就比身強力壯的普通人快些罷了。

    羅莎看著她，邊走邊問：“你不問我怎麽看出來她的真身的？”

    林蔓蔓踩在枝葉上，笑了笑：“每個人都有秘密嘛，難道你願意告訴我？”

    羅莎沉默了一下，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換了一個話題：“我把她打成重傷的時候，你完全可以逃的。”

    林蔓蔓一拍小腦袋，恍然大悟道：“哎呀！你說得對！”

    羅莎：“……”

    “開玩笑啦，”林蔓蔓聳了聳肩，“怎麽可能把你一個人丟在那，我還等著搭你的順風車回去咧。”

    不光從道義上她不可能這麽做，從實際考慮，她和城主大小姐一起出去，難道完了能把人丟在那自己跑回去？

    下場肯定死得很慘。

    二人看似輕鬆地交談著，腳步卻一點沒敢放慢。

    羅莎“噢”了一聲，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突然笑起來，道：“你真是個好人。”

    林蔓蔓：“哈？”

    怎麽一言不合就發好人卡的？

    “我的眼睛……和平常人不一樣。至少就我目前見過的東西來看，我能看穿一切偽裝。”羅莎邊走邊道，“我剛出生的時候，有位佛修前輩上門，說這是去偽存真之眼，是身負大氣運的象征。”

    這是把她的秘密告訴林蔓蔓了。

    “哇哦！”她感歎了一聲。

    同樣是天賦能力，對方這個去偽存真之眼，比她的同情夢不知道高到哪個去了。她感覺這姑娘特別適合站在315晚會的舞台上，用這一雙慧眼，為打假事業發光發熱。

    “等等，花朝節的時候你能認出我來，不會就是因為這個吧？”林蔓蔓突然想到。

    “對啊，”羅莎點點頭，笑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了，你也告訴我一個秘密吧！”

    林蔓蔓思緒恍惚了一下，這種“我們來交換秘密吧！”的少女遊戲，讓她想起了童年……

    對方以誠相待，自己再藏著掖著，就不合適了。何況，她也不是所有的秘密都不能說。

    她想了想道：“既然這樣，那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

    她該沒來得及把接下來的話講完，就聽見林中傳來一陣人聲，隱約聽得出“前……有人……”幾個字。

    一陣訓練有素的腳步聲踩著積葉傳了過來。

    林蔓蔓心中警鈴大作，手中捏著一打火球符。在這種靈氣不足的情況下，要是再生變故，她可就顧不上會不會引發森林大火了。

    “在那站著別動！我們是治安使！”一聲大喝傳來。緊接著，一隊穿著虎紋黑衣，頭發高高束起的修士就出現在了她們麵前。

    其中有幾張臉林蔓蔓還挺熟。

    “郭衛正！”林蔓蔓叫道，心中百感交集。之前二人見麵，她看對方那張冷硬麵孔，怎麽看怎麽不耐煩。可在這種情況下再見麵，竟生出幾分“軍民魚水一家人，兩眼相見淚汪汪”的喜悅感。

    “林四小姐？”對方顯然也很驚訝，舉著手中的燈朝她照來，“你怎麽會在這？這位是？”

    “我是羅家的女兒，名喚羅莎。”羅莎優雅地行了個禮，身上的狼狽並沒有過多影響到她的氣質。

    “城主大小姐？”郭則驚道，接著就皺起了眉，“難怪我剛才看見了城主府的煙花……啊不，信號彈。”

    羅莎點頭，快速道：“我們同家中兩位女修來此曆練，不想卻被一位馴獸師帶著狼群所襲，好不容易才脫離險境。隻是……那歹人臨死前引火燒了山林，家中兩位女修也還在內圍，還請幾位大人施以援手。”

    不用她說，郭則也看到了遠處的火光，麵目登時嚴肅起來，將身後的人分成了三隊。一隊去救火，另一隊則由他領著去救人。

    郭則對二人一抱拳：“在下先行一步，我這三位手下會將兩位送出去的。兩位可以在治安司駐點內稍作休息，然後配合我們做個記錄。”

    三撥人迅速行動起來。

    羅莎和林蔓蔓傷得不重，到了治安司在靈鶴嶺的駐點，先是各自清理了一番，換好衣服，才走了出去。

    駐點當班的醫仙恰好是個女修，便來幫二人處理傷口。羅莎坦然接受，林蔓蔓則婉拒了，推說自己傷的不重。

    趁著二人療傷恢複的功夫，兩位黑衣上繡著赤銅虎形的女修步入房中，關上門。自我介紹後，她們便問起了具體情況。

    待二人講完後，做好記錄，請二人簽了字。兩位女修替她們後怕地歎了口氣：“真想不到靈鶴嶺上會出現這等歹人。還好二位沒事，否則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林蔓蔓道：“我看她像是有準備的樣子，在我們之前沒出過類似的事嗎？”

    “這……”蘭姓女修看著羅莎，猶豫了一下，含糊其辭道，“確實是有幾件類似的事，隻是事發地點都離得遠，我們正在調查……”

    羅莎皺起眉頭：“如此大的事，也應當提前知會一下進山的修士吧？”

    那女修頭上冒出幾滴冷汗，小心翼翼道：“城主大小姐說的是，是我們一時疏忽。我們已經讓人提醒之後進山的修士了，也在嶺內加強了巡邏。”

    羅莎擺了擺剛上好藥的手，有些倦怠地道：“算了，救人那一隊怎麽樣了？”

    負責記錄的女修搖頭，又安慰道：“您不要急，他們帶人脫離險境後，會第一時間發信號彈的。”

    羅莎點頭，站起身：“那我去外麵等著。”

    林蔓蔓也跟了出去。兩位女修互相看了看，收起桌上的記錄和雙頭劍，忙跟上去，道：“不如我們先將二位送回城中。待有了消息，再派人快馬通知二位。”

    羅莎走到屋外，倚在走廊的欄杆上，望著天空搖了搖頭：“我等她們回來再走。”

    兩位治安使看她態度堅定，也不好再說什麽，隻是趕緊清出了兩個幹淨的房間。林蔓蔓搬來兩把椅子，看了一會天，便閉上眼回憶起今天的經曆。

    那火光和雙頭劍的紅光，仿佛刻在了她視網膜上一樣。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見重重疊影。

    過了好一會，她才突然想起什麽，睜開眼：“我還沒跟你說我的秘密咧。”

    羅莎把目光從天空中轉到她身上，眨了眨眼：“我知道了呀，”她頓了頓，“……你的傷，好得很快。”

    林蔓蔓下意識地朝自己的手看去，隻見她手上的傷已經結了疤，好了一半。

    羅莎笑起來：“你放心吧，我不會說出去的。”

    林蔓蔓“呃”了一聲。其實她想說的秘密，是那個無關痛癢的同情夢來著。

    不過羅莎看出來了，她也隻能扯著嘴角點了點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道綠色的光在空中炸開。二人才終於舒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