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一個人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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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頭望著法庭背後純白的大理石牆壁上柏拉圖軍隊的標誌,一隻巨大的踩在左旋萬字展翅高飛的黑色雄鷹。阿希爾倚重的那些老騎士們都消失了,如今連列席人族平分秋色的政治正確也破壞了,沒有一位“白虎”人族列席法庭,他出征返航後,一切都改變了。“我承認。”卡爾基保持著軍人簡單直接的風格。羅曼陡然輕鬆,似乎原本會很擔心遭到各種語言上的駁斥,甚至引發更嚴重的對抗。庭審人員用特殊的方式交換了一下訊息,隨後,羅曼擺出了一副官威,說道:“經過庭審決議,卡爾基團長將被處以降級處罰,從團長降為執事,以替代罹患睡美人症的沙塔育執事。”這下,梳著光滑金色發髻的卡爾基幾乎是怒目而視。“恥辱!你們就這樣羞辱一位柏拉圖曆史上戰績第一的武將嗎?”他突然爆發了,在當年的元老院全體會議上,他默默忍受了大團長降為團長的恥辱,如今,他再也忍不了了。“從古到今,從未有一位白虎騎士受過如此奇恥大辱!從未有一位大團長被降為執事過!”卡爾基大聲抗議道,他不再是那位逆來順受的年輕人了。“軍事紀律委員會道德法庭的裁決就是最終裁決,我們不接受任何上訴。”羅曼口齒清晰,但顯得態度拘謹。“我必須提醒你。”坐在圓弧型法庭一側的一位年長些的審判員說道,“這隻是相對的輕微處罰,現在,你依舊是柏拉圖的軍事貴族,生活待遇可以保持不變。但如果把你罰至懲戒團,就會淪為比勞動階層更低賤的狀態,而且,沒人能從那個汙穢不堪的臭泥塘回來,從來沒有。”卡爾基像一座雕像一般立在中央,他23歲時就已經晉升為執事了,在征戰近十年後,他又兜回了原地,如此屈辱,如此不堪。“散庭!”羅曼起身宣布道。不等兩位機器人法警來取走他軍服上的團長標識,卡爾基自己摘下了鑲嵌鑽石橡樹葉的領章,用力投擲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麵上。“18歲我就上戰場了!九死一生,你們就是這樣回報我的嗎?!”他低聲怒吼道,聲音回蕩在宛如蒼白天堂般的軍事委員會的法庭中,但文官們都默默地迅速起身離開,隻把他一個人留在空曠的現場。鋪滿鮮花的陷阱……他終於明白了那羅希摩的警告,璿璣是被送到他跟前的,那顆他最想摘到的星星,他身心最渴望的——他像一隻饑餓很久的老鷹,貪婪愉悅地品嚐最鮮美的血肉,卻沒料到會付出這樣沉重的代價。卡爾基執事快步走出了軍事委員會的道德法庭,他不需再提防伊拉了,因為以後他不夠格做大團長的敵人了,連餐廳就餐,位置也會隔得遠遠的。他覺得眼前這個陽光下閃閃發光的星際時代的古典建築群是如此恐怖,投下了如此巨大的陰影,在他在台階上飛一般匆匆而過時,整個世界都顫抖得不真實。是誰把璿璣送到他的麵前?作戰頑強的那羅希摩不抵抗就自殺了……總有一天,他要知曉真相。陽光太亮,他看不清這個世界。陽光太亮,從精美絕倫的薄紗窗簾透進了睡房……清晨明亮的陽光把璿璣從睡夢中喚醒,她覺得全身慵懶,帶著一夜繾綣後的極度放鬆和舒適,與卡爾基度過的每一個夜晚之後都是如此幸福。一陣濃烈的花香四溢衝進她的鼻孔,讓她睜開眼睛,從柔軟的睡床上坐起身來,她所身處的“琥珀宮”麵對大海的臥室到處點綴著各色繁盛的鮮花。她想起來了,卡爾基曾經下令過,讓臥室女仆每天要很早送來鮮花,一切放置都要悄無聲息,要讓她在鮮花圍繞中醒來,每一天都以如此浪漫的氛圍開端。她穿著透明的飄逸睡裙,放鬆地伸展身體,到處點綴著各種粉紅或粉紫色的玫瑰,“烏魯斯蒂瓦”是人類能設想的最美的夢境。她赤足走在閃著金粉般光芒的寶石地麵上,穿過台階和券拱,走向室外,碧藍的海水輕撫著階梯,在清晨瑰麗的陽光下,海潮音陣陣飄散。卡爾基穿著簡單的白襯衫,懷抱著一個可愛的嬰兒,像所有年輕的父親一樣把孩子托在手上玩耍。逆光太強,她看不清小嬰兒的模樣,隻見到光從卡爾基金色的發梢上透過來,亮得她用手遮住眼。“喏,快看!媽媽來了!”卡爾基向小嬰兒指道,他做父親的樣子原來那麽可愛,咧開嘴大笑時原本少年氣就更足了。“這是我們的孩子?”她一時有些不知所措。“是的。”他微笑地看著她。一瞬間,她感到一種無法確信的抽離感。“這不是真的……”她喃喃自語,“這裏,隻是一個夢。”“是的,一切隻是你的夢,一旦你夢醒,我們就消失了。白晝漫長,你便會忘記了我們。”聽完這番話,她忍不住熱淚盈眶。而他則一手懷抱孩子,一手為她擦拭麵頰邊的淚水,就如他一向對她那種風度翩翩的溫柔。“你知道的,此岸如此冷酷無情,我們便寄希望於彼岸,你的心把你帶到這裏,我們的天堂。”她聽了之後,淚如雨下,傷痛得無法言語。“璿璣,你必須學會麵對你不願麵對的世界,不要逃避。”他繼續說道,“烏魯斯蒂瓦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異時空,琥珀宮已經化為焦土,我們的孩子成為戰爭的犧牲品……”“不!我情願死,也不願這樣……短暫擁有後的失去,比從未擁有更令人心碎。”她楚楚動人地搖著頭,隻有在他麵前,她沒法撇棄小女孩的天性,“我是軟弱無能的……我恐懼這個世界,我隻想和你幸福地生活……”“學會長大成人,一個人真正成長,你比你想象的強大得多。”他說完,懷抱著孩子慢慢地走遠。“不……”她想伸手抱住那個可愛的嬰兒,麵前卻像有一堵無形的牆,讓她的腳步雖然像在用勁追趕,卻不能移動。