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說的敵人艦隊在哪裏？”
    回到狹小的臨時指揮部的卡爾基冷冷地問道，太空雷達的顯示屏上一片明淨，完全探測不到任何飛行器聚集的跡象。
    “伊安沙，他人呢？”
    部下們都一片安靜，除了互相的眼神交流，他們都不再說話。
    “有意向指揮官匯報錯誤的軍情也是違法行為！”
    “卡爾基，我們當然沒有！你可以查看一刻鍾前到雷達顯示記錄……”商羯羅立即澄清道，但顯得一頭冷汗，非常緊張，“‘塞特計劃’已經毀掉了基地的總指揮部，我們現在這些都是臨時裝置，你看，現在為了出發都已經拆卸了一些，像太空雷達這樣高敏感性的裝置難免會有準確性問題……”
    “伊安沙在阻擋襲擊者時，受了點輕傷，去醫療兵那裏包紮了，他馬上就會歸隊……”參謀長繼續解釋道。
    “好了，別再編了！你還是告訴我，你把她送到哪裏去了？”卡爾基直硬地說道，直直地望著參謀長的藍眼睛裏仿佛要噴火一般。
    “放心，我發誓了啊！我不會把她交回總係統，這對她很危險，他知道一切……”商羯羅緊張地支挺著修長的脖子，“我會跳過柏拉圖總係統，用她的基因身份安置她，前線總需要人……相信我，卡爾基，我不是你的敵人，我是你的盟友，我已經讓所有人都發誓絕不把這件事對外宣揚……”
    “卡爾基，商羯羅是為了你啊！我們所有人都是不希望你受懲處，如果你再被降級，我們會被重新分配，我們都不想離開你，你想放棄我們嗎？”悉達拿了一件新的團長日常製服的外套很體貼地給卡爾基穿上，卡爾基回頭看著這個幾乎已經快跟自己一樣高的年輕人，心中無限感慨，不由地皺起眉頭。
    “我真心隻忠於你一個人，卡爾基……除了你，我沒有其他的主上。”商羯羅表情複雜地說道，“我發誓……”
    就在他們在“奧西裏斯基地”的臨時指揮部交談期間，一艘運載一位特殊戰犯的“白虎騎士團”的小型驅逐類戰艦如一道箭光般宇宙深處飛去。
    “我畢生的所有的人生目的，就是當一個最好的軍人，甚至沒有自己的人生……”卡爾基站在一片狹小的觀察窗前重新把自己的新製服用手撫的方式穿好，柏拉圖軍人的緊身製服總讓他覺得被禁錮，他看到了窗外宛如一閃而過流星般星艦的遠航軌跡，強迫自己保持冷靜。
    “在我這一生，沒有一張床，一件衣服是屬於自己的，我把向集體奉獻一切作為至高美德，結果呢？我隻是想要一份真正的愛……迄今為止，我所擁有的情感都是出於一份責任感，從保育員到老師，我隻是他們經手過的一個孩子而已，哪怕是婚姻，更多的是繁殖後裔，延續種族的責任……”
    “卡爾基，你已經不是十八歲小男孩了，不應該奢望過多。”商羯羅冷靜地說道，“我們是柏拉圖人，不應該追求這短暫世間的事物，愛是一種業力，讓人失去自我和理智。在我們的一生裏，擁有更純粹的情感，就像我們的戰友袍澤之情，不會被金錢和權力所汙染，對於一個人而言，還能奢求什麽呢？我們彼此都感情並不純粹出於責任感，你還有我們不是嗎？沒有人能夠擁有完美的人生，我們柏拉圖人在一出生，就已經比低賤的蓋亞人攜帶更強大優異的基因，在這個充滿暴力的宇宙中，這可是異常珍貴的饋贈。”
    團長不再說話，但他內心深處有一團火焰在瘋狂燃燒，這是他不能用任何理智和思想去熄滅的火焰。
    “放棄她吧，她不應該出現在你的世界裏。我們從小被教導高尚準則，不去擁有現實的物質，因為沒有人能從這個世界帶走什麽。一對男女就因為刹那間體內激素的分泌，而受婚姻的束縛一輩子，這是多麽可怕的一件事。跟高等級的女性繁衍後代，晚年備受尊敬，隨後回到我們這些朋友之中，去‘福祉之島’安度晚年，又有什麽不好的呢？為什麽你非要去追求虛妄的愛情呢？”
    “自由，屬於自己真正的人生，而不是被係統安排和規劃……”卡爾基不再說話，他怕自己的心裏話噴湧而出，給在場所有人都帶來麻煩。
    “在我看來，不存在自由，她自由嗎？不，她是脫離柏拉圖井井有條天道般係統的脫軌者，所謂的自由，不過是一種宇宙能量增墒的混亂，她血統高貴，但比你生活可憐得多，你願意和她一樣在芒星城享受那種‘自由’嗎？”
    卡爾基便不再說話，默默無言望著黑暗的宇宙。
    “卡爾基，我們趕緊開撥吧！”悉達催促道，“情報部門已經分析了被俘人員的記憶訊息，我們已經被蓋亞總統令下達追殺令了，蓋亞艦隊會源源不斷追殺我們，此地不宜久留！”
    就這樣，白虎騎士團以及一支霍亨斯陶芬的區艦隊，飛速地離開了如同懸浮破損車輪一般的“奧西裏斯基地”，遁入了茫茫宇宙的深處。
    站在“吉祥天女號”巨大觀察窗前的卡爾基看著“奧西裏斯基地”極速遠離，並且如超星星爆發一般突然發出極明亮的光輝，一道道四散的輝線，照亮了四周的空間。
    這是按照既定方案，柏拉圖工程兵放置的極高當量爆炸物。所有能搬運走的彈藥和物資補給都盡量被搬走了，搬不走的則隨著這個巨大的懸浮基地一同被徹底炸毀。
    “我們竟然摧毀了奧西裏斯基地，如此漂亮……”商羯羅聽到一旁的阿瑪提喃喃自語，“瓦爾哈拉計劃執行得如此完美，真令人不敢相信，我們騎士團又要迎來一次榮譽了。”
    “回程還很漫長，我擔憂卡爾基的狀態。”參謀長注視著不遠處的最高指揮官，“他似乎對柏拉圖體係越來越不滿，在與我們愈行愈遠。”
    卡爾基看著奧西裏斯基地最終徹底地消失在黑暗之中。和璿璣的短暫相見也變成了過去時，就在這短短一個小時內發生的事深刻在他心中，讓他無法忘懷。
    他愛她，是因為她值得他愛，並非是追求自由，他其實也不懂蓋亞人的自由。
    但他不能再忍耐現在的秩序，因為這是不由自己做主的秩序，他已經成長，不願再做係統的被支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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