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3道必考題
字數:4685 加入書籤
呂儼搖了搖劉兄雖然自稱忘記前塵往事,但這跳脫的性子還是一如往常
“劉兄,愚弟明年就要參加府如今官家重用王介甫,入閣拜相也是早晚的這府試一開,必論變劉兄在書院時就已熟讀王介甫文集,還請劉兄教我!”
劉湛目瞪口呆,想說自己完全不懂,看呂儼的神情,想必也不會隻好暗暗發誓,下次一定要留好chatgpt的使用次數,防止被打
“咳咳,呂兄不用去應對知府問訊嗎?”
屏風後的房間裏,奮筆記錄的書吏茫然抬頭,還以為自己已經暴露許遵許知府忙著去審阿雲,要是回來就發現劉湛已知曉隔牆有耳,肯定會怪罪自
書吏正忐忑時,呂儼給他來了顆定心
“知府大人將我安置於此處,想必也有讓我事先和劉兄交談的意我兄弟二人切磋學問,也無需向知府隱瞞什劉兄但說無”
左右也是無聊,又是幫過自己的同考前押題嘛,這個劉湛熟悉:“我隻知道,有三道必考題!
呂兄,我先問問你,官家和介甫先生為什麽要變法?”
“因國家積弱積貧,外有遼國西夏交趾之憂,內有荊襄飛地之國庫空而百姓苦,軍備少而兵員官家有心振作而無處入手,始有變”
“呂兄總結的好!隻是國家為什麽積弱積貧呢?大宋文華璀璨,商業發達,這幾年更是風調雨順年年豐收,也沒有打仗,為什麽就沒有錢呢?”
“弊在賂秦!”呂儼同學顯然對蘇洵的《過秦論》相當熟悉,“自澶淵之盟以來,我大宋每年要向遼國交納歲嘉祐過後,又要向西夏國交納歲百姓日夜操勞,血汗都交與外國,國家哪會有錢!!!”
劉湛端起茶,示意呂儼平複一下心情,方才接著說:“呂兄又可知,大宋與遼國、西夏年年都是貿易順哦,簡單的說,就是遼國、西夏向大宋買的東西多,大宋向遼、夏買的東西少,一來一去,大宋賺的錢,反而比歲幣多多”
“竟有此事?”
“千真萬”
“難怪大人們不怎麽在乎歲幣……小弟見識淺薄,確實不知國家緣何財用不隻聽夫子常年歎氣,說百姓貧乏,國庫空虛,以為都是遼、夏兩國所
劉兄以為何故?”
“弊在賂秦!”
呂儼茫然的看著劉湛,甚至以為自己聽錯
“呂兄沒有聽即使大宋每年都能把遼夏的錢賺回來,但歲幣就是納貢,就是賄賂他國以保平安!害處至少有
第一,歲幣本是權宜之計,偏偏被執行了近60年,都快變成了國外憂暫平,本該抓緊時間好好發展軍事,解決內部問題,結果呢?臥薪嚐膽嚐出了甜頭,不吞吳光嚐膽了!於是文恬武嬉,國力進一步衰敗,前日是遼國,昨日是西夏,明日又是哪國來收大宋的歲幣?交趾嗎?
第二,大宋與遼夏有順差沒錯,但交出去的歲幣,是國家的錢,是百姓的收回來的錢呢?是商家的錢,是大戶的錢,是官員的錢,就偏偏不是國家和百姓的萬家哭而一家笑,這貿易順差越大,百姓越困苦!
第三,歲幣隻要白銀和河北絹,澶淵之盟時向遼國每年納10萬兩白銀,20萬匹絹;到現在要給遼、夏每年共交30萬兩白銀,45萬匹絹,3萬斤
呂兄啊呂兄,大宋的銀礦在桂陽和建州,現在每年產出最多隻有22萬兩了!國庫年年在貼補白銀,銀價節節上漲,又把大宋的銅錢鐵錢也吸入遼夏,國內無錢可用,隻能印發交交子三年折半,五年作廢,然後又印新百姓猶如地裏的韭菜,被割的沒活路了啊!”
劉湛說著說著,儼然帶入了私人情緒,回頭看見呂儼也在義憤填膺,趕緊往回
“偏題了偏題了哈!說回呂兄關心的府試,既然知道了有歲幣這個壞東西,那官家和朝廷自然也是想要弄掉自仁宗實施慶曆新政以來,朝廷每年往北加兵,到如今已有兵員120萬”
“那太好了!是否明年就可以不用交歲幣了?”
