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無處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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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人才是真正的敵人。”蒂米爾說了一句。卡爾基走向璿璣,兩人對視一陣。“你都聽到了我們的對話嗎?”他輕聲問道。她點了點頭。“救活一個命定的死人,也許就是這樣的結局,他也許不應該繼續活著,所有人已經計劃在一個沒有他的世界裏生活了。”“不……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你一定有辦法,我的大團長,沒有人能夠戰勝你。”“我已經窮途末路了,璿璣。”她第一次看到他麵孔上露出這樣的表情,一種深刻的無能為力。“你曾以戰俘之身,帶著我逃出蓋亞,你是如此強大,即使與全世界為敵,也能戰勝一切。”璿璣黑色的眼睛在光下熠熠生輝,想用熱情的言語鼓勵他。“我已不再是往昔的我,我……我在柏拉圖有妻兒,我不再是一個無牽無掛的單身漢。”“柏拉圖人都是係統撫養,你的妻子也會有人照顧,你沒有養家的壓力啊……”“不一樣,我會擔憂他們是否會遭受迫害,一個越是嚴密的係統,個體也越難反抗。在柏拉圖,降級和下地獄一樣沒有盡頭。”她的麵孔瞬間如凝固一般,一向婉轉清脆的聲音略帶顫抖:“你不肯與我共同逃亡阿迪斯世界,說了那麽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實就是舍不得她!”“我說過我會負擔丈夫的責任,我們兩個私奔,如果會連累夜柔和孩子,讓他們付出代價,於心何忍呢?”他雙手緊抱她的肩膀直視她的雙眼。“那我呢?……”晶瑩的眼淚浮上了她曼妙微翹的雙眸。“迪爾巴特團長是可以托付的人,和首席團長結婚,就是未來的大團長夫人,你一直想返回的柏拉圖最頂層的貴族階層的大門,現在向你敞開了。”他似乎很勉強地說道,“很快,就能結婚了,即使內務部察覺,迪爾巴特能保護你。”“不!你又來了!我不要跟不認識的男人結婚,我也不是一個需要男人保護的玩具娃娃!”“我為父邦而戰,拚盡了手下所有的兵力,卻想不到致命威脅來自自己人,有人趁機向我背後捅刀。在這短短兩年中,我開始墜入深淵。我曾以為,好人總有好報,我太幼稚了。”他悲傷又真誠地看著她,“璿璣,我感謝你讓我多活了15天,和你相處的日子總是我一生最放鬆快樂的時間,你太可愛……”“總會奮戰到最後一秒鍾也不退卻,這才是我熟悉的卡爾基,宇宙無限,我們能去很多地方……不要絕望,也不能放棄!”“蓋亞……你們談到蓋亞。”一旁的蒂米爾突然插話,“大團長,你要和她叛逃蓋亞嗎?”“不,我不會叛逃蓋亞。”卡爾基轉過頭回答道,“蓋亞是柏拉圖的敵人,我不會和裏恩執事一樣,為了榮華富貴,當雇傭軍屠殺自己的同袍。我情願死,也不願意與你們為敵。”當聽到他說,情願死也不願意成為蓋亞人時,璿璣覺得心被刀刺了一般,她不明白這是為什麽。“好,卡爾基,你還是我們的好大團長。”蒂米爾讚歎了一句,“我們沒有白白為你付出。但你真的願意踐行你的這句話嗎?”“當然……我現在變成一個多餘的人,我的存在也讓你們一仆事二主,違反你們對伊拉效忠誓言。你們也很為難,不是嗎?”他傲然地挺直了身體,望著病房一麵的宇宙深空,幾乎看不到星光,幾乎是漆黑一片,“這世界那麽大,但容身之地卻太少了。”蒂米爾不再說話了,他為自己的心思被猜測到而羞愧。“係統無所不包,也剝奪了我們柏拉圖人的自由,我們能為你做的,實在太少。”蒂米爾低下頭,右手從騎士鬥篷左邊寬大長袖裏取出一個精巧的針劑般的東西,袖中的壓縮空間能提供一個背包的儲量,而且毫無重量感,騎士們都很喜歡用其來儲存隨身物品。“pam.”卡爾基立即眼尖地認出了它。“戰地醫院的安樂死劑?”璿璣吃驚地問道,看著對方手掌中5公分左右的細長針劑液體,在幽暗的光線中閃爍著亮白的熒光,如同攪動著的星雲一般神秘莫測。她曾經有一次看到對無法挽救的傷員使用過這種針劑,戰地醫院不會挽留不能重新生活者的生命,這裏有時與前線戰場一般冷酷無情。“是的,高級指揮官被鼓勵在被蓋亞人俘虜前就自殺,我想,如果我真落到這個境地,商羯羅也會拿出這個,幫我一把,這是他的職責。”他盯著自己的前扈從看,“你看,蒂米爾現在就在幫我這個忙。”“不,卡爾基,這是,又不是。”蒂米爾俊朗的麵容顯得有些僵硬,“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在幫助你,這是阿爾維特地為你配製的,也許,你會在十天後蘇醒,也許,是兩周後……”“也許?”“是的,畢竟,這是一支真正的安樂死劑,當下的藥劑分析太敏銳了,在這樣的事上,愚弄兩位大團長是不可能,伊拉已經接到了繼續進軍的命令,他會在三天後開撥離開梅西耶基地,這樣他們的聯盟就自動瓦解了。但是,也許……你再也不會醒來,pam是救不回來的。”蒂米爾說完,臉上掛著冷汗。卡爾基顯得很寧靜,沒有一絲憤怒和悲傷,仿佛思考著出神一般。“抱歉,卡爾基,我們能做的就是這些了……”蒂米爾緊張地拳起了手,緊握住手中的針劑。“一個隻能憑暴力和詭計生存的世界,我早就不留戀了。”卡爾基果斷地從大團長扈從手中一把拿下了針劑,“我好像活在一個夢裏,這個夢越來越褪色,從這樣一個夢裏醒來,我還有什麽可惱怒的呢?”“不!卡爾基,不要!”璿璣突然激動地反對,衝到他的麵前,“自殺是一種懦弱,這是逃避現實!”“我正在麵對現實,我的朋友,在這個世界上,我們的感情沒有容身之地,特裏斯坦和伊索爾德……你還記得那首歌嗎?”他輕撫她麵容哀傷的容顏,她是那麽年輕美麗,像生命本身那樣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