“還不行,這兵雖多,但是不能打,卻要朝廷一直養著,這就是朝廷第一冗,叫冗兵!必考題啊,千萬記住!”
呂儼連連點頭,卻也有疑惑:“兵多,為什麽不能打呢?”
“因為這些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兵,是什麽?”
“是沒地種的流民,是被招安的山賊,是逃避賦稅和徭役的農民,但就不是訓練有素的士撐個排場裝裝氣勢沒有問題,戰場廝殺是萬萬不可能”
“為何都是這種人,朝廷就不能征些良家子去當兵嗎?”
“良家子?”劉湛笑了,“哪種人是良家子?呂兄啊呂兄,良家子是像你我這樣,哦不對,是像你這樣有田有地的青壯家中有田地,為何要去當兵?當兵很光彩嗎?呂兄願去當兵嗎?”
呂儼沉默不
“呂兄在家鄉呆習慣了,不知道這些也很正愚兄說話直,呂兄隻當切磋學問,不要往心裏”
“不會不會……小弟,受益良府試之前,小弟也要去四處遊曆,增長見識了,坐井觀天難免貽笑大”
“呂兄有這樣的心思,府試策論是肯定難不住你既然知道了這120萬兵員的主要構成人員,呂兄也應當明白冗兵為什麽會成為一個難題了吧?”
呂儼略加思索,點頭道:“既是流民與山賊,那自然是不能輕易裁兵的,否則必然四處為小弟隻是不明白,若120萬兵之中大多是這類人,那為何會有如此多的流民和山賊呢?明明我大宋已承平百年,逐漸有盛世之相了啊?”
是啊,盛世,誰的盛世呢?劉湛默默的想到前世的笑話:即使是貧民窟裏的乞丐,談到大英帝國的榮光,也會不由自主的挺起胸
“就是因為盛世才能有數量眾多的流”劉湛心裏又默默的補充了另一句:因為亂世的流民不是死了就是反了,而史書會說他們是野外的白骨或殺進城的反
呂儼的腦門開始隱隱作痛,眼神中透露出清澈的疑惑,好在劉湛迅速給出了解釋:
“盛世的時候,最好的路就是參加科舉,然後當當官多好,工資又高,還能免徭役,免稅要是一不小心高中了,也多少也算個中高級官員很好,後代再不成器,也能通過恩蔭科來入一人當官,三代當
既然當了這個官,有了這個錢,能免這個稅,那第一件事是做什麽?回老家買平常自然沒人賣,但青黃不接的時候呢?洪水、旱災、蝗災、家中變故?總有力不從心的時候,田就要賣給官
即便小有家資,扛得住天那徭役呢?家中壯勞力去個半年,家裏的田就算廢了一年,可稅還是要照交再有家資,能扛住幾回?於是田地如流水般,湧入鄉裏德高望重的退休官員老鄉賢有了閑暇,還要寫兩首應景的詩詞,歎民生多艱,百姓多苦……”
“劉兄偏頗!”呂儼臉上已經是紅一塊白一塊,顯然氣的不輕,“他處小弟不知!隻在這登州界內,呂家所收之地,皆因耕者自身不懂農法,播種收獲和呂家老農相比,相去甚同等田地,我呂家交完稅賦,結餘頗多,而耕者僅能度如是再三,索性將田地賣與我家,讓呂氏盡其地力,年年豐呂家也善待了每一戶人若呂氏有任何逼迫殘害之舉,願天雷即刻落於我身,以償此罪!”
劉湛看著眼前的年輕人,他善良、勇敢、急公好義、關心國事,有些容易上頭,無論在哪個時代都是個好青可是這樣的好青年,現在在他麵前賭咒發誓,那些農民,都是自願將田地賣給他家的……
“呂兄還請見諒,愚兄並沒有指責的意說的話也隻是我個人胡思亂想而來,並無什麽道呂兄隻要記得,這就是第二個必考題,冗官……”
呂儼隻是不說
劉湛歎了口氣,高聲向門外喊道:“有沒有人在?再來碗茶水!”
……
茶水來的時候,獄卒帶走了呂
登州知府許遵,在書房等著
劉湛也喪失了說話的欲望,卷起草席睡大
而在隔壁的房間裏,書吏正向眼前的人,雙手呈上所作的筆
那人一邊翻閱,一邊喃喃自
“三道必考題……”
“歲幣……白銀……銅錢……交子……”
“冗兵……流民……”
“冗官……兼並?”
他抬起頭看向牆壁,仿佛能看見躺在那邊的人
“劉湛,劉伯汝……你到底還知道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